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幻想空間之內有數道黑氣從女人周身散出,其氣微不可察,其形更難發覺,等能見到其形時,已經化作把把彎刀。躲避徑直而來的沖擊,卻還要閃開之后的二次回旋。
螭娘行蹤不定,趁勢亂上加亂。光是潑辣女人的攻擊就夠讓她棘手,如今像是脫兔附體,躲完瞬劈斬還要閃彎刀,閃了彎刀還得避開不知從何而來的暗鏢。
一波攻勢尚未結束,就把凌若搞得如此被動。
真所謂人外有人,先前的幾場“勝仗”在現在看來不過是毛毛雨,對于此刻亟待需要增加戰斗經驗的凌若而言,當真不能解渴。
而且讓她心中慌亂的還有三人之中的男子,出現至今未發一招,跟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
能被姥姥吸納并召喚,而且同與潑辣女和螭娘出場,說明不是簡單角色。
過往的經驗告訴她,越能沉得住氣,越有機會贏。以目前狀況來看,剩余二人先行進攻,算是交了一半的底,照凌若的猜想,這才剛開始,兩人或憋著勁兒后發制她。
凌若不傻,也沒有顯露全部功法。可是剛才已經和姥姥幾個回合下來,常用的術法已經抖了出去,現在供她發揮的余地不多了。
正是因此,才越覺男子可怕。
“發什么呆!”
一聲豪橫怒斥,竟是來自潑辣女人。
怎么,稍有走神便覺得不被尊重?那剛才在她面前與剩下兩人閑聊動員又算什么?
凌若勾唇一笑,一個側翻閃過彎刀,旋即轉身繞到女人背后,反手就是三道冰刺。一枚彈開暗鏢,一枚改變彎刀追蹤軌跡,還有一枚直擊敵人后腦。
“呃啊!”
潑辣女惱羞成怒,伸手將腦后的冰刺拔出,“死女人竟然敢跟我玩陰的!”
聞聲凌若差點笑出聲,一邊游刃有余的左右規避螭娘的進攻,一邊有條不紊的回應,“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
說著,徒手抓住一把彎刀,朝著潑辣女丟了回去,“嘖,一股煙兒,不結實,還給你。”
好不容易有扳回一局的滿足,馬上又落入頹勢。
自從去常世一趟,記下了不少“處世名言”,尤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此舉當為最該信奉的真理。剛才那潑辣女人這般對她,她怎么就不能悉數奉還了?
戰場之上可沒有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說法,在常世歷經眾多無賴糾纏后,她悟了。
面對仇敵絕不讓步,否則對方只會給臉不要臉的繼續逼迫。
舉鉤鐮那位大姐此刻憤憤,勢要將剛才所受的“屈辱”討回來,便不管不顧的又是一頓劈砍。但是在情緒失控后,攻擊沒了章法,空有其勢,卻刀刀偏離要害。
這倒是讓凌若閃躲的輕松不少。
可正要閃避破面之擊時,不知何故少女被禁錮原地,動彈不得。
此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急忙在口中吟唱氣帳咒文,也不知是否還能趕上。
即便來得及,不死也會損毀面容。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這根本不算小節啊!
“啪——”的一聲,氣帳破碎的聲音。
完了……在那一瞬間,少女已經放棄掙扎,靜靜等待即將到來的鉤鐮。
然而,并沒有預期而來的疼痛。
慢慢睜開雙眼,竟是一把銀色長劍擋在她的身前。
“小雪?!”
見狀,少女驚叫出聲,“你怎么突然沖過來!”
先前已經失去過它一次,同樣的經歷絕對不要再經歷一次。
“主人莫慌,族人的情況已經安穩,緋云留在那里吸食殺意,他們不會再有危險。現在,該輪到我來守護你了!”
如果沒有忽如其來的貓叫,凌若會發自肺腑的感動一番。
經貓兒提醒,才意識到腰間的血玉不見多時,看來是剛才殺得太投入了。
轉頭看向身后,先前被殺意遮籠的院落被緋云大口吞食的只剩伏于地面的薄薄一層。
“沒見過本姑娘吃東西嗎?在那發什么呆?”
