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富察家過的日子,可一定是比宮里頭舒服些了,”皇太后笑道,“宮里頭規矩大,你又是小輩,見到的人,到的地方,都是要請安問好的。”
富察氏不能應,只是低著頭不說話,這話很難說,但是再難說,也不能夠不說話,永瑆見到自己的福晉表現如此的上不了臺面,惱怒的拿起了酒杯,猛地給自己灌了一口。
皇太后見到富察氏如此,也不理睬,倒是皇貴妃又呵斥了幾句,“宮里頭的規矩怎么都忘了?尊者有問,你要如實回答才好,怎么可以一言不發。”
“罷了,人家內向些也是有的,你再這么問下去,傅恒在外頭知道了,還以為咱們怎么欺負人家呢,”皇太后溫和的說道,“罷了,罷了,你這性子,溫和算是有了,只是以后還要再要強些才好。”
富察氏如釋重負,頓時又福了福,退了下去,皇太后原意也是不在富察氏,若是令皇貴妃不呵斥,說不定她就要呵斥富察氏了,但皇貴妃在罵人,皇太后就不能罵人,就要露出一番慈悲慈祥的模樣來。
最后就輪到元氏了,皇太后還是一如既往的和藹,“你倒是和她們都不同,尹家和富察家都是世家,八福晉和十一福晉系出名門,元氏你家世到底普通了些,宮里頭的日子,可過的還好?”
皇貴妃下意識的發出了一聲輕笑,金秀當然聽明白了這輕笑里頭的含義,所以臉上微微發紅,又朝著皇太后一福,“臣妾在宮里頭的日子一切都好,多謝老佛爺掛念。”后半個問題很難回答,金秀就索性不回答。
很多時候要是不方便回答別人的問題,或者是回答的答案是自己不想讓別人知道的,那么就不好回答。
皇太后微笑,但皇貴妃可就沒有那么的好說話了,“元氏,老佛爺問你的事兒,如何不回答?”
“臣妾系出寒門,但也是正經人家出身,雖然寒門,也是護軍人家,元氏雖然如今落魄,可也是大元黃金家族之后裔,且在鑲紅旗蒙古護軍之中,”金秀淡然說道,“符合選秀的規矩,也是秀女的正經人家,寒門不寒門的,不過是如今的樣子。”
皇貴妃心里頭嗤之以鼻,但面上當然不能這樣直接的為難一個小輩,不過呢,金秀是得理不饒人的那種,“臣妾的出身雖然是寒門,可到底也是正經主子家,卻不是民人,也不是包衣出身……入選秀女以來,嬤嬤教導的極好,臣妾對著宮內的禮儀規矩都很是熟稔。”
金秀的話語十分平靜,似乎沒有什么別的含義,但皇貴妃起初還帶著嗤笑聽著,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色突然鐵青了起來,她惡狠狠的盯了金秀一眼,礙于皇帝在面前,也不好發作什么,只是心里頭的恨意又是加深了。
“臣妾住在宮中,上有老佛爺萬歲爺皇貴妃娘娘照拂,也有諸位娘娘體貼,下有宮女太監伺候,對著臣妾而言,不亞于入住天宮,實在是天恩浩蕩感激涕零,臣妾素日除卻服侍十二阿哥外,只能是想著多多伺候孝敬老佛爺,萬歲爺,皇貴妃娘娘,盡十二阿哥和臣妾的孝道。”
皇帝微微點頭,不過面上沒說什么,永瑆嫉妒的看了一眼邊上的永基,和永璇一樣,心里頭默默的想著如此能說會道的十二福晉,到底是能給自己這位十二弟永基帶來什么。
皇太后臉上淡淡的,“你倒是會說話的,只是有些時候言多必失,婦道人家,收斂一些,才美不外才是最好的。我原本想著要賞你些什么,只是你如此能說會道,倒是比尋常人都要厲害許多,”皇太后轉向了皇貴妃,“我倒是不能賞你什么了,皇貴妃,你說是不是?”
皇貴妃強笑道,“老佛爺說的極是,元氏素來是口才極好的,不過差事兒卻是不知道當的如何,”皇貴妃凝視金秀,眼光之中透出深深寒意,“過了年,也就知道了。”
“禍從口出,凡事兒說話要再謹慎些,你是出自主子家不假,但也不該瞧不起別的人家。”皇太后淡然說道,“你若是學會了這個,日后就是前途無量了。”
元氏恭順的福禮答應下來,皇帝在一旁看著這幅場景,有些愕然,之前皇貴妃和自己個說皇太后頗為看重元氏,可今日這么一見,怎么聽著皇太后的口氣,似乎還不怎么看重元氏?可皇帝聽著金秀的話兒,這會子微微一思索,心里頭暗笑,終于發現了元氏話里頭帶刺的意思是什么了。
“我聽說你們都當差了?”皇太后喝了一口甜湯,淡然說道,“都是什么差事兒?”
尹氏艷羨的望著二人,富察氏說自己個接了春日衣裳綢緞分配的差事兒,金秀說自己個接了抄寫佛經的差事兒,皇太后聽到這個事兒,不免微微皺眉,“抄佛經是什么差事兒?這算什么?若是要抄東西,字兒寫得好的,還有人比得過老十一嗎?”
皇貴妃正欲解釋什么,但皇太后又轉向了永盛皇帝,“皇帝叫這些兒媳婦們幫著管家,是不是這個意思?”
皇帝微微一笑,“皇額娘說的不錯,兒子的確是有這個意思,他們幾個日后總是要出宮分府成家立業的,如今不趁著在宮里頭便宜的時候,就學著,日后還怎么辦?”
皇太后嘆道,“皇帝的心思真是再對不過了!你的這旨意很好,只是皇貴妃你安排了什么?”皇太后的語氣有些不滿,“抄寫佛經?這算是什么正經差事兒?你可該派一些實在些的差事兒讓元氏去做,如今我瞧著她說話倒是得體大方,可當差成不成,還是要看一看的,別是中看不中用才好!”
皇帝沒有說話,皇貴妃正欲再解釋什么,皇太后就起身了,這就是身居高位者的特權,別人的解釋,如果自己個不想聽就可以不聽。“時候差不多了,大家伙都散了吧,皇帝也早些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