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佛印金蓮交出來!”
刺骨寒芒落在容徽敏感的脖子上,絲絲涼意從皮膚鉆進骨血,血液仿佛被凍結般,冷得容徽哆嗦一下,她緩緩睜開寒冰碾碎的雙眼,眸子中映出采薇冷厲猙獰的臉,仿佛與她有深仇大恨,容徽不懷疑她持劍的手下一刻就會抬起來,讓自己尸首分家。
采薇緊握長劍,她手往下一按,劃開容徽嬌嫩的脖頸,浸出猩紅刺目的鮮血,“我再說一遍,把佛印金蓮交出來!”
容徽動了動手臂,驀然發現渾身上下被拇指粗的綠色藤蔓死死的綁在地上,連五根手指都分開綁,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容徽皺眉,“你要佛印金蓮做什么?”
采薇這只魅本來留著有用,現在竟威脅她,也不必讓她活著了。
容徽不動聲色的用三昧真火焚燒地上的藤蔓,她覺得采薇很熟悉,到底是誰,一下想不起來。
“救人。”采薇飽含恨意的雙眸死死的盯著容徽,仇恨的怒火將其秀致的面容燒得猙獰,心中的憤怒噴薄而出,她咬牙切齒道:“被你拋棄的人,被你棄之不顧的人,被你毀掉仙途之人!”
容徽見她這么憤怒,心中只覺得好笑,氣死人不償命道:“本座手下亡魂無數,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大抵是一個無名小卒罷,骯臟的塵埃,本座為何放在心上?”
“云和!”采薇怒吼,口水噴在容徽的臉上,“云和倒了十輩子霉才會碰到你這樣的師父,他為你赴湯蹈火,對你情深義重,你卻罔顧師徒情誼,將他逐出師門不說,還派人一路追殺,容徽,你好狠的心腸!”
提及云和,容徽冷笑,當年她放過云和已是法外開恩。
否則,以他挖分身金丹,險些斷了分身仙緣之仇,死了不知幾百次。
分身生前原諒了云和。
云和又是三百年后,容徽最疼愛的弟子,她高抬貴手,又放一次。
眼下容徽被這只不知死活的魅威脅,心中怒火騰升,她冷厲道:“本座若不給呢?”
“不給我便殺了你!”采薇知容徽身受重傷,行事越發大膽,本命仙劍按住容徽冒血的傷口,往下深了一分,“你死之后,乾坤袋沒了主人的約束,自然掉落,我一樣能拿到佛印金蓮,所以你應該感謝我給你這個懺悔的機會。”
“你給我機會,你也配?”容徽譏誚一聲,電光火石間掙脫藤蔓的束縛,反手將橫在脖子上的劍折斷,凝成數百根鐵釘插進采薇的身體,而后站起來,白如玉的臉殺意濃濃,“本座說過,你最好安分點,既然做不到,那就去死!”
容徽將銳金之氣灌入采薇的體內,雙手結印,冷厲道:“云和已接被本座逐出師門,他是死是活,被誰追殺與我何干?本座告訴你,他死一千次,一萬次,就算在本座面前炸成齏粉,也只讓我惡心。”
采薇本以為容徽虛弱至極,毫無反抗之力,未料想她比自己想象中強大數千倍,能困住出竅境的影鬼藤蔓都未能束縛她,她的修為深不可測。
采薇臉色蒼白如紙,緊接著,她驚恐望著自己飛到半空中的身體,尖叫道:“你......你在做什么!”
自己竟然尸首分家了!
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尸首分家。
容徽打了個響指,殺氣騰騰的劍意在她控制下變成碎紙機,將采薇的身體切成碎片。
而采薇的腦袋和意思卻清晰的知道這一切,她只能眼睜睜的,無力的望著被絞成齏粉的身體,令她魂魄顫栗的恐怖達到了沸點,她歇斯底里尖叫,“啊——!”
