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執著于千鈞鼎也是因為它本就是為了承載血海地宮而來,這些年我忘記了很多,只記得要煉成千鈞鼎,它成了我的執念。”
這種執念在王宏宇看來并無錯,它還有另一個名字——責任。
父母言傳身教讓方宏宇感受到了不一樣的人生,他定定的看著十指相扣的爹娘,為他們感到自豪。
“封神學院上面的結界是明修防止幡鬼逃出所設立的。”
方憐昕望著空中被燒成橘紅色的結界,“明修出自佛門圣地,他用秘術斷絕了方行云和蓬萊閣的聯系,將方行云困死在日照寺,這才護佑瀛洲數百年的安穩。”
方憐昕不知容徽他們為何會被流沙移行陣送到此處,她擔憂道:“得去阻止五長老,她再這么燒下去,秘境崩碎的那一刻,就是中洲焦頭爛額的時候。”
佛門秘術凝結的結界擋不住三昧真火,他們這些人修為遠遠不及容徽,去了就是送死。
“我們攔不住。”方宏宇心底無比焦急,“顏回也許可以。”
容徽師徒二人的關系特別好,好到方宏宇很羨慕加嫉妒。
“有什么方法聯系他嗎?”方憐昕深知控制不住幡鬼的恐怖之處,她以前為了正道,為了大義,現在卻多了一份私心,為了從未陪伴過的孩子,“娘不會讓你出事的。”
這一百多年,方憐昕和王洛沒能陪伴王宏宇的成長,心中抱憾多年。
他們只想多看兒子幾眼。
王宏宇鼻尖一酸,被父母保護的感覺和其他人保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們是完全可以依賴的,“我,我也不會讓你們出事。”
李顏回這一兩個月早出晚歸,王宏宇不知道他在搗鼓什么。
為方便聯系,李顏回給了他一面直播的鏡子。
王宏宇正欲施法看看李顏回在哪兒,忽然看見南院火光沖天。
南院多為木質建筑,遇火就著。
符玉緊張道:“青云宗那邊頂不住了。”
“讓他們都過北院來。”王宏宇當了十多年的通靈宗宗主,已經習慣處理各種危機,“我發傳音符讓青云宗的人過來,符玉前輩,你的結界還能開得更大點嗎?”
“結界抵抗不了多久,五長老用的是三昧真火,必須用克制其屬性的仙器才能扛得更久。”
符玉喚出乾坤袋,“宏宇,袋子里面有一面冰云錦帕,拿出來。”
他現在支撐著結界,不能松手。
王宏宇拿出錦帕拋擲空中,按照符玉的交代念咒結印,與此同時,讓青云宗那邊的人過來。
片刻后,烏泱泱幾百個弟子緊張的鉆進北院。
他們望著凝基礎陣法幫符玉支撐結界的劍靈派弟子。
不用旁人多說一句,紛紛貢獻自己微薄之力。
劉湛和時運看著一派鎮定的劍靈派弟子。
再看看狼狽的青云宗弟子,心里嘆息一聲。
“咦?”時運望著空中撒發出絲絲涼意的冰云錦帕,驚訝道:“這方錦帕竟然是出竅境才能煉制的靈寶。”
時運頓了頓,“符玉,你做的?”
符玉下意識望向劉湛,見他面如寒霜,笑容一僵,“嗯。”
緊接著,符玉急切解釋道:“沒有用太多礦石。”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再計較這個。”時運看他躲躲閃閃的樣子,感慨青云宗錯失良才美玉的時候,忍俊不禁道:“前輩元嬰境修為竟然能跨境界練出出竅境的靈寶,令晚輩佩服之至,觀這張冰云錦帕靈氣逼人,花多少都值得!”
在關鍵時刻用到了地方,都值得。
“符玉前輩用錦帕做法器?”時運有些好奇,“還是為了給心儀之人?”
錦帕之類的多為女子所用。
不顧符玉男生女相的模樣,性格也有些軟和,時運非常好奇他為何煉制這方錦帕。
“是......是給五長老煉制的。”
符玉耳根一紅。
容徽有潔癖,冰云錦帕功能很多,非常適合有潔癖的人使用。
符玉煉冰云錦帕也沒多的心思,就是想報答容徽的知遇之恩。
她是唯一支持自己煉制法器之人。
是自己的伯樂。
此言一出,劉湛的臉頓時黑了,他冷笑道:“不把心思放在提升修為上,反而放在怎么討好女人身上,符玉,我看錯你了!”
