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
“弓箭都準備好。”
陳冬帶著仆役們在準備防御。
狄仁杰在統籌。
“去隔壁兩家說一聲,讓他們都回來,一家子都過來。”
王學友帶著一家子,王大娘帶著一家子在賈家團聚了。
趙賢惠問道:“可是有事?”
狄仁杰擔心嚇到他們,就笑道:“聽聞這幾日有一股賊人盯住了道德坊,平安擔心他們會不分青紅皂白動手,所以先請你們來家中避避。”
王大娘謝了,隨即被帶去了房間歇息。
趙賢惠也跟著去,王學友卻低聲問道:“可是不妥?”
王學友往日里看著老實,可到了這等時候就露出了真面目。
狄仁杰點頭,“莫要聲張。”
“明白了。”
王學友回身,“大錘,尋了橫刀來。”
“哦!”
王大錘也不問,剛想出去,狄仁杰笑道:“賈家別的缺,刀槍不缺。”
王學友拍了一下腦門,“倒是忘記了小賈乃是大將,家中哪里會缺這個。”
后院,早上衛無雙就躺下了,說是身體不適。
做兒子的自然要告假服侍,所以賈昱今日沒去上課。
“阿娘,可想喝水?”
賈昱就坐在邊上。
衛無雙說道:“無需喝水。大郎,你出去帶著兜兜他們玩耍吧。”
賈昱搖頭,很認真的道:“阿娘,你都病了,我哪有心思玩耍。”
衛無雙露出了老母親的笑容,然后說道:“只管去。”
“不去!”
衛無雙怒了,“我沒病。”
賈昱起身,“阿娘都開始說胡話了。”
衛無雙,“蘇荷!”
“何事?”
蘇荷從外面進來。
衛無雙指指賈昱,“給他說說。”
蘇荷開口,“夫君說了這幾日外面有逆賊要作亂,家中要戒備,所以你不能去讀書。”
賈昱明白了,起身道:“那阿耶呢?”
蘇荷說道:“夫君乃是大將,更是輔佐太子的重臣,自然要在太子那里。”
太子正在和輔臣們議事,不過今日他有些心不在焉的。
“殿下!”
戴至德發現太子走神了,皺眉道:“殿下可是身體不適?”
李弘微笑道:“昨夜沒睡好而已,無事。”
一個個男子進了長樂坊。
坊正帶著坊卒們站在宅子的外面,里面有人在說話。
“差不多了。”
為首的男子叫做樊離,看著兇狠異常。
“陳句,兄弟們可都到齊了?”
一個身材矮瘦的男子應諾,“到齊了。”
樊離目光轉動,看著室內的十余男子,“你等都是各家的好手,領兵廝殺都不弱。今日乃是大事,事敗自然是抄家滅族,所以莫要心存僥幸,該赴死就果決些。”
十余人起身,“是!”
樊離按著刀柄,目光銳利,“若是成功,看看那些人,尉遲恭,程知節,李勣……這些人何來的榮華富貴?皆因他們順應天時,跟隨了明主。一旦成功我等便是功臣,封妻蔭子不在話下,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滿意的看到這些人鼻息咻咻,樊離最后說道:“城中大半軍隊被皇帝帶走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了此次機會,再也沒了,明白嗎?”
眾人重重的點頭。
樊離拔刀。
“出擊!”
“要開始了嗎?”
王貴等人已經轉到了平康坊中。
一個站在門口的侍從說道:“王公,時辰到了。”
王貴微笑道:“李唐的時辰到了。”
趙信舉杯,“為此該喝一杯。”
“共賀此刻!”
五只酒杯舉起。
“賈平安在何處?”獨孤純喝了杯中酒問道。
張麟冷笑,“剛才來報,賈平安進了皇城,大概是去了兵部。”
王貴淡淡的道:“兵部?我們無需魚符……說起來也是讓人惡心,就因為李虎,好不好的虎符就被改稱為魚符,雄壯的軍隊變成了魚!”