末了,容徽淡淡道:“千刀萬剮,本座沒騙你吧。”
采薇發出嘶啞的慘叫,凄厲的叫聲恐怖至極,她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容徽再打一個響指,三昧真火將那顆咋咋乎乎燒成灰燼。
脖子上傳來絲絲痛感,容徽拿出傷藥仔仔細細的抹上,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此處已經不是封神學院,而是一處世外桃源的孤島,靈氣濃郁,島上繁花似錦。
最令人矚目的是東方有一扇直沖云霄的青銅門。
“這里應該就是瀛洲了。”
容徽御劍飛往青銅門,飛了好半天也不見距離有半分縮短,反而越來越遠。
有古怪。
容徽心神一凜,她坐在流云劍上俯瞰整個瀛洲島,心中生出一種怪異感。
“有鬼氣。”容徽深吸一口冷氣,“很淡。”
淡到不仔細嗅的話根本感應不到。
鬼氣彌漫空中,一縷一縷的,像霧。
容徽順著鬼氣飛到瀛洲島的東南方,發現前方有打斗痕跡,她隱匿身形順著痕跡追上去,不多時便看見少宮主正與一個鬼修纏斗,兩人都是出竅境修為,打得不分上下。
鬼修身著窄袖長袍,暗紅色的外袍上粘著如蛛網般的血管,粗的有拇指粗,細的如毛發,每一根血管上都長著一張恐怖的鬼臉,鬼臉齊刷刷的齜牙咧嘴,事兒噴出鬼氣森森的濃煙,時而飛出去張嘴撕咬少宮主。
少宮主從未與真正的鬼修正面交手,哪怕有頂尖瞳術,也被蓬萊閣的鬼修弄得狼狽至極,手臂上,大腿乃至背上都被咬出坑坑洼洼的傷口,深可見骨,傷口上冒著致命的黑氣,一個勁兒往里他血肉里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容徽瞟了一眼便是興趣缺缺的離開。
“哪里走!”
陰冷的呵斥從背后響起。
容徽轉頭望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后的蓬萊閣鬼修,周生殺氣轟然爆開,冷漠道:“你心上走。”
鬼修真正的看著腳踏尸山血海,猶如殺神的容徽,驚訝道:“縹緲幻府容曌?!”
不對,容曌此時應該在閉關,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鬼修想不明白。
可容徽給他那種如臨深淵的感覺太熟悉。
鬼修喉嚨一緊,磕磕絆絆道:“對......對不起,打擾了,這位道友,你只要速速離開,我保證你相安無事。”
不知如何,鬼修覺得眼前此人比容曌更可怕。
“可是我不能保證你相安無事。”容徽喚出流云,歪頭一笑,聲音卻陰森可怖,“我這個人最是熱心腸,此生痛恨以活人為祭的鬼修,你修到出竅境,死在你手上的人至少上萬了吧。”
鬼修見容徽對他的修煉方式了如指掌,心中驚駭欲絕,忙喚出引魂幡,長幡一揚,數十萬厲鬼像開閘的洪水,遮天蔽日的幡鬼一擁而上。
容徽一劍劈開眼前陰霾,三昧真火遇到鬼修就像遇到了油,火舌一卷,暢享美食。
鬼修見狀知道大事不妙,用秘術奔逃。
他剛隱身,便被恐怖的殺氣死死的困在其中。
“大辰界和小辰界有境界限制,非合體境不能下來。”流云橫在鬼修的脖子上,銳金之氣將其釘在地上,容徽冷聲道:“說,你們從何而來,又是什么時候到的小辰界,來此到底想干什么。”
殺氣騰騰的銳金之氣就像滾燙的鐵水澆灌鬼修全身,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修慘叫道:“你到底是誰,如何知道蓬萊閣的!”
“當我蠢嗎?”容徽皺眉道:“告訴你我的姓名好讓蓬萊閣找我麻煩?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說,別想騙本座,我對蓬萊閣的了解,比你強千萬倍。”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
和蓬萊閣打了數百年交道,容徽知道用什么法子最折磨鬼修。七界
鬼氣至陰至寒,用三昧真火和銳金之氣最克制。
陽氣進入鬼修的身體,如同火焰進入冰塊中,消融鬼氣,堪比剜心之痛。
“我說!”鬼修疼得齜牙咧嘴,“我只知道,我們奉命來迎接方長老回蓬萊閣,順便奪取青銅門,走的是三河途畔那條路.......啊!讓我死,給我痛快!”
鬼修雙目赤紅,疼的滿地打滾,“你答應我的!”
容徽捏捏掌心,銳金之氣從鬼修的體內直沖天靈蓋,給了他一個痛快。
“三河途畔的門在我那兒,我記得鑰匙沒有一世,是縹緲幻府有臥底,還是我的本體出現了問題?”