符玉臉色一白。
“嘴巴放干凈點。”方宏宇冷笑,“五長老心氣高,符玉入不了她的法眼。”
也不看看他這慫樣兒。
容徽要是對他有半點意思,方宏宇就找塊豆腐裝死。
驚聞此言,符玉的臉更白了,心中備受打擊,心里堵著一口氣,出不來。
“呵!”劉湛翻了個白眼,“容徽而已。”他也能更強!
王宏宇譏誚道:“是啊,容徽而已。
有本事你別在這人遮陰,跑出去和五長老剛正面。
看是她‘而已’還是你‘而已’。
若無符玉前輩,青云宗等著被三昧真火燒成灰燼吧!”
話說到這兒,王宏宇才想起來辟謠,“符玉前輩是縹緲峰的貴客。
五長老雖然對他無男女之情,卻對他另眼相待。
她脾氣不好,又護短。
倘若讓她聽見哪些不入流的阿貓阿狗都要欺負符玉前輩,小心腦袋分家哦!”
陰陽怪氣的話明顯針對劉湛。
劉湛面色鐵青,他定定的看著符玉,頭頂冰涼的冰云錦帕,心中很是震撼。
現在的符玉褪去了自卑,與往日大為不同。
而且,符玉的修為竟不知不覺中高出自己一截,劉湛心里有些悶。
“別吵了。”時運見劉湛好像要撲到符玉身邊咬人,忙拉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劉先生穩重些。”
封神學院,只有這一個地方能避開三昧真火,已經算是樂土了。
“諸位既然來了我北院,即刻起聽我指揮。”王宏宇正色道:“聽到了嗎?”
有長輩在的時候,王宏宇分外依賴,撒嬌耍寶,任由脾氣撒歡。
當下兩派缺一個統籌全局之人,王宏宇身為通靈宗宗主,不由自主扛起重任。
王洛夫婦望著神色冷峻,事情安排得有條不紊的王宏宇,驚訝極了。
劉湛不爽,“憑什么聽你的?”
“就憑青云宗需要我劍靈派幫忙才能活下去。”
王宏宇負手而立,“不聽話的,全都趕出去!”
王宏宇態度強硬,又有符玉和爹娘撐腰,氣勢十足。
時運笑道:“劉先生不必動怒,宏宇是通靈宗宗主,他有處理大事的經驗和能力,相信他。”
劉湛沉默不語,青云宗這群小祖宗到底多能折騰,他清楚,坐在旁邊看好戲就行。
他就不信,王宏宇毛都沒長全,還想統領全局。
話音一落,一個青云宗弟子鬧著要出去,“熱死了熱死了,我要出去!”
王宏宇雙手把胸,“不許。”
“我就要出去!”青云宗弟子憤憤然,“你們劍靈派弄出來的禍端,憑什么讓我青云宗來承擔,快放我出去。”
王宏宇面色一冷,“你們晚上熟的香甜的時候,可知是誰守護你們的安全?若不是五長老,你們全都死了!”零一讀書網
“當然是章長老!”青云宗弟子反唇相譏,“搞得你們劍靈派沒有享受章長老的好處似的。”
“是啊,你們章長老多厲害啊,正事不做每天在背地里搞小動作。”
王宏宇靠在石柱上,“可曾記得你們進來的第五天沒吃沒喝,餓了兩三天才得到食物的吧。
知道誰給你們的嗎?
五長老怕你們餓死給你們的。
還真當章遠道給你們弄來吃的?
就算弄來吃的,也是野獸。
哪兒來的煎餅果子,各種糕點,饅頭之類的?
吃飽了,良心也跟著屎尿拉了!”
劍靈派弟子一路打獵過來,所以食物一直留著。
青云宗的食物進學員第五天便徹底沒了。
容徽見他們餓得嗷嗷叫,撥了一點食物給章遠道,以避免每天聽到各種啃樹皮,喂食物打架的聲響,煩都煩死了。
青云宗弟子面面相覷,他們真的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時運師兄,是真的嗎?”
