賀政哲當著余珊妮的面拿出了手機,看了眼,眉頭輕蹙了下。
“不方便接?”
她揚了揚唇,聲音明明很溫和,卻帶著抹讓人很不舒服的刺探意味。
賀政哲沒理她,握著手機直直地走了出去。
回到車上,他才回撥過去
“是我。”
他沒想到,她還會給他打電話。
也不難想到,一定是陸氏的事情。
“見面說吧。”他分神朝開車的司機道:“去后海灣。”
謝筱晴在電話那端也聽到了。
“不能電話里說嗎?”
“不方便。”
“好。我過去。”
余珊妮站在窗前看著他的車子離開,握著窗簾的手緊了又緊。
余父敲門進來。
“爸,這么晚還不休息?”
“差點沒被姓賀的小子給氣死。”余父仍舊怒意未減,“剛才你碰到他,沒跟他談談?他要這么一意孤行,也不怕惹禍上身。”
“爸,他不會真的出事吧?”余珊妮是有幾分真心擔心的,畢竟是自己的未婚夫,也是喜歡了多年的男人。
雖然最近兩人吵架冷戰頻頻,但再過兩個月,他們就要結婚了,到時一切都已成定局,她才是最大的贏家。
“不好說。”余父看著自家女兒略略憔悴的面容,語重心長道:“妮妮,若他還是一意孤行的話,我看你們還是趁早散了。”
“爸,你說什么啊?”余珊妮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看著父親:“我們已經訂婚了。”
“只是訂婚而已。”余父不甚在意:“我看你們最近情況很不對,他的心恐怕早不在你這了。還未結婚呢就這么待你,婚后你能過得舒心?之前是看你實在是喜歡他,他也確實是個極有潛力的年輕人,加上他老子也爭氣,平步青云到皇城,所以才同意你們訂婚。他們賀家若不是看在我們余家在政界的份量,未必就同意這樁婚事。可以我們余家的關系與人脈,還怕找不到比賀政哲更好的男人?”
“爸,我就喜歡他,我不管,我就要嫁給他。”余珊妮有些急了,上前摟住父親的手臂:“不許你從中作梗。”
“不用我從中作梗,若是這一回合中,他們賀家站錯隊,就算是老賀也只能等著發配邊疆放牛,賀家落敗,我看你還喜不喜歡他。”
“就算他落敗,我也要嫁他。”
余父:“……”
女人一鉆進愛情里,真是半點理智也沒有。
若她不是他女兒,早被一巴掌拍出門了。
謝筱晴沒想到,自己還會再次來到這里。
進門,他給她遞了拖鞋。
“多謝。”
她隨口應了句。
“對我不用這么客氣。”
賀政哲率先走了進去,問跟在后面的她:“要喝什么。”
“水。”
“也只有水。”
他從廚房里拿了兩瓶礦泉水出來,拎開其中一瓶遞給她。
“陸董現在怎么樣?”
她接過來后沒喝,直接了當問他。
“我也不知道。”
謝筱晴:“……”
他不知道,在電話里早點跟她講不就好了。
大半夜的,她還有極為重要的事情沒做完呢。
“我已經盡量找人在問了。”他手里握著礦泉水瓶,卻沒打開,拇指一下一下地按著瓶身:“你不用太焦急,現在就是在調查,不會有事的。”
謝筱晴點頭。“但是陸生那邊讓我準備烏山項目的股權讓渡書……”
賀政哲也有些驚訝:“幾時?”
“下午。”
“轉給誰?”
謝筱晴說了一個公司的名字。
“股權,還有經營權。”
賀政哲恍然,陸懷遠這是打算用烏山項目來投石問路了。
“價格?”
謝筱晴咬了咬唇:“一億。”
遠航國際投入80多億占了百分六十股權的烏山項目,就要這樣轉讓給他人。
這根本就是白送。
烏山項目是她親手做起來的,她真的是……
未來,還有沒有其它要項目以這樣的方式轉讓出去,她不知道。
遠航不久之前剛剛在兩地上市,她親手敲的鐘……
那些人根本就是明搶……
“碰。”
賀政哲捏著的礦泉水瓶被砸到地上,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上忙。”
“我明白。我就想知道陸董那邊怎么樣而已。沒其它事情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了身子,他也起身。
兩人對立站著,隔著一張桌幾,沉沉對望。
“除了公事,你沒別的跟我說了嗎?”
“你還想讓我說什么?”
賀政哲低頭,摸了摸口袋,掏出煙盒抽出一只,點上。
他抽煙,她沉默。
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開口,她正欲轉身要走,手機響了。
她拿出手機接聽。
“歐陽……”
她語氣平靜地喚了聲,對面抽煙的男人抽煙的動作頓了下。
“你在哪里?”歐陽在電話那端問。
“你那邊怎么樣了?”