容徽曾嘗試用蓬萊閣秘術穿破小辰界和大辰界的界限,將小心傳給沈遇。
然而都是無用功。
“蓬萊閣急于找回方行云的分身,定是因為他的本體出了問題。”
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容徽不清楚,她只記得自己本體閉關斷斷續續閉關三百年,其間收了云和和容熔為徒,方行云在大辰界已銷聲匿跡,只有仙界偶爾傳來只言片語。
“得加快修煉了。”容徽喚出流云,坐在上面,“兩個境界才能到大辰界,等九州大比結束,我要長時間閉關了。”
容徽往青銅門飛,這一次她似乎找對了路,此處設立著四方幡鬼陣,她費了好大力才破開陣法,而后拿出輪回珠跑向青銅門上的四個孔洞。
“轟隆!”
漆黑的夜里,一束刺目的光穿破黑暗,如同黑夜裂開的傷口,露出白色血肉,毫無美感,只叫人害怕。
青銅門緩緩打開。
容徽足下一點,正欲跳進門內。
突然,她感應到背后射出一道紅光,慌忙避讓。
少宮主如靈活的飛鶴,往青銅門里飛去。
容徽御劍而上,劍光一閃,直取少宮主的首級。
少宮主不慌不忙,喚出一柄黑色的,比他還高長刀,反手一擋。
“噹!”
兩個出竅境大能交手,青銅門周圍山崩地裂。
容徽劍指少宮主的弱點。
少宮主也不手軟,雄渾的力量盡朝容徽的脖子砍過去。
兩人互不相讓,各自受傷不輕。
打著打著,容徽忽然發現她和少宮主都進了青銅門。
與此同時,兩人感應到身后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如鷹爪般朝里面飛來,試圖將他們二人拉出青銅門。
“不好,是那個合體境高手!”少宮主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絲懼意,“快收了輪回珠,青銅門關閉,他進不來!”
容徽一晚上打了好幾次,靈力受損,她再無力與高自己兩個境界的蓬萊閣鬼修動手,即刻收回輪回珠。
“轟隆!!!”
青銅門轟然合上,將蓬萊閣鬼修大能擋在門外。
門內的容徽和少宮主被青銅門恐怖的威力震暈,不知跌落何處。
容徽是被體內的龍吟吵醒的,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處在一處鏡湖上,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抬頭也看不見星空,寂靜得可怕。
神龍法相不知何時破體而出,它不安的盤旋著,焦急的往西方游動。
容徽有木靈珠和碧海神龍法相的滋養,靈力有所恢復。
容徽踉蹌的跟著神龍走。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一道金光,神龍法相興奮起來,催促容徽快行。
順著光尋去,容徽看到一根長幾十丈的巨龍脊椎骨橫跨在鏡湖上,碧海神龍法相迫不及待的趴上去,顯現出四只,與龍骨合成一盒整體。
“昂——”
如晨鐘般洪亮的龍吟在鏡湖上響起。
容徽被神龍快樂的情緒感染,嘴角彎了彎。
“沒想到仙音宗的碧海神龍法相被你拿走了。”
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宮主昂起腫脹的臉,“你還真是好運氣。”
容徽收起法相和龍骨,如臨大敵道:“要戰便戰!”
“沒興趣。”少宮主搖頭,嫌棄道:“臟了。”
容徽臉色很不好看,她正欲說話,突然感應到腳下出現冰裂的痕跡,是鏡湖裂了。
容徽飛到半空中,碎裂的鏡湖碎片飛到高空中。
映出一個小小的身體。
容徽定睛一看,竟是少宮主。
容徽側頭見少宮主一臉驚訝,她看了眼少宮主面前的鏡片,還是少宮主自己的。
數萬張鏡片看完,容徽發現少宮主真的是青云宗祖師爺認定的那個孩子。
他的人生不僅家破人亡,而且完全被當做工具利用。
青云宗讓他修行瞳術,讓他走鬼修之路,他死于八歲那年,身體用永遠只有八歲。
而另一邊。
少宮主沒看到容徽的前世今生,卻看到了千年前,十一個修士進埋骨之地遺跡選孩子的那一幕。
同時,容徽國朝覆滅的那一幕,也詭異的出現在他眼前。
容徽和他就像貨架上的物品,供人挑選。
“嘩啦啦。”
鏡片化為流光飛散。
少宮主深吸一口氣,“我該叫你五長老,還是天命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