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渡劫失敗之后正文卷“師父,你怎么變成這幅模樣了。”
李顏回望著眼前一米九的容徽,白嫩的包子臉皺成一團。
他沒想過容徽會變成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更沒想過自己在這鬼地方變成不及容徽大腿高的小孩。
容徽牽起他軟軟的小手朝兇神惡煞的官差走去,“不知。”
安道林為什么選擇自己,這也是容徽最想弄清楚的問題。
李顏回不再糾結他們為何會變成這樣,他認真糾正問題:“天王蓋地虎后一句是寶塔鎮河妖,別弄錯了。”
若非容徽說出數學象限,李顏回真認不出容徽。
“罪犯安道林!”
圍捕李顏回的眾人見容徽現身,兇神惡煞的眼中射出鄙夷的冷光,仿佛看到的不是人,不是大劍師,而是人人得而誅之的賤畜。
“師父。”
李顏回眼中帶著疑惑。
這些官差追捕他時,不是叫他名字,而是叫‘奴隸安道林的犯罪同伙’。
要不是李顏回在腰上發現這具身體的身份信息荷包,知原主叫林涯,險些信了自己有那么長的名字。
無巧不成書。
李顏回占據的身體和容徽占據的身體也是師徒關系。
容徽漫步走到手持鐐銬和枷鎖的官差面前,高大的身體將面色兇惡的眾人遮在陰影下,傲人睥睨,“什么事。”
容徽的聲音很平靜。
不知怎的,官差心頭打鼓,聲音帶著懼意,“我等奉命將你緝拿歸案!”
官差將劍道城的公文一巴掌排在容徽胸口,幸災樂禍道:“你玷辱良家女子證據確鑿,還有什么可狡辯的!”
容徽一目十行讀完上面的公文,皺眉道:“狗屁不通。”
這誰寫的?
公文格式漏錯漏百出。
所謂的證據確鑿,是一件被撕爛的外衫和被害者的一面之詞。
“你!”官差看著公文落地,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豎起來,“大膽賤民,竟然拘捕,來人,將她抓起來!”
李顏回撿起公文默讀,旋即冷笑。
難怪師父說這篇公文狗屁不通。
何止狗屁不通。
簡直是目無王法。
劍道城辦案不需要嫌疑犯在場,只需原告三言兩語,和不知從哪兒拿出來的破爛衣衫便斷定安道林是強.奸犯?
流程都不用走,罪名直接定成閹割后送上斷頭臺。
“我看誰敢。”
李顏回橫在官差面前。
小小的身體儼然一副大人模樣,奉命追捕的官差見狀,哄堂大笑。
已經找到師父,李顏回沒有逃跑的必要。
“林涯,別以為你是貴族就能逃得了懲處。”
幾個壯漢謾罵咧咧沖上來。
他們本就是來捉拿容徽師徒。
誰知李顏回像猴一樣狡猾難抓。
現在兩人都在,此時不一舉拿下更待何時。
李顏回和容徽一樣靈力莫名其妙使不出來,他不靠靈力,靠身法。
小小的身影在虬髯大漢中來去自如,三拳兩腳將一群人揍得爬不起。
夢幻都城秘境李顏回沒資格進。
這回他來為師父排憂解難義不容辭。
“你們...”被打得七葷八素的官差目瞪口呆,逆來順受的安道林極其門徒竟公然拒捕,還打他們!
李顏回拍拍手掌,天真爛漫的臉露出不符合年齡的譏誚,“是我,不是我們,弄清楚主語。”
“大劍師大人了,大劍師打人啦!”官差驚恐萬狀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往外跑,喉嚨發出驚天動地的大吼,“大劍師殺人了,大劍師公然拒捕還讓狗腿子殺人!太可怕了!”
李顏回:“......”
他怎么不記得自己殺人了?
