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居胥拉著冀離入座,又坐著了好一會兒的話,殿外方才有人唱著:“妖君妖后到!”拖了好長的尾音。
織影早就聽多了對這位胭棠夫饒評論,如今能夠親眼見到,不知那些人口中的評論真假都有幾分。
她與眾人一齊往殿門處望去,只見那花團錦簇之間一抹濃艷的紅色,高貴而不張揚,甫一進來,便奪去令中人所有的目光,將身邊著金鱗紋墨袍的人遮得黯然失色。
四周靜了一瞬,而后除卻作為客饒冀離一行與右側上座的封居胥,所有人都離開座位,跪伏于地,埋頭高呼:“君上,娘娘萬安!”
這一跪,正好讓織影等人將來人瞧個清楚。
殿門口的兩個人,男子俊美威嚴,風流倜儻,一身繡了金色龍鱗紋的墨色衣袍更為他添上五分的威嚴與沉穩,仿若那臨水的臥龍,只待一躍,便可龍游四海,萬里騰飛;不過那微微發白的唇色與略顯緩鈍的動作,還是昭示了前日刺殺的驚險以及現在身體的虛弱。
那是一種無法言的美,織影見過穿紅裙的人很多,或是風姿綽約,或是魅力十足,然而與這胭棠夫人相起來,卻顯得有些稚嫩與艷俗了。
朝潛與胭棠夫人攜手款步踏上殿中首座,朝潛左手微抬:“眾卿不必多禮,起來吧。”聲音虛弱無力,氣息不穩,動作懶怠,似乎是病入沉疴。
織影皺了皺眉,站在冀離身后并未言語。
上面朝潛嘴角翕合,但胭棠夫人與他使了個眼色,挽在他臂彎的手掌輕拍,他便微微點頭以應。
隨即胭棠夫人又向冀離看來,歉然道:“這幾日委屈冀離君了,刺客之事本座已派高唐去查,還要再煩勞冀離君在妖界住幾日,也好找出刺客,給冀離君一個交代。”
織影暗暗挑眉,在妖界住幾日,這是明不用再拘束于蘭苑之內,可以四處走動了,看來這刺客一事,胭棠夫人心里都有數。
她身前,冀離頎身長立,淡聲道:“胭棠夫人言重。刺客一日不能揪出,本君亦是心下難安,便恭敬不如從命,再多叨擾了。”
“冀離君客氣,妖界招待不周,今夜之宴是為冀離君接風,請坐。”胭棠夫人抬手示意,也扶著朝潛一同落座。
冀離自然也不會扭捏,繞到座椅面前坐下,可憐織影與金烏以侍女侍衛的身份進來,如今只能站在他身后看著了。
不多時,便有侍女魚貫而入,奉上菜肴,與此同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和緩悅耳的琵琶聲,緊接著殿外踏著調子徐徐躍進一位背影婀娜的女子,穿著藍色長袖開襟輕紗舞裙,腰間緊纏一段綠帶,舞步翩躚著而來。
觀得她背對著觀眾,從右肩上側過半個芙蓉面來,微微抬起裸著的玉白右足正要踏下去,背后的雙手,好象正要從下向兩邊分開,長袖正欲飄起,繼而玉臂輕震,將長袖一擲而出,劃過一道恍若春水的痕跡。
殿中之人或有看得呆聊,將壺里的酒斟滿了不知,香醇的酒釀溢將出去,順著桌子濕了衣衫;或有目露曖昧之人支著下頜,盯著舞姬身上不該看的位置瞧得目不轉睛;抑或有人指尖敲打著節拍,口中吟誦靡靡之音;自然,也
有單純欣賞女子舞姿之人。
這大殿之中不為女子之舞所感的大抵就只有妖君朝潛與金烏了。
朝潛目中一片柔光,只看著坐于身側的胭棠夫人,親自為她斟酒剝葡萄;金烏則百無聊賴地雙眸輕闔,像是老僧入了定似的。
正瞧見女子收回長袖,忽而琵琶聲奏得緊了,女子的舞步也跟著緊湊起來,裙間佩飾搖動,衣襟也隨之飄起,似乘風而去,追逐那驚飛的鴻鳥。
琵琶聲止,翡翠色的長袖緩緩落地,如同一幕戲唱到盡頭,倦鳥歸林,塵埃落定。
殿中眾人早已看得呆了,竟也不知曲終人散,女子已疊步退出大殿,一抹倩影消失于暗香疏影當鄭
織影想要擊節相贊,奈何眼下這身份委實不宜如此作為,于是她將之分享給了金烏,傳音道:“這女子舞得甚妙!一時輕靈如翠鳥,一時婉轉若游龍,低回之時如蓮破浪,雙袖飛舞如雪縈風。一場舞蹈下來,舞姿輕盈多變,教人驚喜連連!”
金烏結束“入定”,淡淡地瞥了眼殿門處,道:“不覺得。”
織影瞪了他一眼,判了句:“榆木疙瘩!”
金烏唇際勾起一絲戲謔:“或者你何時也舞上一支來教我瞧瞧,有了比對,也教我識得何為好舞。”
織影道:“你不是看過望舒的驚鴻么,還沒有比對?”
金烏耍無賴似的:“沒仔細瞧,不過你若一舞,我定然認真看!”
織影偏開了腦袋:“我又不會!”
金烏笑著:“照貓畫虎,我對你很有信心。”x電腦端:
織影道:“呵呵!可惜我對自己沒信心。”
這兩人暗里斗嘴斗得正是酣暢,殿外響起一陣猖狂又放肆的大笑,偏偏殿內無一人喝止,想必來人身份不凡。
織影和金烏停止爭論,齊齊看向殿門外,在看見那兩個饒容貌時,織影不由眉心一皺。
只見方才朝潛與胭棠夫人進來的地方立著兩條身影,一個緋色衣袍一個藍衣裙,著藍衣裙那個身姿曼妙,凹凸有致,正是方才一舞驚饒舞姬。
適才舞蹈時未曾見得她全貌,如今一張芙蓉面孔露出來了,卻讓織影不禁覺得眼熟,而目光滑到另一張臉上,織影便認出了這兩人不就是在妖界大門處見到的,臥在踏火麒麟車駕上面那對行止孟濫男女么!x
那長得雌雄莫辨的人一如在妖界大門一樣摟著舞姬的細腰,緋色的衣袍緩緩浮動,倒更像是一朵剛出水面的芙蓉花,卻沒有芙蓉的純雅高潔,看上去妖妖佻佻,輕狂無狀。
他露出妖冶的笑容,摟著舞姬步子輕亂地踱至冀離的桌案前,問道:“冀離君可喜歡本王安排的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