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喊殺聲漸停,叛軍被一鼓作氣的西北軍,斬殺的所剩無幾。
當夜色降臨,四周陷入黑暗時,激烈的戰事終于結束。
西北的血雨腥風,京都的百姓并不得知。
當天空破曉,晨光大亮時,一輛馬車穩穩當當出發,向城南而去。
車上,杜嬋音與芊書、可卿依次而坐。
自從上次遇險,芊書被顛來倒去的繡花針,扎的哭爹喊娘后,就再也不在馬車上做針線了。
自此,每次和芊書一起坐馬車出門,可卿都恨不得拿棉花,堵住自己的耳朵。
見芊書剛一上馬車又開始碎叨,“小姐,咱們真的是去找神醫嗎?在京都這么久,沒聽說城南有什么神醫啊?”
“天哪!又開始了!”
可卿哀嘆,“芊書,還是安靜坐針線的你,最招人愛。”
芊書瞪可卿一眼,可惜那瞪絲毫沒有殺傷力,看起來還很嫵媚。
不等杜嬋音回答,又接著問:“那神醫真的那么醫術精堪嗎?小姐是怎么認識他的?”
怎么認識洛神醫的?
杜嬋音想,當然是前世認識的。
前世直到幾年后,八公主命懸一線,太醫院無人能救,當時皇帝發榜召醫,尋天下有能之士為公主治病,洛神醫就在那時揭榜進宮,治好了公主,從此聲名鵲起,名揚天下,后來更是進了太醫院,以己之能,一步步做到了太醫院總院使的位置。
前世自己是鴻臚寺卿夫人時,曾進宮赴宴有幸見過洛神醫一面,神醫盯著她看了片刻,道:夫人面善,長得好似我的一位故人朋友。
她當時還想,神醫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與人說話客氣又親切。
如今外祖母身體不適,不明原因的頭痛難忍,疼的厲害時整夜都不能入睡,因憂心外祖母的身體,她想她既然知道神醫的所在,不如先請回自家,為外祖母醫治。
“小姐,到了”,少豐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自從上次的事后,杜嬋音每次出門,都是指定少豐來負責趕車。
城南多是平民窯,房屋低矮擁擠,道路潮濕,雜草叢生,走到一處破舊門板前,有聲音傳出來,“就再給你兩日期限,過兩日再交不上租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隨后,只見一個臉色不善的男人,氣勢洶洶甩門而出。
那男人抬頭見到一個頭戴帷帽的小姐,帶著兩個丫鬟站在對面,眼里閃過一絲驚訝,躊躇了一下,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離去了。
芊書伸頭,向滿是裂紋的破舊門板里張望:“小姐,真是這家么?”
杜嬋音點點頭,示意芊書敲門。
隨著敲門聲不斷響起,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來:“門沒拴,進來吧!”
杜嬋音三人依言推門走進小院。
令人詫異的是,小院里并不同外面,沒有想象中的無從下腳,反而收拾的很干凈,墻角擺著一排花盆,種著不知名的藥草,散發著一股股清爽的香甜味道。
許是見人許久不進屋,一中年男子閑庭雅步般踱了出來,男子長相清雅,氣質仙風道骨,走在這破敗庭院中,卻讓人有他正走在瓊樓玉閣里的錯覺。
“先生安好。”
杜嬋音向來人見禮。
見小姐一動,早已看的張大了小嘴的芊書,與直愣愣的可卿才回過神來,怪不得小姐說是神醫,真的是跟神仙一樣。
洛神醫端詳了杜嬋音片刻,認真道:“小姐雖初次與我相見,我卻有種再遇故人之感。”
杜嬋音詫異的抬起眉眼,原來前世洛神醫不是說的客氣話,能讓洛神醫前世、今生都提起,看來自己是真的很像他的故人朋友了。
“可!稍后把院子里的草藥搬上馬車,我們就可以出發。”
洛神醫一口答應道,“對了,還要先為我結清這里的房租。”
道明來意,本以為要費上些許口舌,才能讓神醫松口跟她回府的杜嬋音,壓下滿肚子要再勸說的話,連忙點點頭。
洛神醫這就同意跟她回府了?
簡直跟做夢一樣!
洛神醫看著差點憋出內傷的杜嬋音,不禁莞爾,真是跟她年青時一模一樣。
因嫌坐在馬車上無事,洛神醫輪番為杜嬋音三人診起了脈,一診還真發現了問題。
芊書、可卿沒有事,杜嬋音卻被診出:余毒未清,如果不早點醫治調理,以后成婚會有礙子嗣。
“不可能!”
芊書差點跳起來,“我從幾歲起就跟在小姐身邊,小姐從未中過毒!”
可卿也道:“沒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給小姐下毒。”
只有杜嬋音知道,洛神醫說的是事實,前世她成婚十余載,一直迫切想要個孩子,可是從未如愿。
可是到底是誰給她下毒?
她又是什么時候中毒的呢?
想到自己是穿越到了小嬰兒杜嬋音身上,難道小杜嬋音是因為中毒沒命了,所以自己魂穿到了她身上?
可是小杜嬋音那么小,又是誰要害她呢?母親知道么?或者母親的死也不是真正的生病而故?
想到這里,杜嬋音仿佛泡在刺骨的寒水里,只覺得渾身發冷顫抖,到底是誰?
真相到底是什么?
幾日后,杜嬋音又來到高府看望外祖母,順道一起把洛神醫接回府去。
前幾日,洛神醫跟她回府后的次日,就來高府給外祖母診治。
杜嬋音趁機告訴了外祖母她中過毒的事,并詢問母親的逝世可有疑點。
可惜那時候外祖母正隨舅舅在外任上,聽到母親病故才趕回京都,雖然傷心母親早逝,當時卻并未往其它方面想,現在這么多年過去了,更無從查證。
杜嬋音無法,想著只能找機會再問問父親了。
可父親為人直率又剛正不阿,如果發現了什么,早就鬧犟了起來。
她記得當時給母親辦后事時,并無特別的事情發生,想必父親也并不知曉。
喝過一盞茶后,高老夫人拉過杜嬋音的手滿臉贊許道:“這洛神醫真是醫術高明,先前我吃了那么多藥方都不管用,洛神醫來后,只為我施了兩次針,我這頭就再也沒疼過,洛神醫醫術好脾氣又溫和,能將他請到杜府是你的好福氣,你以后可要好好供奉于他,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用再求外人。”
杜嬋音應道:“是,外祖母!我定好好供奉于他。”
她當然會好好供奉洛神醫,只是洛神醫來到杜府,也只是機緣巧合。
他乃天上的飛龍,終有一日會龍騰云起,不會總蝸居在杜府這口小小的水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