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瑤跟在兩名侍從身后到了下奴院,其中一人進去找下奴院的管事嬤嬤,郁瑤和另一個人等在外邊。
沒多久,那名侍從走出來對郁瑤說:“可以進去了,以后你就是夜焚天的奴才了,想活的話就老實點。”
郁瑤看了他一眼,隨即便是邁步走進下奴院里面……
在蘋果一路上給她渲染的氛圍熏陶下,郁瑤已經做好了會遇到一個刻薄猙獰的管事以及一堆歹毒奴仆的心理準備……也是因此,當她走進院子里,看到那個滿臉好奇又有些同情的管事嬤嬤,以及她身后一群滿臉八卦,看起來還有些憨的仆人事,一時竟是有些不太適應。
包括站在最前面的管事嬤嬤在內,那些人沉默看著她的眼神具是同情……郁瑤想了想,刻意讓自己的神情變得畏懼膽怯,果不其然,那些人眼中的同情更甚。
“你叫什么名字?”管事嬤嬤溫和出聲。
天可憐見的,這樣漂亮的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了煞神一樣的教主,瞧她這細胳膊細腿的樣子,哪里做得了粗活……這明顯就是故意折磨!
聽到管事嬤嬤問話,郁瑤眨了眨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意思自己沒辦法說話。
管事頓時大驚:“是個啞巴?”
郁瑤點點頭。
管事的臉上的同情頓時幾乎要化為實質。
天啊,他們教主連一個啞巴姑娘都不放過……
周圍那些仆人也都是滿臉唏噓。
“唉,太可憐了吧,連話都不能說,還要被送來做粗活……瞧瞧她那樣子,能做什么活計!”
管事嬤嬤問郁瑤:“會寫字嗎?”
郁瑤點點頭。
管事嬤嬤便是招呼她進屋:“來,姑娘,這里有紙筆,咱們好歹知道一下你叫什么。”
就這樣,郁瑤跟著管事嬤嬤進了下奴院值守的屋子里,桌上擺著粗劣的紙筆。
管事嬤嬤把她帶到桌前溫和出聲:“姑娘,別怕,我來問,你來寫……”
郁瑤點點頭拿起已經快禿了的毛筆,就聽到管事嬤嬤輕聲道:“可憐小啞巴,你叫什么名字?”
在這個世界,郁瑤還是第一次被人和“可憐”扯上關系,不由有些新奇。
邪醫郁瑤在江湖上名聲太大,她不想多事,于是在紙上寫下兩個字:瑤瑤。
管事的點點頭:“模樣俊俏,名字也……好了瑤瑤,你放心吧,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呆在這里,放心,你什么都不用做,大家伙會關照你的。”
郁瑤笑了笑,在紙上寫:謝謝您。
“唉,不謝不謝……對了,你這一陣風都能吹走的樣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教主的?”
對上管事嬤嬤有些不解的神情,以及旁邊那些下奴院眾人的困惑,郁瑤想了想,隨即開始奮筆疾書。
管事嬤嬤低頭看,原本只是不解,覺得這樣一個看起來怯弱至極的小啞巴怎么可能敢得罪教主,可沒多久,她就變了面色。
郁瑤越編越上頭,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等到她終于停下來,抬頭,就看到管事嬤嬤已經滿臉震驚錯愕。
旁邊不認識字的人催促著:“嬤嬤,她寫了什么?”
“是啊是啊,寫了這么多,是不是教主的仇家啊?”
管事嬤嬤吞了口口水,干巴巴開口:“她說她是正道武林一個普通醫女,在名劍山莊和教主偶遇后,就對他一見傾心……可教主嫌她出身正道而且不會說話是個啞巴,對她嫌棄不已……
她為了教主,背棄正道武林追隨著教主,教主嫌她太舔狗,然后把她扔到下奴院來了……”
這一下,周圍那些人也傻眼了,看著郁瑤的眼神充滿了不敢置信。
前不久夜焚天剛剛重新建立的時候,整個焚天殿內的血腥氣就沒消散過……他們的確沒親眼見過教主殺人,可是,那些行跡可怖的尸體是他們處理的,焚天殿黑玉地磚縫隙里的血跡,也是他么清理的……
那血腥氣,讓他們不少人都做了噩夢,可現在……眼前這個像一朵脆弱小白花的啞巴……說她愛慕教主。
管事嬤嬤小聲勸阻:“瑤瑤,活著不好么?嬤嬤給你重新介紹夫君如何……喂馬的祥子和跳水的鐵柱是我們這里頂靠譜的后生,嬤嬤介紹給你”
郁瑤眼角跳了跳,抬手斬釘截鐵揮毫寫下:我什么都不怕,哪怕死……我也只想能每天都見到他。
管事嬤嬤把這句話小聲念出來,霎時間,整個下奴院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看著郁瑤的眼神又是同情、又是震驚。
管事嬤嬤擦了擦泛紅的眼角,重重拍了拍郁瑤:“瑤瑤,你放心,嬤嬤一定幫你!”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愛慕另一個人卑微到不顧自己的生死……這簡直太讓人震撼了。
就這樣,郁瑤被安排住進了下奴院中最干凈整潔的一個房間,并且,管事嬤嬤嚴令大家不許讓郁瑤做任何別的事情。
“瑤瑤,別害怕,你只需要做好準備,隨時抓住能見到教主的機會……”
管事嬤嬤滿臉真摯:“放心,嬤嬤一定幫你!”