真是熟悉的傲嬌語氣,放平時早就還嘴。可現在——
“嗯,我現在動不了……”
她的腿完全不聽使喚,似是千斤重,又似被何纏住。可是待低頭探查,上面明明什么都沒有。
即使在幻想空間內也……欸等等,雙腿未受束縛,但腳下的這塊土地卻有些貓膩——是一塊濃郁的、冒著黑氣的區域。
凌若當即凝神追蹤螭娘蹤跡。
果不其然,一條纖瘦身形隱在院中的某個角落。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移動,似是在施展某種術法。
恰好此時她又動彈不得,禁錮的招定是螭娘放的,沒跑兒。
此外,眼前還有個不好對付的主兒。尤其是她剛才那奮力一擊卻落空,豎眉橫嘴。看著更是氣憤。
凌若扭頭瞥向夜雕,給它使了個眼色,顧慮這只雕有些蠢,便可勁兒揚起下巴朝螭娘藏身的位置轉了轉。
“唔咕咕有活了”
收到指令后,夜雕開心的撲閃著翅膀砸向隱匿在黑暗中的螭娘。
聽到蠢雕的話語,少女很是無奈。什么叫有活兒了,剛才主人身陷危難時,它干啥去了?
但聞不遠處一聲巨響,夜雕飛速沖向目的地,鳥喙劃破外周結界,展開翅膀便是一陣斬擊。
殺螭娘一個措手不及。
本以為隱匿身形就安全無虞,趁機吟唱禁錮術法的女子罕有的露出幾分慌色,但是,除此之外還有幾分疑惑。
凌若打眼瞧去,心中當即了然。
蠢雕,攻擊便是攻擊,緣何還專門張開翅膀把人家“控制”雙翼之中?
對此,她深表汗顏。只能表示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撿的夜雕是一只好色的雕。
不過螭娘此人倒是讓凌若感到驚奇,從以往經歷來看,慣于偷襲又擅長隱匿行蹤的修煉者,身法敏捷但是力道不足,更難施展以其它能力為媒的術法。
魂歸姥姥,恐怕生前遭逢不公而心生怨念。否則,留在常世定是天賦異稟的奇人,若勤加修煉,不出多久便能嶄露頭角、驚動武林。
眼下還是莫要耗費心力思慮他人的好,凌若自己還被困著呢。
費力的挪了挪腳,發現仍舊動彈不得。
少女長嘆,如此禁錮之法,著實有些耐人尋味。沒成想吟唱已經被強制中斷,但是禁錮效果還在。
為此,不得又陷入沉思。
既然雙腿接地,將整塊土地“連根拔起”不就好了?反正她的目的無非是使行動不受影響嘛。只要能達到目的,中間是何過程并不重要。
然而小雪竟笑出了聲,“喵喵喵,主人的想法好蠢!”
“貓兒如今也是膽大妄為,連主人都敢嘲笑了,嗯?”
凌若故意學著羅肆至的口吻威懾小雪,卻發現屁用沒有。以她的猜測,這倆家伙定是前不久借著醉生夢死那茬兒“勾結”在一起。
而且在被禁錮的艱難處境下,還是化作長劍的小雪在和那潑辣女對攻。尋摸片刻,想著終歸是自家的貓,笑就笑吧。
正欲放棄而另尋他法,可思前想后,仍舊覺得先前的方式極妙,而且可以對應施展的術法也有了譜。
能戰斗便是,至于觀感這種外在的東西,她不是很在意。
“不知道剛才是誰在擔心鉤鐮會毀容呀喵,無意識的在呼喚貓兒來救你呢!”
好吧,她承認有那么一刻,的確擔憂破相后會怎么辦。女孩子家,誰不在意自己的容顏呢?