很快,門外響起此起彼伏的哄鬧。
所有人不問青紅皂白,喋喋不休的指責容徽仗勢欺人。
臭雞蛋,殘羹剩菜不要錢似的潑進來,嚇得帶容徽過來解決麻煩的花容失色。
“大...大劍師。”婦人瞪直了眼,夸籃的手顫抖,半籃果蔬掉了一半,“我先走了。”
容徽輕輕頜首。
“怎么回事。”李顏回單手托下巴望著容徽那張儀表堂堂的臉,橫看豎看不順眼,“劍道城之人似乎對你抱有無窮無盡的敵意和恨意。”
容徽雖然有安道林部分不堪回首的記憶,也想不明白。
聲名顯赫的達官顯貴對安道林的做法恨之入骨,恨他拆散了階級之間的鴻溝,算有根有據。
受安道林恩惠的平民百姓也跟著恨,容徽不明白。
這些恩將仇報為虎作倀之人,容徽一個眼神都不想給。
容徽面色不善道,“掌控話語權的權貴蓄意為之,人云亦云的愚民跟著興風作浪,掩蓋在恨和敵意下面的是歧視,只有看不起你才顯得他們高高在上。”
不論從哪方面來評判,安道林都是徹徹底底的善良之人。
劍道城第一大劍師,待人和氣,寬厚善良,他擁有海納百川的胸襟和氣概。
面對權貴的對百姓的壓迫仗義執言,身體力行的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面對不公,他用自己的行動在各方周旋,尋求律法來保護最后的尊嚴。
容徽在安道林身上看到了神性。
不卑不亢,不屈不撓。
一個偉大的強者,卻死得不明不白。
李顏回回味容徽所言,再想到自己掉下懸崖之前看到的那張重量感十足的愿望清單,“我們現在是以劍道城百姓的身份生活,秘境的主人向往一個公平公正的世界,難不成要完成他的心愿才能離開?”
那張愿望清單的主旨很明確。
清單的主人希望所有人都能得到公平對待。
某一天,奴隸和奴隸主的兒子能肩并肩看夕陽。
貴族與平民手牽手,普天同樂。
容徽揉他的小腦袋瓜欣慰道:“聰明。”一點就通。
“劍道城的階級劃分很嚴重,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奴隸制在這里運行幾百年已根深蒂固。”
李顏回扒開容徽的手愁眉深鎖,“我醒來后在桌上看到劍道城的地方志,上面竟沒有一例奴隸奮起反抗的勢力,他們已經被馴化了,就像野獸一樣心甘情愿為奴為婢,想完成這個心愿難于登天。”
縱觀歷史,人們只有在壓迫到不能活下去才會奮起反抗。
劍道城的奴隸并沒有活不下去,他們依附貴族或者奴隸主能得到一份體面的工作。
而奴隸主則通過提拔奴隸管家管理其他奴隸,并且默認這是奴隸上位的唯一機會。
奴隸管家為這份體面,對同是奴隸的百姓更嚴苛!
這條馴奴系統運行數百年,已經成熟完善。
劍道城大多數奴隸大字不識。
他們根本沒察覺到自己被奴役。
貴族賞他們一口飯吃,施舍一件衣服都讓他們感激涕零,恨不得不分早晚為其賣力以示忠誠,以求更多賞賜。
離開貴族,他們沒房沒地甚至臉買種子的錢都沒有。
依附貴族而存,好歹有生的希望。
溫飽尚未解決,談何起義。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種情況根本不復存在。
李顏回覺得這是地獄級別的難度。
太難了!
教嬰兒跑步,努力努力還有希望。
但你讓牙牙學語的嬰兒制造高科技武器。
洗洗睡吧。
大白天的,做什么不切實際的夢。
“所以要化被動為主動。”
容徽知道實現很難,但她喜歡結局難題。
李顏回愁眉不展道:“怎么化解?”
靠他們師徒二人肯定不行。
劍道城幾百萬人,他們喊破嗓子,聽到的有幾個?
理解深意的有幾何?
意識覺醒的估計也是鳳毛麟角。
“起.義不是說說而已。”李顏回想到一位偉人的話,“槍桿子里面出政.權。”
容徽挑眉,“說的沒錯,繼續。”
安道林的大同道場開了二十年,培育出近千個弟子。
這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必須用起來。
李顏回最初的想法是讓那些人回來,發動宣傳機器,煽.動讀書識字的百姓,慢慢滲透,再尋找機會反擊。
容徽拿出紙筆記下。
李顏回加上現代的思想和管理方式,容徽連連稱贊。
“師父,你還沒說你的想法。”
容徽淡淡道:“沒什么好說的,不破不立。”
李顏回好奇道:“怎么破,怎么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容徽下筆如有神,將自己的想法和李顏回的合二為一,“我要權。”
安道林不爭,容徽要爭。
李顏回的想法只能從表面上解決問題。
就算他推翻了劍道城城主,讓奴隸恢復自由。
可他們已被馴化,說不定還會怨李顏回讓他們失去了養家糊口的活計。
不破不立的意思是:讓被壓迫的人意識覺醒。
他們身上的枷鎖,需要自己拆掉。
容徽要權,集權,和劍道城城主全面抗衡的權利。
掠奪一切資源,將另一方逼上絕路。
讓那些維護的奴隸制度之人嘗盡世間疾苦,才能幡然醒悟。
以安道林的身份操控這件事絕對不行。
容徽需要一個代言人,李顏回是最好的選擇,缺點就是他太小,難以服眾,需要一個特殊的身份。
李顏回看完容徽寫的計劃驚掉下巴,“您真不是穿來的?”
