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焦慮的踹門,木門被她踹得哐當作響。
“開門啊,開門。”看著越來越近的災民,采苓拼盡全力撞擊木門,“給我開!”
“哐當哐當。”
看起來不堪一擊的木門紋絲未動。
容徽像看猴戲一樣任由她發泄情緒。
她在等。
等采苓將最后的底牌叫出來。
等死亡逼近采苓的時候,她最絕望的時候做出超出心理底線的承諾。
容徽鎮定自若道:“來時阿朵瑪說過,神使住的地方絕對安全,別白費力氣了。”
“你騙人。”采苓哭得雙眼紅腫,她緊張得說話開始結巴,“我的...我的門如此不堪一擊,你肯定和阿朵瑪在暗中做了什么交易,五長老,修行講因果,你就不考慮因果嗎。”
多么好笑的笑話。
容徽笑了。
“你承諾給食物是因,不給不出是果,因果邏輯很明確。”容徽好笑道:“現今明白了?”
從前容徽進秘境,遇到的都是高修為的妖魔鬼怪,曾吃過虧,記憶猶新,所以處處謹慎,不做承諾,不與魔鬼做交易。
采苓閱歷淺薄,想逞英雄,給人難堪,隨意承諾,還是在元嬰境大能都難以存活的上古遺跡夸下海口,自作自受。
“你別忘了,這些人是要吃人的。”容徽不是恐嚇采苓,她說的是事實,“他們在你身上討不到吃的,你猜,他們會吃什么。”
容徽是看到采苓驚慌失措的模樣,才想明白軒轅國商人說百越人是“噬神者”的原因。
埋骨之地遺跡是開放的,對中洲所有修士,所有宗門開放。
青云宗不管誰進。
但凡出來,順利帶出遺跡中的東西交給青云宗的,必定平步青云。
數百年,此處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唯一例外是天音宗元嬰境長老。
他將天音宗抬上六大宗門之一后,便坐化了。
眾所周知百越之地窮困潦倒,最缺乏的便是果腹充饑的食物。
容徽推斷,那些來到此地的人必定也遇到了類似阿朵瑪的大祭司,他也被封為神使,經歷和采苓如出一轍,最后死于非命。
這個非命,便是被百越人吞噬。
名副其實的噬神者。
門外的采苓登時如墜冰窟,她兩股戰戰的靠在門上,寒意和恐懼從地面冒出,爬上膝蓋,鉆進血液,流淌至四肢百骸,她軟弱無力的倒下,領雙目空洞無神,“吃......吃我。”
“噗通。”
采苓軟成一灘爛泥,絕望的癱坐在地。
她太年輕了。
閱歷太淺,太想表現自己,太想壓容徽一頭。
毫無用處的好勝心令沖壞了她的腦子。
靈力法術對百越人都無效。
采苓現在就是體格強健,懂得劍術的凡人。
她能以一敵百。
卻做不到以一敵千,萬,十萬,百萬!
“我輸了。”
容徽聽見門外失魂落魄的聲音,挑眉道:“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候,想想自己的籌碼,我劍靈派救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因果報應,循環往復。”
采苓百般糾結,她知道自己的底牌,卻不敢做出承諾。
一旦做出承諾,她極有可能讓望月門輸給劍靈派,自己成為望月門的罪人。
“趁你有選擇的時候就選。”容徽不咸不淡的提醒,“財富,地位,榮耀,機遇,都是活著的前提下才有機會擁有,趕緊想清楚,你的時間不多了。”
采苓掙扎片刻,在黢黑的手伸道自己臉上時尖叫道:“我發心魔大誓,望月門采苓不會拿走百越的一草一木一粒灰塵,我愿意幫五長老尋找福地!”
“吱嘎。”
大門開了。
容徽虛空一抓,采苓從外面飛撲進來,重重摔在地上。
容徽甩袖,關上大門。
“倒茶。”
采苓狼狽的爬起來,“什么?”
“我說,倒茶。”容徽從容的使喚采苓,“以后端茶遞水掃地的活都是你來干,地上不許有一丁點灰塵,床榻不許有褶皺,衣衫不整不準來見我.....”
容徽羅列幾十條規矩,采苓狠狠的瞪她,“我不是你侍女,憑什么要干這些。”
“憑你要靠本座才能活下去。”容徽高傲的抬起下巴,“不滿可以出去。”
她不給采苓找事做,采苓就要給她找麻煩。
容徽非常討厭不相干的人給自己找麻煩。
如果不是采苓有感應福地的特殊體質,能幫她節省時間的話,容徽不會出手。
有時候,認清地位比認清事實更難。
采苓又氣又惱。
被討厭的人使喚,簡直是奇恥大辱。
采苓進容徽的房間后,那些要飯的難民漸漸散了。
容徽心安理得的差使采苓,心情很舒爽。
晚間,容徽要出門,采苓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生怕被這些人活活吃了。
“這些肉攤上的肉好奇怪。”靈力無用后,采苓的膽子越來越小,她看著掛在案板前的大腿肉,打了個寒顫,“不像豬肉。”
容徽皺眉道:“是人肉。”
“什么!”采苓才被踩了尾巴的貓,嚇得跳起,“吃人!!!”
尖叫聲吸引來往行人,采苓看著一個個瘦得皮包骨的人,又怕又心酸。
百越的人活得太慘。
活著,對他們是折磨,是煎熬。
容徽淡漠道:“少見多怪。”
因長年饑荒,百越的老人立下遺囑,死亡后他們的尸體供給子孫食用。
這些人活著,真的只是想吃飯。
吃飽喝足,對百越人而言是一種奢望。
容徽走到攤泥餅攤位上,看她如何制造泥餅。
泥土經過篩選后除去雜質,然后用水調和,加入一些鹽,最后用勺子搟出圓形的餅狀,曬干后邊是泥餅。
這些泥餅大都數是觀音土制作而成,食用后有飽腹感,卻難以笑話,導致無法排除體外,讓人活活撐死。
聽完容徽的解釋,采苓眼睛一直,“明知會死,他們為什么還要吃。”
“飽漢不知餓漢饑。”容徽看著采苓‘何不食肉糜’的驚訝模樣,冷漠道:“人餓得受不了的時候,不會管能不能吃,只管能不能飽。”
容徽沒有忍饑挨餓的經歷,卻見過快餓死的人抓起泥土沙礫往嘴里塞,吃得滿嘴是血的慘烈景象,她一生都無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