趙信笑道:“如此,就讓他在皇城中絕望吧!”
一群群大漢行走在昌樂坊中,他們手持刀槍弓箭,甚至還有弩弓。
坊民們見了不禁驚呼。
“這是要作甚?”
“是……是造反!”
幾個大漢偏頭看了他們一眼,作勢拔刀。
坊民們驚呼一聲,接著散了。
樊離沉聲道:“賈平安就在皇城,聽到動靜他會走太極宮,從東宮一側出來,你等記得封鎖住大門。”
“領命!”
樊離看著前方喝道:“往丹鳳門去,突擊!”
大漢們開始奔跑。
丹鳳門中,明靜帶著幾個百騎正在蹲守。
“趙國公說這幾日要小心。”
她在給守將敲警鐘,但自己卻不大信。
守將顯然也不信,但還是做出了反應。
“我調集了五百人,就藏在城頭上,若是有賊人來,那就請他們吃箭矢!”
明靜笑道:“好手段!”
城頭有人高喊,“有異動!”
將領霍然抬眸看去。
“左側!”
他的目光轉向左側。
腳步聲漸漸大了。
“千余人以上,不,弄不好兩三千!”
明靜面色一白,“要調動兩三千軍隊必須有兵部的魚符,趙國公并未有交代,此乃……”
“逆賊!”
將領喊道:“敲鐘戒備!”
鐺鐺鐺!
鐘聲回蕩在城頭,前方出現了一群大漢,后續更多,一眼看不到頭。
明靜倒吸一口涼氣,“這是……”
將領獰笑道:“這是前隋故事,有人想謀逆。來人,去稟告給太子,速去,另外……誰指揮?”
“我!”
將領和明靜回身,就看到了一身戎裝的賈平安。
他仿佛早有準備,頂盔帶甲,橫刀在,弓箭也在。
樊離已經看到了城頭站起來的軍士,喊道:“放箭!”
箭矢覆蓋了這一段城頭和城門。
賈平安聽到了一連串慘叫,“盾牌保護,關閉大門!”
大門處突然騷動,有人在慘叫,有人喊道:“王福殺人了!”
賈平安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斬殺逆賊!”
將領親自去了。
剛沖到大門那里,就聽有人喊道:“小心!”
將領只覺得腰側一痛,渾身的力量瞬間消失。
“果然,那些人造反的手段天下無敵。”
賈平安冷靜的道:“百騎,結陣上!”
包東帶著一隊百騎沖了上去,“殺了!”
動手的幾個軍士被斬殺,但賊人已經到了。
賈平安就站在城門洞的后面,沉聲道:“長槍列陣。”
明靜有些慌,“不是該關閉城門嗎?”
“閉嘴!”
賈平安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冷漠的讓明靜相信他能因此斬殺了自己。
王老二和徐小魚站在賈平安的身后,王老二低聲道:“這時候關門已經來不及了,一旦放棄防御關門,對方順勢就能沖殺進來。”
徐小魚昂首,“夫戰,勇氣也!”
“放箭!”
城頭在放箭。
在狂奔的大漢們倒下不少。
“他們早有準備!”
陳句喊道:“上弩弓吧。”
樊離點頭。
“弩箭……”
一排排弩手把目標對準了城頭。
“放箭!”
一排排弩箭覆蓋了這一段城頭,慘叫聲不斷。
“他們動用了弩弓!”
明靜覺得這幾乎就是明火執仗了。
“關隴不差這個。”
賈平安淡淡的道:“該來了吧。”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一隊隊軍士正在奔跑而來。
“弩手上前。”
賈平安指指前方,一隊隊弩手搶到前方。
“平射……放箭!”
前方沖來的大漢們倒下一片。
“弩手上城頭。”賈平安的指揮依舊不慌不忙。
弩手上了城頭,旋即壓制住了對方的弩手。
“長槍……”
賊人上來了。
“殺!”
長槍密集捅刺,對方也是如此,瞬間城門就成了沙場。
李弘已經聽到了動靜。
“為何敲鐘?”
