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徽剛落地,一柄冷劍迎面劈過來。
快如閃電的劍芒眼看要刺進容徽的肉里,觸不及防的錯開,持劍人踉蹌撲到前面,跑了好幾米才堪堪穩住身形。
“師父,你突然出現怎么也不說一聲,要不是我及時收手,你差點就沒了。”李顏回沒好氣的看著巋然不動的容徽,心里緊張得撲通亂跳,掌心凝出一層冷汗,“你離死亡只差一丟丟!”
容徽轉身,自信道:“你還傷不到我。”
若非感應到李顏回的氣息,他現在已經氣絕身亡。
“我知道你是大佬,但有你這么打擊徒弟的么。”
李顏回心有余悸的收起驚鴻,收斂身上的邪氣,上上下下打量容徽身上沒有傷口才放下心。
容徽笑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多遭受一點打擊加強心理素質不也挺好么。”
李顏回忍不住皮一下,“吃虧是福的話,我祝您福如東海.......”
一記眼刀殺來。
李顏回脖子一涼,“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師父,我在這兒轉悠了一天了也沒找到出路,你知道怎么出去么。”
容徽環顧四周。
他們身處在是集中,左側是一條河,上面漂下不少花燈,卻不見一個人影。
“咱們暫時不出去。”容徽拿出從瓷缸里順帶的畫冊,發現這是一張市集的畫卷,其中有一條河,觀其形狀特點,與她左手邊一致。
“清明上河圖?”李顏回湊近一看,旋即驚喜道:“師父,里面的人是活的!3D動圖啊!畫畫的這個天才,太有想象力了。”
修仙界出現現代的3D投影技術,又一次刷新李顏回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不是3D動圖,是方寸山河。”
容徽細細解釋方寸山河幻術。
留仙君的本體會,幻影也會,暗黑人格當然也會。
李顏回目瞪狗呆,他現在知道自己為什么干不過修仙界的土著了。
這群宅男宅女沒事都在瞎捉摸各種奇奇怪怪的陣法,法術,不僅強大,還可持續發展,不污染環境,只要有靈力,核彈能繞地球轉一萬圈,比可控核聚變技術強多了!
昨天李顏回還在季塵哪兒學了一招終極無敵魅惑之術,作為保命底牌。
容徽收起圖,“原來留仙君一直在窺視善之門。”
雖然不知道留仙君的暗黑人格想干什么,不讓他成事就行了。
“對了師父,昨天我看你用影分身大戰寫輪眼,視覺效果無敵棒!”要不是這里是修仙界,李顏回還以為自己在忍者村,“一個變六個的特殊技巧您能教我一下嗎?”他真的很想學,太帥了。
“等你修為到了出竅境我就教你。”
容徽沒說那是她的五個法相,影分身術她練得不精,她是完美主義者,絕對不暴露自己的缺點。
“那得到猴年馬月啊。”
李顏回略失望。
容徽無視李顏回渴求的目光,轉而問道:“你們怎么進來的。”
“前幾日掌門師叔突然上縹緲峰,說你在青城派恐有大劫難,我就趕來了。”
李顏回剛到青城派便看見急沖沖出門的陸瑤瑤,追問之下才知道容徽和白行一很有可能進了鬼哭深淵。
此時,季塵和江雪云,以及祁陽宗的一個長老飛馳而來,不多時,又多了幾個李顏回不認識的高階修士,眾人從縹緲峰進入鬼哭深淵。
本是兇險萬分,連出竅境大能禁止進入的鬼哭深淵早已沒了十年前的森然鬼氣,此間數千萬惡鬼只剩下不足十萬。
李顏回等人一路尋到善惡之門,聽到容徽的聲音后,他率先進門施以援手。
最后白光一閃,李顏回莫名其妙從惡之門進了善之門。
聽完來龍去脈,容徽冷靜問道:“祁陽宗去了哪個門?”
