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蘇清似乎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一般,幾次提出的建議和辦法都被皇上駁回了。
再后來,蘇清索性稱病,暫時不上朝了。
“先生,可是有煩心的事?”
如意淺淺提起蘇清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蘇清眼神微垂,平時挺愛淺笑的一人,今日眼中也蒙了霜,“我托人在江南給你覓了處宅院,再過兩日,你就隨蒙鐸啟程去江南吧。”
如意安安靜靜的聽著,臉上卻釋然,“先生這是要趕如意走呢”
軟軟話語進了耳,極是溫順。
蘇清苦笑,“跟著我會受罪的,趁現在還可以護你周全,早些去我也能安心,那兒是個詩情畫意的地方,你會喜歡的。”
如意仿若早預料到了似的,“如意心意已決,此生只跟著先生,受罪吃苦,我都不怕。”
蘇清心弦一動,“你可知我會面臨什么?”
如意拂了落在茶臺上的一片花瓣,“不過生死,于我,并不懼怕。先生在,任何地方都是詩情畫意,先生不在,我寧愿青燈古佛。”
“啟稟皇上,蔡牽自海上起義后,多方勢力迎合,現如今已成一霸。倘若此時不對此加以制止,恐成禍患。”乾清宮里,恭阿拉接到兵部奏報后,未敢停留,馬不停蹄的到了宮里。
嘉慶眉頭緊鎖,頗為頭疼“這匪患是此起彼伏,清除不凈了!”
恭阿拉平復了下心情,略微點頭道“這幾年各地總有些異動之舉,不過,歷朝歷代都是如此,皇上也不必太過憂心,有則清除便是。”
嘉慶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累道“依你之見,此次派誰去?”
恭阿拉思索幾秒,提議道“海上作戰,需要熟悉水性,南方氣候多變,北方將士多少會有水土不服,臣了解到浙江提督李長庚對蔡牽相對了解,有作戰經驗,不妨讓他掛帥。”
嘉慶聽到這兒,扶額的手微微一頓,頗有深意的說道“正是因為北方將士不甚了解南方氣候,才正要借此機會多加了解,否則,朕就會受鉗制。”
恭阿拉一時沒明白過來,“皇上可有屬意人選?”
嘉慶閉上眼睛,悠悠道“讓李長庚掛帥,蘇清作為前鋒同往,朕打算重用他,無功怎能服眾……”
恭阿拉怔了一下,欲勸說,又覺不妥,只回道“臣領命。”
就在恭阿拉退出去的時候,嘉慶對四寶開口“宣李長庚進宮。”
四寶瞅了瞅黢黑的夜色,心里也嘀咕,不知萬歲爺賣什么關子,“是,奴才這就去請。”
當夜,李長庚進了宮,乾清宮內,聊了很久……
第二日,圣旨便下。
蘇清跪在大殿,聲音從未如此堅定“臣領旨,此番前去剿匪,必將揚我國威,傳我君意。”
后宮傳來消息的時候,如嘉呆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怎能讓他繳水患?”
“不行,他連水都不會,會死的。”如嘉之所以如此著急,是因為長姐曾說蘇清小時候被水淹過,至今畏水,更別提去海上作戰了。
當她急切切趕去景仁宮的時候,心里一直想著只要皇后有救蘇清的法子,自己一定不再與她爭權奪位。
璟婳一臉平靜的聽完,只當她孕中胡思,提點道“這話在景仁宮說說就算了,出了門就不要再說了,本宮只當沒有聽過,蘇清的福與禍皆是他自己種下的。”
如嘉被璟婳潑了一盆冷水,傷心欲絕道“皇后娘娘,蘇清除了對我姐姐可以付出生命外,就是對您,眼下,您明明知道他是被人誣陷才被皇上誤會的,為何不能給他條生路?”
璟婳冷笑,“生路?本宮看你真是被沖昏了頭,縱使皇上知道是外界謠言又如何,不去求情還好,真去求情了,就真的應了某些人的計謀了,別說蘇清活不成,就是鈕祜祿氏都會被牽連。你還以為你到景仁宮的目的無人知曉嗎?聰明一世,怎么逢到這事情糊涂了呢?”
如嘉囁喏回神,一身冷汗。
入夜,璟婳站在廊下,發呆。
“娘娘,夜深了,回去吧。”香羅勸道。
璟婳看著月色,自嘲道“本宮身邊的人來來走走,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皇上最近是來的少了些,或許是忙了。”香羅以為璟婳是說皇上,開解道。
璟婳微微一滯,“是啊,忙……”
“娘娘放寬心,過了這段時間,皇上會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的。”香羅又道。
璟婳撫著肚子,心里不免悲涼,皇上這么著急的處置蘇清,或許真的是聽了讒言。盡管白天對如嘉說的那么義正言辭,此時,璟婳還是有些擔心,蘇清于她,是遠遠的守護,是靜靜的傾聽者。那顆冰涼的心也因這個朋友漸漸鮮活起來,現在,又要開始一人獨戰了……
蘇清走后,若愚館解散了。
日子就這么靜靜走著,璟婳隔段時間就會收到碧云寺的來信。
“娘娘,碧云寺的來信。”香羅拿了信遞給璟婳。
璟婳月份慢慢大了,身子乏得很,可收到碧云寺的信始終是立馬來了精神。
“拿過來。”璟婳自己拿著信走進內室。
香羅笑了下,感嘆道“這碧云寺最近的信倒是頻繁呢,聽說他們還修繕了娘娘之前住過的地方呢。”
展開信。
“安。”落款是如意居士。
璟婳長舒一口氣,隨后,便把信燃了。
就這樣,璟婳和如嘉養胎到了年關,離生還有兩個月了。
諴妃仍然掌事,如貴人容顏越發的亮澤,連宮女都羨慕的不得了。
“近日倒是沒怎么收到碧云寺的信了呢”一天,正在讀書,香羅提了句。
璟婳便沒有心思讀了,現在天寒地凍,還真是好長時間沒收到來信了。
遠在浙江的蘇清,望著京城的方向,也在沉思。
“將軍,收到急報,說是蔡牽準備連夜逃走。”蒙鐸進了帳,對蘇清說道。
蘇清胡子拉碴,面容憔悴,與之前的白凈書生相比,此時多了分堅毅和野性。
“有沒有探聽消息是什么時候?”蘇清一邊問道,一邊看向帳里掛著的海航圖。
蒙鐸搖頭,“這幾日天氣異常,連日飄雪,得消息的探子也不敢確定是何時。”
蘇清踱步,“雖然大部分的匪患已除,可蔡牽只要在一天,就會有一天反清的可能,務必抓到。”
或許是牽扯到了身子,胸口一陣疼,蘇清不由的咳了起來。
蒙鐸面露憂色,“將軍,這事情交給屬下,您好歹去看看大夫,這都咳了幾個月了,實在是不能等。”
蘇清搖了搖手,忍住咳嗽的沖動,“沒事,我的身子我知道。”
蒙鐸一聽就來氣,“您不會水,硬是在一個月內克服了恐懼,可肺咳的毛病算是纏上了。讓您去看大夫,您總是推脫,這要是有個好歹,怎么給如意姑娘交代呢?”
蘇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放心,除了蔡牽,我就好好去看大夫了,這可不能給如意說。”
“如意姑娘也是個烈性子,去了碧云寺,日日為您祈福,要是回了京城,您就娶了她吧,屬下是看不下去了。”蒙鐸心直口快。
蘇清笑了笑,點了點頭。
回去……真的能回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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