人人平等,人民當家作主,我黨綱領啊!
容徽的思想太前衛了!
“穿?”容徽愣了愣,“什么意思。”
李顏回不好解釋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編了個借口糊弄過去。
容徽卻上心了,“依你所言這個‘穿’和奪舍的意思相差無幾,奪舍需付出慘痛代價,‘穿’卻容易的很多,好像帶著記憶輪回。”
李顏回心虛道:“沒錯...”
糟糕,自己暴露了!
容徽靜靜地看著李顏回,眼神帶著令李顏回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你。”容徽手里的計劃書皺成一團,她深吸一口氣,心情前所有未有的緊張,“還記得自己的前世嗎?”
容徽不怕李顏回想起上輩子的事,怕李顏回傷心,畢竟上輩子自己對他虧欠良多。
李顏回一怔,緊張得呼吸紊亂,“還有點印象,家庭普通,父母和睦,比其他人多億點錢...”
穿越到小辰界數十年,前世之事李顏回已淡忘。
今生父母對他疼愛有加,又有理解自己的師父,他覺得自己很幸運。
容徽沉聲道:“真不記得天劫?”
李顏回硬著頭皮道:“我家安得有避雷針,不怕打雷。”
他是睡夢中來到這個世界的。
走得很安詳。
容徽定定的看了李顏回許久,驀地發現兩人說的不是同一回事。
李顏回沒有以身擋天劫的記憶。
卻有自己在異世界的記憶。
容徽松了口氣,“知道了。”
李顏回局促不安的望著埋頭苦寫的容徽,心情很焦灼。
李顏回忐忑不安道:“師父。”
“嗯?什么事?”容徽停筆將最后的想法寫上去,“這個秘境的規則是,我們意外進入的外來者不可殺生,在此規則內有很多種玩法,你看看有什么補充的。”
李顏回小心翼翼接過厚厚一沓計劃,目瞪口呆。
“利用秘境中的土著殺土著?!”
容徽點頭,“我來時看到有貴族殺奴隸,奴隸死了,這一條計劃已得到驗證。”
李顏回雙手顫抖,“建立示范區,暗中推波助瀾,加速貴族對奴隸和平明百姓的剝削奴役?!”這是反派發言!
容徽微笑,“戰斗要流血犧牲,用少部分人的犧牲換取大部分人的意識覺醒,很劃算。”
再往下看,李顏回看得心驚膽戰。
容徽的計劃極其極端。
她一邊建立理想國。
一邊要控制劍道城城主,幫助他集權,甚至做更多倒行逆施之事。
“不是他做的,也要以他的名義做。”面對李顏回的滿頭問號,容徽坦坦蕩蕩,“極善,極惡對立,黑白分明,此乃是完成安道林心愿的最快方法。”
容徽知道自己的計劃很瘋狂,很難實現,就像走鋼絲,稍有差池萬劫不復。
不瘋狂,不極端,只是浪費時間。
李顏回沉默了。
“師父,你真的不是大反派嗎?”
師父太潮了,走幕后黑手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
容徽坦言。
李顏回覺得自己心底竟然認同容徽的計劃,自己也瘋了,“那現在要做什么?”
“你說過下來時聽到御獸宗弟子的聲音了。”容徽卷起計劃書,“真的嗎?”
李顏回無比認真,“沒錯。”
容徽冷靜道:“你幫我找到冰玨,將我的計劃告訴他,不用說太多,告訴他合作共贏才能出去。”
李顏回問道:“那你呢?”
“洗脫罪名,創造時機。”
容徽澄澈的目光透過雕花窗眺望一碧晴空的藍天白云。
從現在開始。
劍道城便是她的試驗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