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凌若很想與羅肆至勾肩搭背，作老大哥之姿語重心長的告訴他：你以為哪條路會好走嗎？
可是轉念一想，畫面太過有些詭異。
況且她要真的這么做了，以后兩人的相處模式得大改特改。
到時……那層窗戶紙也不用捅破了，估計早就被精鋼焊死，這輩子都只能做兄弟了。
“走吧，去松林。”
招呼上仍在斗嘴玩鬧的小雪與冀北陽，四人穿上可有可無的毛皮大衣，一起繞著圓環，向著樓門縣最外環的出口走去。
沒人會喜歡在冰天雪地里行走，聚集住宅的巷道中空無一人，幽長深邃望不到盡頭。
走了不過半環，凌若就已經被繞得暈頭轉向，強烈建議眾人施展輕功，從內環房頂一路跳到縣外。
然而直接被羅肆至否掉。
“夫人說什么都好，但此事不行。”
還沒等他訴說緣由，就聽見冀北陽在旁邊嘁了一聲，“不行就直說，還非得加個夫人，有必要時時刻刻宣示擁有嗎？”
羅肆至站在凌若和冀北陽中間，剛才他的抱怨聲不算太大，剛好只夠一人聽到而已。
討厭冀北陽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可是最近連串的行動下來，發覺此人也沒那么招人煩。
主要是對方很會說話。
悅耳，算不上。悅心，頂呱呱。
尤其是聽到他談及自己與凌若之間的關系時由心而發的嫌棄和吃味，讓他很是開心。
所以羅肆至少有的主動搭腔，還滿意的點了點頭。
“當然不行，青天白日，萬一給人看到很難解釋。”
其實昨日早在酒肆時，三人的身份便遭到懷疑，眼下做的所有掩飾都徒勞無功，不過這是后話。
在漫長的繞道行走過后，眾人終于抵達樓門縣外。
這是來樓門縣以后第一次仔細觀察縣鎮界石，如果不是已經進去確認過還有人生活，只看外面定然以為又到了一處與塘溪縣相似的死地。
荒涼，破敗，沒有生氣。
“走吧，想去松林還要繼續北進。”
外面的雪原雖是廣袤無垠，卻也不算難走。在凌若與冀北陽御劍失敗后，最后改用乘樹，沒多久便看到樹木茂密的地界。
“世間有樹林，可真是太神奇了。”
望著眼前灰灰綠綠的一片，凌若忽然感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對她而言，有樹林的地方——就有事端。
回想以往經歷，但凡路過樹林，必然遭遇是非。
水禾村林外，塘溪縣林外，還有京城林外。
如今，也只有海寧縣的林外是比較溫和沒有怪異事端的，如果與城隍爺和水中魚兒聊天不算的話。當然，事后回想海寧縣南郊叢林溪邊存在的最大意義，或許是讓她與羅肆至相遇。
北風呼嘯雪花飄，即便是樹精帶路，坐在高高的樹杈上也不好看清松林內的情形。
于是眾人決定下樹，改用步行。
此時，已經身在松林之中，站在雪地上看到的與坐在樹杈上的全然是兩種風景。
撥云見月，沒了上層云霧籠罩，整個松林的真實樣貌展現在眾人眼前。
“北境的樹怎么長得和刺猬似的。”冀北陽捏著下巴四下張望。
每隔五到十步便出現一棵蒼勁壯碩的灰褐色松樹，樹皮坑洼不平，鱗次櫛比宛若魚鱗。墨綠色葉片尖如長針，五根結成一簇，放眼望去整棵樹上似乎掛滿了無數小刺猬。
“何止是刺猬，簡直就是兇器呢！”凌若指著深處掛滿冰凌的松樹如是道。
“玉郎…君。”果然還是有些怪，羅肆至略作停頓后繼續道，“斷裂之源在此地。”
經他提醒，沒有見過極北之地厚重而絕美雪景的二人組才回過神來。
“尚不知曉引發斷裂緣由，小心為上。”冀北陽說得一本正經。
“除了靈流紊亂，我想不到其它原因。”凌若補充道。
與其說她想不到其它原因，不如說她只知曉這一種可能。
“難道夫人忘記東部海域？”
“怎可能！前幾日剛從黑水之中死里逃生，我又怎會忘記！”凌若撇了撇嘴，表示不滿。
“哎？”仿佛想到什么，少女雙眼冒光，“師侄莫不是想要提醒我東部海域的地面爆裂與京城地脈斷裂是一回事？”
“哎？！”又是一聲詫異驚呼。
凌若方才意識到當日聽到地面爆裂的聲音雖在東部，但是距離京城不算太遠。難道早在那時就已經有地脈斷裂跡象？
如果是這樣，事情就更復雜了。
畢竟東部海域地面破裂的根源在于黑水王宮內的巨蛹，而引發破裂的原因也不是靈流紊亂，而是魔息暴走。
凌若抬眸看向羅肆至，發現對方剛巧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一觸即發。
凌若立刻施展感知之法進入幻想空間，然而所視之界與常世一般無二。
“小雪？”
“主人，我在。”
循聲而探，化成阿一形態的小雪此刻在她眼中是一束瑩白色靈光。
轉身看向羅肆至與冀北陽，一團黑霧以及火紅靈光。
與以往的林子比，此處松林既無靈息，亦無魔息，身在人世甚至連半點殺伐之氣都沒有，安靜的有些過，反倒是讓凌若感到空前的不安。
“呃……那個，我好像不能感知到什么，不知你們可有察覺異常？”
話音剛落，兩道光芒左右搖擺，凌若退出幻想空間，看到頻頻搖頭的冀北陽和面色凝重的羅肆至。
“不曾。”
“此地根本就是個尋常的松林罷了！也不知玉郎那家伙讓我們來這里干嘛！”
說出了凌若的心聲。
然而就在此時——
“咯吱，咯吱”
林內傳來讓凌若久違的聲響。
“你們聽到什么動靜沒？”
冀北陽搖搖頭，“小丫頭怕不是太緊張了些。”
不，絕對不是她緊張。這種聲響是踏踩雪地造成，從步頻與響度判斷，發出聲音的應該是個人。
“噓！”
凌若拋了個冷眼過去，順勢做了個噤聲動作。
羅肆至走在最前面，朝著松林深處走去。
然而……
映入眾人眼簾的，卻是連個人影都沒有，而是——隨意丟放，堆積成山的死尸。
凌若小聲驚呼，看向羅肆至。對方朝她點頭，淡聲道，“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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