祁陽宗是中洲上三宗之一,最低調,最神秘。
此宗門之人多為火系靈根,弟子和長老幾乎避世不出。
十年前金烏動靈陣沒有祁陽宗,他們來鬼哭深淵肯定知道善惡之門里面藏有什么秘密,否則也不會大動干戈。
“似乎是善之門,我當時怕你出事沒細看。”李顏回仔細想了想,“師父,你不是來青城派旅游么,怎么跑這鬼地方來了。”
容徽不想解釋太多,調侃道:“青城山我都看遍了,只有這個地方我特別喜歡。”
李顏回:“......強!”真會作。
李顏回十分好奇容徽怎么和青云宗少宮主對上,聽完她輕描淡寫的描述后豎起大拇指,論破壞,師父一騎絕塵,還順道把留仙君的暗黑人格耍得團團轉。
“旖旎和小桐都死在師父的屠刀下,那他們又怎么出現在惡之門里面的。”
容徽猜測道:“留仙君將他的暗黑人格剝離塞進了惡之門里,暗黑人格差生獨立意識后,應該也分出了善惡。”
善惡都是相對的。
比起死不悔改的小桐。
旖旎的平凡都被襯托出一種人性的光輝,至少她在小桐攻擊容徽的時候,斷然站出來擋住所有傷害,也算一種善良。
李顏回聽得頭大。
要是每個修士都想留仙君這么玩,修仙界豈不是亂了套?
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
本體分離出善惡,善惡再分離出來善惡,修仙界改成千層餅界得了。
容徽和李顏回充分交換信息后,順著留仙君暗黑人格所畫的圖終于找到惡之門的入口。
陷入眼簾的是人聲鼎沸的街市,與惡之門的黑暗冰冷截然不同,每個人身上散發出祥和溫暖的氣息。
李顏回抱劍于胸前,“這些人精神不濟的樣子,看起來很久沒睡了。”
容徽望著一個個疲倦的魂魄,“這里的人,應該從沒睡過。”
這里沒有丁點黑暗,每家每戶的都像有一個太陽,亮堂堂的,這種環境下誰都睡不著。
“也就是說這里的人......我是說魂魄從沒睡過?”李顏回看著一個個萎靡不振的靈魂豎起大拇指,“真.精神小伙。”
容徽淡淡道:“別貧了,干正事。”
李顏回道:“找陸長老他們?”
“找留仙君。”
容徽袖手一佛,玄金色靈光在買白茫茫的惡之門里很不起眼,她刻意控制靈力,除非修為高過她,否則很難發現靈力波動。
空中浮現出留仙君少年到成年的模樣。
“長得還挺帥的。”
李顏回由衷的夸贊。
“你往東,我往西。”容徽凝出玉簡,遞給小徒弟一個,“保持聯系,遇到危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李顏回踹好玉簡,安全感十足,“要是跑不過呢。”
容徽沒好氣道:“躺平任殺,為師會幫你收尸,讓你成為劍靈派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打工仔,五險一金節假日雙休也別想了,給我守在縹緲峰看大門,脖子上掛著幾個大字——不肖逆徒。”
“弟子絕不做打工皇帝!先走為上。”
反正有師父在,李顏回一點都不慌,打工仔是什么下場,看看縹緲峰第一任峰主玄弈就知道了。
玄弈還是認真負責的,李顏回多次出現生命危險便破劍而出,嘴里說著后繼無人,手還是很誠實的和李顏回對付敵人,開啟男子雙打。
李顏回在縹緲峰表現不佳時,白天是女子單打,晚上是男子單打,偶爾會男女混合雙打,兩位劍術大師一刻也不讓他停歇,督促好好學習,成為劍靈派的備胎......劍。
容徽凝結咒印,用玄金色靈線綁定自己與小徒弟的手腕,防止他真的出事,目送小徒弟離開。
“姑娘,來一盞河燈嗎?”
莫約五六十歲的老人捧著一盞蓮花燈詢問。
善之門白花花一片,容徽還以為沒有黑白之分,聽到詢問愣了下,“大白天的,放河燈?”
“現在是晚上亥時呀。”老人指著河水里密密麻麻的河燈道:“今天是仙人誕生的節日,大家都會放河燈歡慶,你看到他們掌心里拿的河燈了沒?今天放河燈許愿最靈驗,看姑娘是新來的,真的不試試?”
容徽抬眸望去,整條街上張燈結彩,行人手里也提著燈籠,不細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那些燈中有燈芯。
善之門里的交易貨幣也是靈石,容徽買了一盞河燈走到河邊。
“不要燒我,不要燒我!”