時運赧然道:“確實如此。”
李顏回每天固定給青云宗送食物,時運是交接之人,
“還要當白眼狼嗎?”王宏宇得意的笑起來,很是欠揍,“要走嗎?死的話,死遠點哦,我不介意少一個人和我劍靈派爭糧食呢。”
那弟子又羞又惱,氣得跑出去。
恰逢一朵流火落在他肩頭,頃刻間將其燒成灰燼。
所有人木呆呆的望著王宏宇。
“好言難勸作死鬼,這就是下場!”王宏宇指著地上的尸體,“我不會害你們,但是你們不聽我的,只能讓你們滾出北院。”
青云宗弟子噤若寒蟬。
時運和劉湛皺起了眉。
王宏宇望著呆若木雞的眾人,忽然想起多年前,三伯教他什么是霸權。
這就是霸權。
王宏宇走到隱秘的角落,用直播鏡聯系李顏回,“顏回,你在哪兒,你師父發瘋了,她放出了三昧真火要燒了結界,快去阻止她!”
“三昧真火極消耗靈力,再這樣下去,她會力竭而亡的!”
金剛罩內。
李顏回剛從血海里撈出渾身浴血的明修,他三兩下除掉明修身上的衣服,焦急道:“你別死啊,答應我的事情你還沒做呢。”
李顏回一聲靈力被血海消弭,他焦急的給明修做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輕拍明修俊秀的臉,拼盡全力相救。
不知過了多久,堵在明修喉嚨里的血水嗆出來之后,李顏回才如釋重負的放他躺平在寬大的蓮葉上。
蓮葉兩側是兇煞異常的幡鬼,它門發出尖銳的叫聲,卻不敢靠近蓮葉。
“顏回,你在哪兒,你師父發瘋了——”
王宏宇的聲音傳來,李顏回拿出直播鏡子,而后猛地望向天空。
天不知何時被燒得火紅。
透過薄薄的金剛罩,李顏回看見容徽充血的雙眸,八荒火鳳在她靈力的催動下化身吞噬世間萬物的魔鬼,可怕的殺氣鋪天蓋地的涌現。
李顏回眨眨眼,慌忙搖晃明修。
不知是不是剛從血海里爬出來。
明修眉間突然多了一粒朱砂印,讓他看起來格外妖冶。
李顏回怔了怔,笑道:“確實是個漂亮的大光頭。”
“明修,醒醒!”
晃了一陣,明修緩緩睜開雙眸,黑曜石般瞳眸映出李顏回本來的樣子,他忽然笑起來。
“笑什么笑。”李顏回將他拉到自己膝蓋上,“快把你這個結界弄掉,我師父發飆了。”
明修軟弱無力的躺在他懷里,白皙修長的手指射出一道金芒,結界消失。
從天而降的熱浪洶涌如潮,李顏回將明修拉進懷里,擋住熱浪。
“滋啦!”
他的衣服化為碎片,背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騰騰殺氣緊隨其后。
緊接著,火光一閃,蓮葉周圍成百上千的幡鬼全部在三昧真火的灼燒下煙消云散。
容徽不想讓李顏回看到自己血紅的雙眼,她轉過身靜心凝神,待氣息平穩后,望著小徒兒背猙獰的傷口,用最后的靈力打出水心決,幫他療傷。
“你沒事瞎跑什么!”
容徽睨著李顏回,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李顏回被吼懵了。
從拜師以來,師父從未這般大發雷霆。
他看著容徽蒼白的臉,正欲解釋。
只見容徽直挺挺的往后倒。
“師父!”
李顏回眼疾手快抱住即將落入血水的容徽,著急道:“師父你怎么了?別嚇我啊!”
“她沒事。”
明修虛弱的坐在蓮葉上,腦海里滿是血海地宮中兩人生死相依的場景,然后是李顏回用身體擋流火,還有根本不算得吻的人工呼吸。
眉間朱砂印紅紅芒閃爍。
明修望著清俊的少年,苦澀一笑。
他從沒想過。
竟然是這樣。
那么荒誕。
那么真實。
可偏偏發生了。
看著看著,明修雙眸變得恍惚起來。
“咚!”
蓮葉顫抖,李顏回還以為血海地宮里面的東西爬出來了,嚇了一大跳。
他忙轉身,看著倒在蓮葉上的明修,無奈道:“又來一個。”
三個人,倒了兩個。
李顏回也想兩眼一閉,暈過去。
但清醒的意思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
李顏回背起明修,雙手抱著容徽,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北院方向走去。
這條他走了一兩個月的路。
突然變得好長好長。
走得異常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