“讓渡書起草完畢,法律方面沒問題。等你回來確認。”
“好,我馬上回去。”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
她掛了機,看向賀政哲:“我真的要回去了。文件明日一早就發給陸生。”
他伸手彎腰按掉煙時,她已經轉身往門外走。
“晴晴……”手腕被人從身后拉住,他從身后擁住她,帶著煙味的唇貼到她耳邊,聲音又沉又重:“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她原本想掙扎的動作頓住了。
他的一下還沒到一分鐘,他的手機響了。
他不想接,但卻又不得不接。
“呂檢……”
等他接完電話時,她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站在落地窗前,重新點上一根煙。
窗外,萬家燈火點綴,卻點不亮他心中的層層陰霾。
這些年,他一步一步走來,運籌帷幄,以為自己已經觸到這張權力大網的邊沿,但是此時此刻,他深覺得自己也不過是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小舟。
一個風浪撲過來,稍有不甚,就有可能葬身大海。
若他真的心無旁騖,孑然一身了無牽掛,步步推進,一心只朝廟堂,何愁不能成就一番似錦前程?
只是……他太貪心。
吐出煙圈,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h市,宏宇建工。
年前,經過霍希安與賀靜嘉的一番整頓后加上有了資金運作,公司從瀕臨破產慢慢地步上正軌。
而霍希安意外受傷在醫院呆了一個禮拜出院回公司。
腳踝是好了,行走無礙,但是受傷的右手還是綁著繃帶,做什么都不方便。
霍公子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氣在受傷后更是糟糕透頂,一張臉就沒有笑過一次,宏宇上上下下的人也都知道,有事沒事千萬不要去撞霍公子的槍口。
還是懷念賀小姐代班的時候,雖然賀小姐對工作要求也很嚴格,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開口罵人。
霍公子回公司三天,秘書室就有三個秘書被他罵到哭,要辭職。
打扮得花枝招展被罵像酒店上班的公關,噴香水也被罵是像殺蟲劑,臭氣熏天。公司沒有蟑螂,不需要自帶……
霍公子真是夠了!
明明長得那么帥,個性竟然那么差!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若不是仗著自己是霍家長子嫡孫,估計沒有哪個女人受得霍公子這脾性還有那張罵人毫不留情的嘴。
當年霍公子能娶到賀小姐也不知是積了多少輩子的福分。不過,連賀小姐這么勢均力敵的對手都無法忍受他要離婚,可見霍公子私底下可能更加的惡劣。
就算嫁進去做豪門少奶奶,也不值得啊。
眾多原本對霍公子芳心暗許的女職員,蠢蠢欲動的心瞬間熄滅了。
現在上班是人人自危,半點混水摸魚都不敢。
不過,霍公子本人倒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對,就是整張臉沉得不行,心情也挺煩躁的就對了。
下班回到公寓,他老媽正在指揮新請的管家將飯菜擺上桌。
大霍太為什么這么閑來照顧兒子?忽然母愛泛濫?
當然不是。誰讓她家少爺把家里派過來照顧他的人都給罵跑了?
家中長輩只能讓她這個當媽的過來伺候他一陣子,至少等他手傷好了再說。
再怎么樣,霍公子還是會稍稍地尊重一下自己母親。
“希安,你是不是好久沒交女朋友了啊?”
用餐的時候,霍公子左手拿著勺子,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聽到母親的問話后,抬了抬眼:“要不要交女朋友是我的事情。”
“媽是看你一個單身狗的生活實在是不大好過,找個人來照顧你好一點。要不要媽介紹一個給你?”
“你少管我的私事。”
“媽就是少管你,娶個老婆都看不住。”一提到這事,大霍太心里還挺郁悶的。
以后再娶老婆,一定要娶個乖巧聽話一點的,像賀小姐這種,根本就降不住。
“媽,你有完沒完?”
霍公子的冷臉對自己母親沒有威嚇的威力,大霍太依然很悠哉道:“其實呢,我是想問你,是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
“沒有。”
“哦,那我今天幫你收拾房間的時候,怎么在你衣柜里看到了女人的貼身衣物?”大霍太挺好奇的:“e_cup哦!”
霍公子臉色更不好看了。
“媽,以后沒我的同意別進我房間。”
“真的是女朋友啊?”
“有無沒完。”
霍公子飯也不想吃了,扔下勺子走人。
“哪家的千金啊?”
“帶出來媽給你把把關。”
“碰”一聲,回應大霍太的是霍公子一記狠狠地甩門聲。
“呵,該不會是分手了吧?”
大霍太聳聳肩。
霍希安進了更衣室,找到被母親大人無意中見到的那件與滿柜子男士衣物格格不入的煙青色貼身衣物,扯了出來。
上次他腰疼了幾日,她過來照顧他幾日,留宿了兩次,就留下了被人發現的罪證。
之前他就想扔掉,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沒扔。
現在,他多看一眼心就多煩一分。
那天去醫院看過他一次之后,她就沒再出現過。
倒是發來幾條問候的消息過來,不過他都沒有回。
最后一條消息好像說是要去比利時參加比賽?
