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幾日,她路過孫茵寶的院落前看到的事情,劉氏渾身發寒,不由顫栗不止。
那日,天空也是像今日一般蔚藍,幾片薄薄的白云,在陽光的照射下瑰麗地熠熠發光,隨著風緩緩浮游著。
因著軒兒喜歡吃大廚房做的米糕,趁軒兒午歇時,她便去了大廚房,交代那廚房的管事婆子提前將米糕做出來。
等從大廚房回來,她一路想著事情,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孫茵寶的院落外。
她本并無在此停留之意,可就在她要走過院落門口時,她卻隱隱聽到了陣陣奇怪的聲音。
這聲音很是古怪,好似是一個女子被棉絮堵住了喉嚨般悶沉。
她鬼使神差的探頭向院內去看。
第一眼,她看到了那個美艷動人的女子。
她知這女子,定就是四皇子要新娶的皇子妃孫茵寶了。
第二眼,她看到了幾個魁梧的壯漢。
聽說新皇子妃身旁,有幾個私衛日夜守護,想必就是這幾個壯漢了。
第三眼,她的視線穿過幾個大漢,向那發出聲音的所在看去。
這一眼,差點兒將她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一個面容猙獰的大漢,正將一個小丫鬟的下巴給捏住,而另一個大漢手提著一把,不斷向下滴血的尖刀。
那被大漢捏住下巴的小丫鬟張著血盆大口,那張開的口中,不停有鮮紅粘稠的血液流淌下來,接連不斷地掉落到小丫鬟身前的地上,將地面染紅了一片。
她好似聞到了空氣中,那種甘腥的味道,她緊緊盯著那小丫鬟看。
小丫鬟不停掙扎著,口中發出沉悶的“嗚嗚”聲。
她識出來,方才的古怪聲音就是這小丫鬟發出來的。
她瞳孔陡然一縮,驚懼地連連后退。
就在她腳尖挪動,想立刻轉身而去之時,那小丫鬟卻好像心有所感似的,突然掙扎著轉頭看向她。
小丫鬟臉上的表情絕望無助,那死灰的眼睛看向她時,同時張了張嘴。
小丫鬟的口中空空無一物,竟然是被活活割掉了舌頭!
她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驚駭到了極點,就連上下牙齒都在不停地打顫。
她進四皇子府多年,深知在這深宅后院之中,若想長命就要耳聾眼瞎,不關自己的事,不要多問、多管。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當她再抬眸時,卻看到孫茵寶正轉頭向她看來。
孫茵寶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戾氣,其中又夾雜著陰冷噬骨的殺氣,整個人就好似是從地獄深處踏出,來收割人命的修羅一般。
她感到周圍空氣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她的身體已經冷得寒涼僵硬。
她心知如若被孫茵寶這樣心狠手辣的主子盯上,她就再難有一絲半點活命的機會。
于是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自己有些僵硬的身體,佯裝什么都未看到的模樣,對孫茵寶屈膝行了一禮,而后艱難的轉過了身。
在她轉身之際,她眼角的余光掃到孫茵寶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惡魔般的微笑。
她不敢再做片刻停留,只腳步飛快,逃也似的離開了那里。
這件事情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如若不是軒兒偷偷跑了來,她壓根不會再靠近這個院落半步。
劉氏上前幾步,彎身輕輕地牽起了軒兒的手向回走。
“少爺,以后萬不可再來此地了,奶娘都是為了你好,你一定要聽好不好?”
軒兒任由劉氏拉著向前走。
他雖不明白劉氏,為何會如此忌諱他來這里,可自從母親去了,他能感覺到劉氏是在全心全意照顧他。
于是他乖巧的點了點頭,“媽媽莫憂心,我聽你的便是。”
劉氏頷首,愛憐的抬手摸了摸軒兒的發頂。
從軒兒出生時,她就被前四皇子妃尋來,給軒兒做奶娘。
她出身窮苦人家,丈夫整日游手好閑不謀生計,她養活不了自己的孩子,當時為了貼補家用,她將新生才三個月的孩子托付于人,自己來了四皇子府應召奶娘之位。
因她奶水充足,相貌端正,經過層層篩選后,最終被前四皇子妃留了下來。
她在四皇子府,一直以來勤勤懇懇,所賺的錢,都如數寄送給家中的丈夫和孩子用。
她本想再多攢一些銀錢后,她便請出四皇子府,去和丈夫、孩子團聚。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孩子竟然一場大病直接去了,而他的丈夫也已不知去向。
她心如刀割,再外面徹底了無牽掛之后,從此一心待在四皇子府中。
軒兒從小跟隨她長大,她將對自己孩子的愛寄托在軒兒身上,把軒兒當做親生兒子一般關心愛切。
前四皇子妃與杜側妃在時,她就聽說過關于軒兒生母的傳言。
只是那時,她從未將這些風言風語放在心中。
四皇子妃對軒兒是真心疼愛,杜側妃對軒兒也是百般相護,她這個做奶娘的對此樂見其成。
只是誰知天有不測風云。
后來前四皇子妃與杜側妃二人,竟然雙雙接連斃命。
而軒兒的真正身份,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質疑。
最終經大理寺審定后,軒兒也頓時從一個萬人疼寵的金貴嫡子,跌落成了一個爹不親娘不在的卑微庶子。
雖然軒兒還小,除了為再也見不到母親而悲傷哭泣外,還并不太在意其他。
可她卻是不得不為軒兒考慮的。
本來軒兒的真正身份即使不是嫡子,也是府中的庶長子。
只要嫡母良善,也是能有太平富貴日子過的。
可是如今四皇子要娶的這新婦孫茵寶,雖然貌美如花,卻端的是心狠手辣。
她如今最擔心的,恐怕就是孫茵寶會尋機對付軒兒了。
現在軒兒對孫茵寶的威脅還不大。
可一旦孫茵寶懷了身孕,誕下麟兒,定是要視軒兒為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的。
到那時,她們這些奴才與孫茵寶無法抗衡,軒兒也無生母相護,四皇子又靠不住,軒兒又該怎么辦呢?
劉氏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灰心,如若照此發展下去,軒兒以后怕是兇多吉少。
看到劉氏眉頭緊鎖,不時發出一聲幽幽的輕嘆。
軒兒抬起小臉,擔憂的看著劉氏問道:“媽媽臉色怎的如此難看?可是有哪里不舒坦?要不要遣人去尋郎中來?”
劉氏聞言停下腳步,她側身蹲在軒兒面前,認真的看著軒兒的雙眸,鄭重地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