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蒼山學館一行人請章夫子吃飯謝師。
院試最后一場考完五天后放榜,等看了榜單大家便可以回去了,之后是在縣里還是府城,看各人的本事。
一行人都放松了下來,飯桌上叫了兩壺酒將章夫子都給灌醉了。
宋添不喜飲酒,也就隨便喝了點,后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說有事要先走了。
才開始呢居然說走,一行人都齊刷刷地側過頭盯他。
“宋兄,院試都結束了,做甚這般急呢?”
“就是,從七歲讀到二十出頭,這下總算能給自己一個交待了,今天晚上咱們要一醉方休。”
“是啊宋添,今晚就別走了,跟我們擠一擠就好了。”
龐子默也甚是意外,他本就是這般打算的。
“突然想到一點事要回去與父親商量,今日先到這里,明日再來與各位同飲。”
宋添拱手賠罪,順便踢了踢旁邊的凳子。
一直沉默的胡柯這下子總算是動了,他對眾人揮了揮手道:“行了,讓他去忙吧,只要明日中午能過來請我們喝酒便成。”
胡柯知道宋添的小媳婦來了,下午出考場時他遠遠見過。
不遠千里過來看他,小夫妻倆人情真意切,就不為難他了。
胡柯這人夠狠,抓著機會就宰。
宋添咬牙點頭,一餐飯就一餐飯,他認了。
得了好處,眾人自然就將他給放了。
宋添拱手出門,剛好碰見過來接他的湯海。
“公子,小姐已經在那邊等著了。”
青悠橋離這里不遠,阿繡擔心著他,便讓湯海過來接人。
宋添聽聞人已經到了,步子忍不住加快了幾分。
青悠橋邊的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上,阿繡正拿著一面西洋鏡在整理發髻。
先前接到湯海的傳信她便在準備了,一改往日里的裝扮,讓春柳給她梳了個隨云髻。
換上這個發髻,阿繡覺得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稚氣了,成熟了一些。
鏡中的姑娘粉面桃腮,目含秋水,描過黛眉,點過紅唇,人如海棠,嬌若柳。
阿繡對自己的長相是滿意的,可想著一會便要見他,還是忍不住拿鏡子來稍作打理。
幾個月不見,再見她總感覺不太一樣了。
兩人一起長大,先前不管什么時候都能當哥哥當親人對待。
這次久別,也不知是不是大了,心態有所變化,總之心里怪怪的。
旁邊,春柳看見阿繡又要扶那弄過好幾次的頭發,小聲勸道:“小姐,已經快要美成天仙了。”
阿繡聽見這話總算收了手,之后便對春柳說道:“晚點要是爹問起,你便說咱們出來逛,在外面跟添哥碰上的。”
春柳點頭,其實她很想說老爺肯定想到了,不然也不會安排三個護衛隨便,這般再說謊真的好么?
本就是未婚夫妻,出來逛逛也沒啥,小姐跟公子都大了。
想想她以前在村子里,有些成親早的十五六已經當爹了,他們只是出來處處而已,真的沒啥。
這次公子考完剛好要回去,索性直接將婚事辦了,反正都是兩相情悅。
春柳這般想著,便聽見秦君在外面叫道:“小姐,公子過來了。”
一聽人到了,阿繡理了理衣裙讓春柳扶她下車。
下午回書院的時候宋添換過一身衣裳,月白色的直襟長衫,外面還罩著一件寶藍色的流彩紗衣。
這紗衣是阿繡在祖傳的羽裳紗衣基礎上改進而來,運用特別的染色方法,能讓衣裳在光輝下呈現出各種不同的流彩效果,就算不在上面刺繡,也能堪稱一絕,特別適合男人們,還有不喜繁花復樣的夫人、太太。
工藝出世,阿繡沒有量產,成品暫時只留著自家人用。
宋添此時身上這件便是過年節時,阿繡送予他的禮物。
宋添除了當時穿了下便一直保留著,今兒是專程穿出來給她看的。
本就俊逸的公子哥此時更是增添了幾分貴氣,阿繡瞧上一眼心跳便快了。
這次出門因著是夜里阿繡并沒有戴帷帽,宋添自然也看見了她的變化。
她發髻變了,還淺淺點了妝,本就美得讓人心思搖曳,這般更是讓他心醉。
這青悠橋邊有幾處酒樓跟大茶館,院試結束,很多人都成群結隊在這邊閑情玩樂。
宋添看著她,突然有些后悔將人請了出來。
想著她會給人盯著看,總覺得不是滋味。
“你,用飯了嗎?”
宋添問,阿繡點了點頭道:“添哥,你用了嗎?”
“嗯。”
這都什么時辰了,兩人還在討論用了飯沒有。
春柳暗自翻了個白眼,轉頭見前面有賣河燈的,便提意道:“小姐,公子,前面有賣燈的,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對,前面還兩家,做的荷花燈很好看。還有一家買混沌的小攤,東西也很不錯。”
給春柳這么一提醒,宋添總算回神了。
他約人出來便是想跟她一起放河燈。
“阿繡,我們過去看看吧。”
宋添在前面領著她,兩人抬步,向那邊慢慢走去。
阿繡隔著半步的距離跟在他身邊。
微風熹熹,吹散白日里的燥熱,讓兩人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賣河燈的小攤前剛好有一對年輕男女,女子梳著婦人發髻,看樣子是新婚,半依偎在男子身邊正在挑臺子上的花燈。
小攤不大,有兩個人在,阿繡跟宋添便在旁邊停了下來,等他們走了才轉上前去。
“多挑幾盞,我們也去橋頭那邊放吧。”
剛剛那夫妻倆便說要去放燈,宋添也有這種想法,此時倒找到由頭了。
阿繡點頭,大致掃了幾眼,最后買了四盞。
宋添幫她拿著,之后兩人便向橋頭那邊去了。
而此時春柳已經攔住了三個護衛。
放河燈這般雅致的事情,他們就不要去了,遠遠瞧著便好,省得打擾。
三人中除了湯海另兩人已經成親生子,這種事情雖然很嬌情,便年少時他們也做過,遂也沒有說什么,遠遠跟著便好。
青悠橋邊時常有人放燈,特別是今天院試剛過,總是有些夫人跟姑娘前來許個心愿,做個念想。
宋添帶著阿繡走了好一會才找到合適的空位,他吹燃剛剛買的火折子,將她托在手里的花燈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