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說完了這些話,臉上也沒有露出得意的笑容,而是平靜自然的蹲膝福了福,“臣妾告退。”說完也不等著皇太后發話,就著鳴翠的手搖搖擺擺的出去了。
舒妃雖然不知道兩人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差不多聽出了一些火藥味,見到皇貴妃都這樣直接走了,連忙也跟著走了,就怕皇太后等會遷怒自己,而豫妃穎妃聽著意思不對勁,剛才聽了一半也就走了,倒是舒妃聽了滿耳朵才走的。
嬪妃們和皇貴妃都離開了,就剩下皇太后一個人坐著不說話,李嬤嬤也不說話,其余的宮女太監見到皇太后沒有起身,也不敢來收拾什么,只是剛在外面送眾位嬪妃的壽康宮副總管太監來喜走了進來,“稟主子,各宮嬪妃都走了。”
來喜等了一會,沒有聽到皇太后發話,才偷偷抬起頭來一看,見到皇太后的臉色極為難看,宛如鋪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比外頭的冰天雪地還要冷酷一些,這樣的神色來喜可是從未見過老佛爺露出來過,他心里頭一凜,連忙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李嬤嬤是很明白皇太后心思的,她吩咐來喜,“把宮門關了,別叫外頭的人隨便進來,攪了主子的清靜!尤其是儲秀宮,日后來了,一概就說不見!”
“何必不見?自然要見!”皇太后深吸一口氣,掩去了臉上的寒霜,“她來請安問好,乃是她的本分,我若是其余的人都不見,就連她也不見,那豈不是我的不該了?”皇太后站了起來,李嬤嬤忙扶住,轉過身子朝著正殿走去,來喜等人忙退了下去,顯然今日皇太后的心緒欠佳,不必上前惹眼了。
“若是不給她請安問好,只怕是人家都要說,我這位婆婆真是難說話的很,前后幾位六宮之主,”皇太后到了東暖閣,脫了鞋子坐在了炕上,李嬤嬤忙攙扶著皇太后上了炕,又揮揮手,打發了在東暖閣伺候的宮女們,見到皇太后的神色淡淡的,知道她心里頭不是很舒服,于是開口勸慰道:“皇貴妃今日真的是失了分寸,老佛爺您大人大量,倒是不必和她計較。”
“她沒有失了分寸,”皇太后悠然說道,“她不知道分寸,我當眾給她臉色看,她自然是要反擊的,這一次來的好啊,沒想到,她竟然拿著阿里袞的事兒來說嘴了,你瞧瞧,木槿,”皇太后喊著李嬤嬤的名兒,“你可瞧見了,如今她還不是皇后!就對著我如此起來了!”皇太后微微冷笑,“嘿嘿,真是夫妻同心呢!”
這話李嬤嬤就不敢接了,夫妻同心,說的是誰?李嬤嬤不敢想,于是也只能連忙換了角度來說,“皇貴妃真是太沒規矩了!原本就是她說話不謹慎,如今倒是還埋怨起主子來了!”
皇太后臉上的冷笑消隱了下去,伸出手揉了揉額頭,“哎!阿里袞今日是真的受了訓斥了?皇帝如今登基久了,真是把大臣都不當人看待了,軍機大臣,就是前朝的宰相,如今號稱中堂大人,宰相氣度,就是要維持才可以的,兩漢的時候,皇帝見到宰相前來,都要起身拱手相迎,然后再對坐的,如今自然不是兩漢,卻也不必如此!”美妙
皇太后顯然不是尋常后宮無知女子,對著外朝的事兒頗為清楚,而這個時候,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兒來,皇太后也是有過秉政的經驗的,“皇帝這樣呵斥,也就是說明,對著阿里袞很是不滿了,他上折子請辭,就在不遠的將來了。”
皇帝既然呵斥了軍機大臣,這就說明皇帝不再信任這位中堂大人了,那么當然,軍機大臣肯定要請辭,而皇帝準與不準都在于他,比如前朝世宗皇帝,他是那種愛恨分明,但又很是公正的人,你做的不好,就算是軍機大臣也照罵不誤,但只要你辦好了差事兒,就算是剛被懲處了,天正皇帝還是褒獎不誤。
而永盛皇帝,那就不是這個性格了……“阿大人身子不好,或許休息也是好事兒,”李嬤嬤小心勸解道,“這一次去緬甸九死一生,幸好平安回來,這還算不錯的,奴婢聽說,明瑞大人都在軍機處暈倒了好幾次了呢。”
“身子不好,就是個托詞,我怎么會不知道,阿里袞不過是得了瘧疾,如今已然大好,瘧疾又不是什么疑難雜癥,吃了藥就能好的,怎么會不好!就是因為他是鈕祜祿氏出身,就是因為他是我的本家侄兒!嘿嘿,皇帝的猜忌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李嬤嬤不敢分辨,但從另外的角度上也給皇太后的這番話加了注腳,“倒也不是特別針對著阿大人,奴婢聽說,萬歲爺在養心殿聽福三爺說想讓傅恒大人辭了軍機首輔的位置,都很是高興呢。”
“哦?還有這個事兒?這算什么?”皇太后臉上露出了稍微的失望之色,“皇帝未免也天性涼薄了些,先帝爺雖然刻薄,可待人有赤子之心,不至于如此,阿里袞且不說,傅恒何等忠心,為了皇帝的功績,險些把命都丟在那里了!還死了嫡長子,皇帝這些都不顧嗎!”
“萬歲爺的事兒,主子倒是不必操心,橫豎是外朝的事兒,阿里袞大人休息休息倒也是好事兒,如今有了爵位,就算是從軍機大臣退下來,該有的還是有的,日后什么起復都是妥當,萬歲爺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現在不喜歡,指不定什么時候又看上眼了。”
“奴婢倒是覺得,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要看皇貴妃。”李嬤嬤憤憤不平,“今個可真是太跋扈了!徑直就走了,還說了這樣的話兒!”
“她如今跋扈是正常的,你想想,四妃里面,一個得寵的都沒有,還都沒有孩子!”皇太后說道,“穎妃是她一塊的,舒妃就知道嘴上厲害,愉妃就是剩一口氣,豫妃呢,不管事兒。這幾個家世都很好,就是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