郁瑤立刻巴巴點頭……
管事嬤嬤轉身出去,還不忘幫她關上門。
蘋果有些恍然:這劇情,和我看過的不一樣……
郁瑤無奈嘆氣:果兒,答應我,以后把你看狗血小說的時間拿來提升自己,好么?
蘋果悻悻然:宿主,我會的。
郁瑤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我們來理一理,后邊應該怎么做。
雪靈珠在她身體里,可她現在內力盡失,沒辦法逼出來……且不說時間長了雪靈珠又會和她融為一體,單說裴輕晝這邊,就已經等不了了。
蘋果猶豫著開口:宿主,其實有個辦法……你可以利用回春術強行恢復內力,然后把雪靈珠拿出來,只是,這個方法很危險,一不留神就會沒命。
郁瑤頓時睜大眼:我怎么沒想到……這不正是個好辦法嘛!
蘋果重復:宿主,可能會沒命。
郁瑤有些好笑:完成任務就可以了,有沒有命的有什么要緊。
蘋果:……
差點忘了,宿主處于任務模式。
它依舊有些不放心:宿主,雖然這是個辦法,可是回春術除了要用銀針以外,還需要一些內力做引,而你現在……一點內力都沒有。
郁瑤皺眉:這的確是個問題。
不過……她沒有,可以找別人借一些內力啊。
想到這里,她便是再度打起精神:別擔心,一定會有辦法的……
第二天,郁瑤一覺睡到自然醒,果然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她,甚至,等她洗漱完后,還有人專門給她送來了吃的。
來給她送吃的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把托盤放到桌上,招呼郁瑤吃東西……郁瑤連忙點頭道謝,可當她剛坐下的時候,就聽到旁邊的女孩小心翼翼試探著問她:“瑤瑤,能不能說說,你是怎么認識教主的啊?”
女孩眼中滿是濃烈的八卦之光,很明顯,對那位教主的敬畏不足以澆滅她心中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所以她才會忍不住來郁瑤這里做吃瓜群眾。
郁瑤眨了眨眼,幾口吃完早飯,立刻走到桌前……
很快,她就洋洋灑灑寫滿了一張紙,吹干墨跡,她把紙拿給等在旁邊的女孩。
女孩滿眼亮光接過,細細看了半晌,抬頭,神情羞赧:“不好意思,我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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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瑤:……
就很浪費感情!
“不過,我可以去找嬤嬤念給我聽。”
下一瞬,女孩子連托盤都顧不上,小心翼翼拿著郁瑤寫出來的《我與教主不得不說的事》蹬蹬跑了出去……
很快,《我與教主不得不說的事》就傳遍了整個下奴院……當裴輕晝血洗了金蘭宮后帶著滿身煞氣和血腥回到焚天殿的時候,《我與教主不得不說的事》已經出到了第四話。
裴輕晝從大門到他自己的寢殿并不需要路過下奴院,可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都走到了下奴院外的花園里。
看到前面下奴院的門匾,他腳步驀然一頓,低頭,視線掃過自己滿身的血腥痕跡……
就在裴輕晝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從一墻之隔的下奴院內傳來了幾道聲音。
“嗚嗚,好感動,瑤瑤真的是愛慘教主了……”
“是啊,教主當初受傷流落名劍山莊,被那個邪醫折磨,是瑤瑤暗中照顧他,還給他療傷的丹藥。”
“嗚嗚,我給你們念念這里,你們看:‘……教主被邪醫綁在木架上,手指縫里全是銀針,邪醫滿身煞氣,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可是,我又怎么忍心看他受這樣的痛苦,就這樣,我勇敢的邁出一步,從邪醫手中救下教主’……”
“哇,瑤瑤真的好勇敢,為了教主竟敢違逆邪醫!”