顫抖的聲音從河燈傳出,容徽定睛一看,銀白色的燈芯中一個靈魂痛苦掙扎,他驚恐的扭曲成各種形狀,哀求道:“求求你,放過我吧,不要燒我。”
這是一個魂魄!
拿魂魄做燈芯,好比燒死活人。
容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她正欲拔出燈芯放過苦苦哀求的靈魂,旁邊的人小聲提醒。
“姑娘不要心慈手軟放了他!”
容徽冷淡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會被人做成燈芯?”
這個魂魄的未來是魂飛魄散,消散于天地間。
“姑娘的河燈下寫過這個壞蛋的罪惡,你看看。”
容徽翻開河燈底部。
俞小凡:犯七宗罪之懶惰,連續三日不事生產。
判決:火刑。
建議:燃做燈芯。
容徽眉頭一簇,“三日不事生產就要被判做懶惰處以極刑?”
俞小凡從燈芯里看著一臉疑惑的琉璃寶尊,急切道:“不是這樣的,不是我故意不事生產,幾日前我上山打獵被厲鬼抓傷,躺在床上臥床不起三日,這份判決我不服!”
給容徽解惑的那人冷笑,“光明城不養懶惰之輩,三日不事生產不是懶惰是什么,就是因為你們這種人偷奸耍滑壞了芯子,光明城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在你之前兩日不事生產的人,被捏作燈芯的沒有百萬也有十萬,你憑什么想開先河?!”
那人越說越生氣,憤怒的面容扭曲,仿佛俞小凡與他有殺父之仇。
俞小凡頹然跌坐在燈芯內,歇斯底里的哭起來。
容徽讓那人給她看看他的河燈。
里面本做成燈芯的是一個少婦,因為放縱自己的欲望,只重視肉體的滿足,忽略心靈的溝通交流,沒有顧及丈夫的感受而被告上衙門,成為燈芯。
容徽撈起幾個河里燃滅的燈,犯的都是小錯誤。
比如和鄰居爭吵,比如和人斗毆,多吃了一碗飯云云。
光明城矯枉過正,不許人出現任何一絲欲念,不論好壞,超過一個度便會被做成燈芯。
容徽在那人震怒的目光中放過俞小凡。
“你干什么!”那人仿佛被觸犯了逆鱗,急吼吼道:“我好心警告你別多管閑事,現在你把罪人放走了,我要舉報你,告發你!”
“盡管去。”容徽滿不在乎,“最好讓你們城主親自來捉拿我。”
最好這樣。
省得容徽到處去尋找光明城城主。
“你!!!”那人氣得渾身顫抖,“你站在此地不要動!我定會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維系光明城的正義,給我等著!”
容徽看著氣沖沖離開之人的背影,氣死人不償命,“恩,我等你給我送外賣,快點哦。”
她站在原地,玄金色靈力從腳底噴薄而出,旋即祭出山河鑒,冷喝一聲:“定!”
定身咒落下。
一瞬間,萬籟寂靜,熙熙攘攘的大街死一般的寂靜。
容徽冰冷的聲音定格了人群,空中的飛鳥,泡泡吐到一半的游魚,連痛苦燃燒的魂火都停止燃燒。
容徽換出流云,瑩白劍身頃刻間吸納所有河燈里的近十萬的魂魄。
所有被做成河燈的靈魂被容徽應收盡收,她收起山河鑒,市集重新恢復熱鬧,只是所有人都疑惑燈芯去哪兒了。
此時,河道也出現變化,從長線型變成一個環形,下面有靈石提供動力,能讓兩個陌生人交流,還有識別和保密功能,一對一回復。
容徽看著放河燈的規則牌,驚愕道:“漂.....漂流瓶?”
一只金燦燦的河燈落在容徽腳邊,她順勢撈起來。
河燈上寫:為什么我這么善良努力,還是無法改變命運。
容徽想試試河燈是否真如規則牌描述一致,提筆寫道:“你以為善良努力就夠了?你還得漂亮和有錢。”
她看著金燦燦的河燈從回道返回來處。
片刻后,那盞被她做標記的河燈再次落下。
閣下說得似乎很有道理,我善良努力也很漂亮還特別有錢,可是他們為什么要利用我。
容徽微微驚訝,回應道:“只要你成為一個廢物,就沒有人能利用你。”
容徽玩漂流瓶玩得不亦樂乎,絲毫沒感應到危險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