少女心事被小雪光明正大的說了出來,真的是三分羞赧三分憤。沒想到“叱咤風云”她凌若,有朝一日竟被小雪牽著鼻子走…
但她心意已決,也不管貓兒如何嘲笑,捻訣念咒,吟唱土行術法。
剛才為逼退姥姥,施展了“震裂”,此為土行中階術法,攻勢迅猛然殺傷力有限。剛才也是顧慮不能傷及凌霜尸身,所以出招稍有束縛。
至于即將施展的,乃是土行高階術法“地裂天崩”,光聽名字就能猜想施展效果會十分霸氣。
奈何先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嘗試,如今正是好時機。想及如此,心中更是躍躍欲試。
指尖凝起靈氣,口中念念有詞。
“以靈為媒,以心為記,以五感觀天地。”
旋即,一手執劍,一手比劃四橫五豎。咒文未絕,繼續念道,“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咒畢,渾身散著土色微光。
五行術法中,唯有當初闖紫陽仙府時,曾為了破陣而誤打誤撞的使出金行高階術法“九天雷霆”。
那時有黃符作為媒介,上附靈力與咒文,只需捻訣便可施展,不像現在這般繁雜。
看來符修到靈修是需要一些時間,記住復雜手勢又要同時吟唱一段不短的咒文著實令她感到頭大。凌若素來喜歡簡單,腦袋就是一根線,沒辦法同時做好多件事。
所以,能夠初次嘗試吟唱高階術法用以攻擊,多少是有賭的成分在。
眼下,院中只有武器撞擊的聲音,并未發生異象。十有八九,“地裂天崩”的施展失敗。即便以小雪現在的能力,拖住潑辣女人不成問題,但是凌若也不能在旁邊當個木樁。
正當此時,“轟隆隆——”
地面和天空接連傳出真真嗡鳴。
少女急忙抬眸望天,本是由不斷游走的濃霧籠罩的夜幕,一片一片的開裂。
只是開裂…嗎?
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見到,而且“地裂天崩”不過是術法的名字,難不成還真的能降天幕崩裂開來?
“噼啪——”
越是不敢置信,外面的一切越是想試圖證明它們的真實存在。
連同在場的其他人也因為異動而忽然停止攻擊,皆是抬頭望天。
“喂,這是什么情況,冥島的天還能裂?”
“嗯,天要裂了。”
先后聽到潑辣女的質問和螭娘的冷漠應答,凌若才確切的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一人的錯覺。
“呼呼”,風來。
“啪啪—噼啪—”,幾道縫隙不斷開裂、延長,看著觸目驚心,仿佛要將冥島上空的天幕徹底撕裂。
凌若眼尖,瞥到院落之中姥姥的本體。
從召喚三人之初,便源源不斷為其渡以殺意。只是以肉眼無法看到蹤跡,唯有幻想空間中才能發現它此時真正的模樣。
本以為姥姥搶奪凌霜的身體據為己用是為恢復氣力或以之代為行走,可是當她看到從腳底不斷吸收的黑氣后,才知道姥姥皆土地的力量在汲取整個夢魂府邸,甚至整個冥島的殺意。
那副模樣,猶如深埋于泥土的樹根,定定的立在原地,吞食逸散在空氣中的能量,同時輸送殺意維系那三人的攻擊。
然而此刻,它卻在低聲哀嚎,“凌霜”那蒼白的小臉上盡是痛苦。
唯有攻破本體,方能徹底結束戰斗。
瞅了瞅地面,又看了看姥姥,難不成土行地系攻擊會阻礙它的行動?
可是真正的地系攻擊尚未開始——
正當此時,天地徹底變色。
眾人腳下不穩,皆是搖搖晃晃。潑辣女見勢不妙,立即將手中鉤鐮用力鑿向地面,才勉強站穩。
轟隆巨響,振聾發聵。
地底蘊藏著某種暴烈地、無處安放的能量。像是被封印許久的困獸,在凌若的召喚下終于得以重見天日。
愈漸拱起的地面導致府邸回廊梁柱榱崩棟折。
不由在心中怨念,素清派的前輩當年在領悟術法時難道沒有察覺“地裂天崩”的破壞性嗎?如此程度絕不是普通殺招,根本足以毀天滅地。
“主人,在場眾人都有理由感慨,除了您…”
聽到小雪蔫蔫的聲音,凌若自知理虧。但是拜此術法所賜,雙腿脫離地面束縛,得以自由行動。
雖然…代價有些大。
正在此時,在凌若與姥姥中間出現一道熾烈光束。其余幾人尚在關注碎裂的天幕,一時之間沒有察覺此地變化。然而來勢兇猛,容不得忽視
見狀,少女立即退步躲閃。
不過轉眼的功夫,“砰——”
天,碎了。
與此同時,光束的地底,似乎有一雙手,在撕裂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