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出門去儲秀宮給皇貴妃請安,回來之后寢宮和起居的偏殿都要打掃干凈了,等到金秀在屋里頭坐著,或者是天氣好的時候偶爾出去遛彎逛一逛的空閑功夫,宮女小太監們會把外面的庭院也掃一遍,這樣就保證到處都是干凈整潔了,不過也是金秀這里人手不太夠的緣故,聽說在皇貴妃或者皇太后那里,只要是主子起身出門在用膳之后,宮殿就能迅速的打掃干凈了。
這么些人,又要干不少的事兒,說起來的確是緊巴巴夠用,有些時候還要去應承章嬤嬤交代的事兒,還真是不得空,若是再來這么一位容姑姑來使派眾人,要這個要那個的,大家伙就更忙了,一個章嬤嬤就是難伺候了,若是再來這么一位尊貴的姑姑,若是派遣起來,就更忙了。不過沒想到這位姑姑看上去嚴肅的很,素日里頭也不愛和人說話,只是呆在屋里頭,每日早上來給十二阿哥和福晉請安之后,就不出門了,眾人心想這位姑姑倒是好性子。
這個好說話當然是假象,眾人起初有些緊張,見到容姑姑好說話一些,于是也就懈怠了,沒想到外頭灑掃的兩個小太監倒了大霉——某個游廊的枯葉子沒有掃掉,這讓容姑姑尋到了機會,即刻就抓了這兩個小太監的短處,別的也不管他怎么解釋,先是罰跪了半個時辰,再好生教訓了一頓,容姑姑師出有名,兩個小太監也無話可說,只是委委屈屈的紅了眼睛,也不敢來找金秀訴苦,分配給阿哥所的,能有什么后臺,能有什么好的關系?都是一些孤苦無依的人,再加上這兩個小太監,大概也就是十多歲的樣子,若是在外頭的好人家出生,這個年紀正是家里頭最寵愛的。
金秀瞧見了著實心疼,容姑姑教訓人的時候她不好干涉,等到容姑姑發作完了,這才叫小葉子把兩個小太監叫進了內殿問話,之前金秀還不知道兩人姓名,今個趁著這一次,先是問清楚了,一個臉上有麻子身材略高些的,姓劉,另外一個身材小一點的,姓魏,宮里頭沒有當到主管太監的,都稱之為小某某,所以這兩位大家伙都稱之為小劉子和小魏子。
金秀寬言安慰了兩人幾句,又讓兩人不可難過生氣,再叫小巧給了兩碟點心讓兩人,“姑姑的話兒是說的不差的,你們以后當差還是要謹慎些,我這屋里頭隨便一些無妨,宮里頭不必外頭,都是有一定規矩的,如今只是被罵了一頓,若是因為差事兒日后受了打,或者是因為差事兒丟了性命,這就是更不值當了。”
兩個小太監頗為感動,小劉子膽子大一些,“奴才聽說,福晉也是宮外普通人家出身的?”
小葉子擠眉弄眼的,小劉子真是愣頭青,這樣的話兒也敢亂說嗎?
“是,”金秀大大方方的承認下來,“昔日家里頭也是為了幾百文錢要怎么開銷,而想著盤算許久的。”
“福晉到底是比奴才們的家里頭還要好上許多的,”小劉子紅著眼,剛才被容姑姑呵斥過,還沒緩過神來,這會子在福晉面前說話倒是有些不著邊際,“奴才昔日家里頭可是揭不開鍋的,不然也不會把奴才送進宮里頭當差。”
“以后的日子會好起來的,”金秀安慰道,他想到了舒妃宮里頭的那個小宮女玉子,憨態可掬,也才是十來歲的年紀,也是因為家里頭困難,所以才被迫入宮當差,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呀……“你們只管安心當差,好好干活,以后的好日子會來的。”
“奴才聽葉大哥說,福晉教過他讀書認字,”小魏子膽怯的說道,“奴才也想學……”
小葉子先跳起來了,他的臉通紅,顯然對著小魏子的出賣很不高興,“你這小子!”小葉子瞪大了眼睛,拉住了小魏子,在他背上打了幾下,“什么混話兒也亂說!我什么時候和你說過這個了!再說了,你是什么牌位上的人物,還敢想著讀書寫字!”
小魏子忙解釋,又朝著金秀磕頭,“奴才不敢了,葉大哥沒說過這個。”
金秀瞪了小葉子一眼,小葉子訕笑著彎著腰,“想學是好事兒,你且跟著你葉大哥學一學他認識的,日后學的多了,我再教你也可以。”
小劉子倒是對著讀書認字沒有什么想法,他對著那碟點心更感興趣一些,兩個人磕了頭出門去了,過了一會小葉子才躡手躡腳的進來,見到金秀托腮似乎在出神想著什么,小葉子忙賠笑,“福晉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時候把你也丟給容姑姑教訓教訓,不然的話,什么事兒都被你說出去了。”
“可不敢,可不敢!”小葉子忙解釋道,“什么事兒都沒敢說,只是和他們幾個炫耀了,說福晉教我認字讀書,他們羨慕的很呢!”
“你知道就好,”金秀提醒小葉子,“剛才那幾句話也是說給你聽的,若是被人知道我也去了緬甸,我逃不了好去,你也肯定是個死字兒!聽明白了嗎?這事兒絕不可亂說出去。”
小葉子詛咒發誓,“這事兒爛在奴才肚子里,都不會說出去的。”
“你知道就好,”金秀點點頭,“送年節禮物的時候,你出門找桂大奶奶,把我的東西要回來——這是要預備送人的,沒有這個,年下才是真的揭不開鍋了!”
章嬤嬤那一日原本氣焰十分囂張,可遇到了容姑姑,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一山還有一山高”,對著金秀的年節賜禮沒有再多說什么,很爽快的預備好了這些東西。
到了十二月,就要先賜給下去了,小葉子答應了下來,剛出門就遇到了容姑姑走過來,小葉子一哆嗦,原本是想著躲開,但怕被容姑姑整治,先問了好,垂著手站在一邊。容姑姑點點頭,越過了小葉子,入內和金秀說話。小葉子長吐一口氣,一溜煙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