好像是說今日下午回港?
應該是吧?
他沉著臉,捏著那件輕薄的衣物打通了她電話。
“你的衣服還在我這里,不過來拿走我扔了。”
說完,不等她回應就掛斷了。
從房里出來,他老媽還坐在客廳里悠哉地喝茶。
“媽,你可以回去了。”
“呵呵……”大霍太看了眼兒子陰沉不定的臉:“嫌你媽礙事啊?”
“是有那么一點。”他沒有否定。
“女朋友要過來?”大霍太試探試地問了句。
霍公子原本陰沉不定的臉瞬間染上抹惱羞成怒的意味
“說了我沒女朋友。你趕緊回去了。”
“哦,好吧。”大霍太看了眼兒子的手,今日醫生說恢復得不錯,再過個把禮拜就能好了。
既然自己這么不受歡迎,那還是走人吧。
“你記得打個電話回去給太爺他們,就說你手好了,免得他們念念叨叨我不過來照顧你。”
“行了,走了。”霍公子再次趕人。
大霍太提著包款款走人。
另一間公寓里。
薛嘉瑜從廚房里出來,薛女士揚了揚她手機
“剛才有個電話幫你接了。”
“誰的呀?”
“陌生號碼,應該是打錯了。”薛女士撇了撇嘴:“不過,那男人還真是垃圾得很,一開口就讓人把衣物拿走,應該是想對他分手的女朋友講的。半分風度也沒有,這種男人早點甩了好。”
“是嗎?”
薛嘉瑜將果汁放到母親大人面前。
“這年頭,還真是什么樣的臭男人都有。要是我啊……”
薛女士憤憤地不平地罵著那打錯電話的臭男人。
薛嘉瑜拿過自己手機看了眼
怎么是他打來呀?
她有什么衣服在他那里?是不是上次他腰傷的時候
“不過,我怎么聽覺得那把聲挺熟的……”
“小瑜……”
“小瑜?”
“啊?媽,你叫我?”
薛嘉瑜回神過來望著母親。
“想什么這么入神?”
“沒啊。你剛才跟我說什么?”
“我說剛才那打錯電話的聲音聽起來真的有點耳熟……”
“你肯定是太累聽錯啦。”她趕緊放下手機,坐到母親身側:“明早我們一起回s城,順便把嘉嘉還有云易叔叔約出來飲茶好不好?”
前陣子父親去了法國一趟,與母親協商離婚事項。
但是薛家那邊現在還未松口,她母親也不焦急。
在與父親吵了一架后,父親飛回國,她則是飛去比利時看她比賽,然后母女倆一起回來。
母親這次回來,就是要見見霍云易及霍家長輩,談談他們的事情。
雖然嘉嘉姓賀,在薛家這邊沒有繼承權,但怎么樣也是她的女兒。
女兒要再婚,身為母親是要好好關心關心的。
趁現在還未定下婚期,這次她要跟他們商量一下,到時到法國辦婚禮。
之前她與希安在國內辦的中式婚禮,她本就不太滿意。
好不容易等到她再婚,她這個母親總得做一次主。
她真是沒想到自家大女兒這么能耐呢,二嫁霍家,一次比一次牛。
“還叫云易叔叔?該改口了。”
薛女士揶揄了聲。
改口?
叫什么呀?
薛嘉瑜覺得有些頭疼,但是更頭疼的是
“小瑜啊,你姐都要結兩次婚了,你連個戀愛也沒談。要不要媽介紹男孩子給你?”
“媽。我還……”
“別再說你還小,不小了。放心,媽一定找個溫柔又體貼的男孩子……”
“結不結婚的沒關系,嘗試一下談戀愛的滋味也不錯的。”
“對了,萬一你以后真的要結婚,可得先跟你男朋友講好,你是薛家有繼承權的長孫女,他要同你結婚,是要“入贅”的。”
薛嘉瑜:“……”
她媽會不會想得太多了?
這一晚,霍公子等到十一點,還等不到人家來拿衣服,氣惱之下直接扔進垃圾桶。
她在晚些時候發過來的消息,他照樣不回。
扔了手機倒頭就睡,可卻偏偏好久沒睡著。
真是,煩人。
陸德宣被調查其間,安李瑩接替董事局主席之位。
雖然沒有公開,但還是有不少風聲傳了出去,一時間,陸氏股價頻頻下跌,幾位交情頗深的董事紛紛來找安李瑩。
安李瑩坐在辦公桌后面看著下跌的股價穩如泰山,只有一句話:“大家請放心,陸氏一定能撐得過這次危機。”
再多,她就半句也不愿意多講。
半個月之后,趙生與秦生因為證據屬實正式被捕,而安誠依然還在留z,陸德宣也依然處理調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