裴輕晝眉頭皺起,面色發黑,紫眸中的血腥氣不住翻滾著。
他們亂七八糟在說什么……
這時,他又聽到有人出聲。
“你們看的那是第一話,現在已經出到第四話了,就在嬤嬤那里,你們還沒看吧?”
“天啊,嬤嬤不是不給別人看嘛,快說說第四話寫了什么?”
“唔……人家不好意思說。”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里就我們幾個又沒有別人,快說快說。”
“好吧……”
裴輕晝眉心重重跳了跳,心里涌出不好的預感,下一瞬,他就聽到一道女聲用近乎迷醉的聲音復述自己看到的話語。
“……那是在畫舫上,天空燃放著煙花,此情此景,教主終于忍不住,在畫舫上深深親吻了我……我以為,這就算是私定終身,可誰知,后來他卻不承認,我知道,他是嫌棄我是個啞巴……”
裴輕晝嘴角抽了抽,下一瞬,幾步上前一腳踹開院門。
轟然一聲響,厚重的木門在地上摔的四五零散……院子里幾個人正在值守房前排隊,隊伍最前方,郁瑤坐在那里正在給他們看診……就是在這時,院門轟然倒下。
所有人下意識扭頭,就看到教主正站在院門口,殺氣騰騰!
蘋果訥訥開口:宿主,你會不會玩兒脫了?
郁瑤:你憋說話!
等到塵土散去,裴輕晝面無表情一步往前……
他某種原本還翻涌著剛結束殺戮后沒來得及消退的血腥氣,踹開院門的一瞬,也是因為那些人口中半真半假,荒誕又可恥的話語。
可看到那道潔白纖細的身影,對上她溫和平靜的神情,紫眸中的血腥氣竟是詭異的開始平息。
“東西給我。”他眼神冰冷。
郁瑤眨了眨眼……很快,管事嬤嬤顫抖著上前,頭也不敢抬,兩手將那幾張紙奉上。
裴輕晝單手接過掃了眼,就看到“……在我換藥的時候,他闖了進來……他看了我,卻告訴我不會為此負責,我知道,他只是因為嫌棄我……”
裴輕晝深吸一口氣,咬牙一步步上前。
排隊問診的人已經戰戰兢兢散開,裴輕晝停在郁瑤面前……郁瑤起身看著他,神情溫和舉起一張紙:我們談談,我寫了東西給你。
她試探著把寫好的一張紙遞過去……
然而,裴輕晝看都不看,抬腳就踹翻了她面前的桌子。
“再敢胡言亂語……我就殺了你!”
一字一頓說完,下一瞬,他轉身面無表情離開……身后的下奴院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裴輕晝攥著手里幾張紙回到自己殿內,指端幾次蓄力,分明可以瞬間將這幾張紙變成飛回,可來來回回,卻只是在紙上留下些許皺痕,連半分都沒有破損。
看著紙張最左側一行大字,他的眉心就跳了跳……
《我與教主不得不說的事》?
裴輕晝走到書桌前將那幾張紙攤開……他倒要看看,那個女人能有多無恥!
第一話,教主被銀針刺傷,瑤瑤勇敢救教主……
第二話,教主被狐貍劫持,瑤瑤勇敢救教主……
第三話,教主無意撞破瑤瑤換藥,并拒絕負責……
第四話,共游花燈節……
裴輕晝一雙手死死捏著那幾張紙,手指用力到骨節泛白,可最終,卻仍是沒有損壞半分。
不由自主的,他忽然想到了剛剛郁瑤遞給他,被他看也不看忽略了的那張紙……
殿內一片寂靜,守在殿門外的侍從屏息凝神戰戰兢兢。
他知道教主今天血洗了一個意圖反叛的魔道門派,也看出教主剛剛進去的時候滿身煞氣……他十分驚恐,生怕這是自己站的最后一班崗。
就在這時,殿內傳來教主的聲音。
“來人……”
侍從渾身一震,面色煞白:“教主……”
“讓人準備,我要沐浴……”
侍從頓時一愣,接著就是滿心驚喜。
只是沐浴?
下一瞬,教主的聲音再度響起:“從下奴院找個干凈點的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