戴至德說道:“讓人去看看。”
“殺!”
喊殺聲傳來,戴至德面色劇變,“來人,保護太子!”
外面沖進來數十人,為首的竟然是李敬業。
李敬業渾身披甲,獰笑道:“叫嚷什么?外面是逆賊在動手,兄長說了,宮中不可亂,你等輔臣要做的是……安靜!”
戴至德回身看著太子,見他神色平靜,“殿下,可是……”
“昨日舅舅就和孤說過,這幾日可能有人會鋌而走險。”
戴至德一怔,“逆賊攻打,誰人來抵御?趙國公何在?”
“趙國公已經去了城門處!”
戴至德一愣,“他不是在皇城嗎?”
李弘沒搭理他的問題,“曾相林。”
“奴婢在。”
李弘吩咐道:“殿內留下兩三人即可。”
曾相林隨即開始甄別。
沈丘沖了進來,“殿下,賊人三千余,正在沖擊丹鳳門。”
李弘問道:“如何?”
沈丘說道:“賊人在軍中有內應,就在準備關門時,內應暴起,殺了守將。幸而趙國公及時趕到,接手了守軍。”
李弘冷笑道:“果然是關隴。當年煬帝被叛軍殺了,那些內應功不可沒。”
戴至德緩緩坐下,“此處只有兩千人,還得盯著周圍各處,城門那里能有一千吧?一千對三千,趙國公……”
“殺!”
丹鳳門那里的尸骸堆積的老高,血流成河。
“放箭!”
城頭不斷有弩手被射中落下去,而城下也不斷有弩手倒下。
守軍的弩手人數劣勢,幸而居高臨下還能維持。
“國公,賊人悍不畏死!”
賈平安已經看到了。
那些賊人前赴后繼,壓根就沒有害怕的情緒。
“關隴縱橫多年,家中的死士不差!”
賈平安看著身后的軍隊,“周圍如何?”
包東說道:“都有人在戒備。”
賈平安皺眉,“敵軍手段太簡單。”
外面,樊離看著城頭的弩手在拼命反擊,說道:“準備。”
有人喊道:“閃開!”
正在攻擊的賊人們紛紛避開。
三輛車露了出來,就像是長矛般的弩箭架在了上面。
“是弩車!”
守軍色變。
“閃開!”
這個沒法擋!
賈平安眸子一縮,“退后,側面列陣。”
王老二低嘆,“擋不住了。”
徐小魚都面色煞白,“他們竟然連這等東西都有?”
關隴門閥多年的積累,一朝爆發出來讓人膽戰心驚。
樊離舉刀,隨即揮下。
呯呯呯!
三聲震響。
三根巨大的弩箭就沖著丹鳳門沖了過去。
樊離不看結果,“沖殺進去!”
陳句歡喜的道:“進了丹鳳門就再也無法阻攔,咱們可以從左右繞過去,守軍如何能擋?”
三根弩箭先后沖進了丹鳳門內,兩根穿透了三名守軍。
“他們進來了!”
城外。
朱雀大街上!
在街上巡弋的數十金吾衛軍士轉身向大明宮狂奔而去。
“放箭!”
半途他們遭遇了伏擊,一陣箭雨讓他們死傷慘重,接著竟然出現了……
“騎兵!”
數十騎拿著馬槊沖了過來。
“外面有人作亂!”
道德坊內,姜融喊道:“關閉坊門,坊中的男丁集結,快!”
他急匆匆的跑去了賈家。
賈家大門緊閉。
“我乃姜融。”
側門開了,王勃出來拱手,“可是不對?”
姜融說道:“有賊人作亂。”
王勃說道:“賈家無需擔心。”
姜融明白了。
酒坊和茶坊都停產了,那些護衛集結起來,準備防御可能的攻擊。
孫仲步履蹣跚的往后走。
“孫仲,你去何處?”
有人問道。
孫仲說道:“老夫怕,去后院躲著。”
“哎!都老的走不動了還出來!”
修行坊。
魏青衣出了家門,見外面男丁正在集結。
“這是何故?”
一個坊民帶著橫刀狂奔,喊道:“有賊人作亂,咱們要去守護修行坊!”
這便是坊市,靠著坊墻就是一個塢堡。
魏青衣回身看著宮城方向,只覺得眼前全是一片血紅。
“大唐啊!”
吳奎在兵部發呆。
“吳侍郎!”
陳進法沖了進來。
“何事?”
陳進法拿出一張紙,“國公手書。”
吳奎看了一眼,突然把手書撕了,起身道:“國公看不起老夫嗎?”
陳進法只覺得眼眶發熱。
“殿下,叛賊動用了弩車,已經攻進了丹鳳門。”
太子還好,輔臣們面色劇變。
張文瑾嘶聲道,“竟然動用了弩車?”
戴至德面色微紅,“只能是關隴那些人才有的手筆。殿下。”
眾人看著太子,戴至德起身拱手,“臣請殿下撤離大明宮。”
眾人拱手,“請殿下撤離大明宮。”
情勢危急了!
別人都能出事,但太子卻不能。
戴至德見太子不動,就說道:“請殿下放心,臣等將死守大明宮,若是殿下見到追兵,定然是臣等戰死了!”
他舉手,“刀來!”
輔臣們舉手,“刀來!”
一個個文官神色平靜的接過橫刀。
太子端坐在那里。
“孤相信舅舅!”
賊人沖進了丹鳳門。
“殺!”
兩側列陣的守軍沖了出來。
丹鳳門之內就是一條類似于護城河的人工河,這條人工河就擋在那里,前方才是真正的宮城。
也就是說,大明宮的外城之內還有一個內城,也就是宮城。但宮城門太多了,而且不如外城這般堅固高大,所以防御難度很大。
樊離說道:“攻破宮城,活擒李弘!”
那些賊人高喊,“攻破宮城,活擒李弘!”
賈平安就在下馬橋上,冷冷的看著賊人的進攻。
“國公,九仙門發現賊人!”
一個軍士急匆匆的跑來。
賈平安說道:“賊人必然不多,堅守。”
“領命!”
“國公,皇城那邊殺起來了。”
有人在城頭觀察到了皇城那邊的動靜。
賈平安不動聲色,“那是佯攻。”
“賊人來了。”
一隊賊人突破了防線,沖殺了過來。
“是賈平安!”
有人高喊。
樊離笑道:“好機會!斬殺了他,大事定矣!”
“他們以為我只會被動挨打嗎?”賈平安說道:“時候到了。”
徐小魚牽來了阿寶。
賈平安上馬。
樊離眸色微變,“他想作甚?”
數十身披重甲的騎兵緩緩出現在了賈平安的身后。
陳句驚呼,“他準備了重騎!”
“弩手!”
樊離大喊。
可賈平安已經動了。
至于弩手,在兩側守軍的不斷夾擊下誰還能舉起弩弓?
“出擊!”
賈平安一夾馬腹,阿寶就沖了出去。
樊離眸色微變,“弩手何在?”
數十賊人在上弩箭。
“殺進去!”
守軍突然爆發了,一陣沖殺,竟然沖殺到了弩手們之前。
樊離瞇眼喊道:“撤!撤出丹鳳門!”
陳句紅著眼喊道:“撤出去我們何時能再度攻進來。”
樊離罵道:“這里狹窄,重騎沖過來誰能擋?我們還有手段,撤!”
賊人在撤退。
重騎碾壓了過來,來不及撤離的賊人都成了尸骸。
到了丹鳳門外,樊離獰笑道:“賈平安必然要殺出來,否則只能任由咱們在四處燒殺搶掠,這個罪責他背不起,弩手!”
弩手終于得了機會,列陣以待。
可重騎卻在門內止步。
陳句罵道:“他不管皇城的死活了嗎?”
樊離冷著臉,“皇城那邊是佯攻,讓他們縱火!”
昌樂坊中出現了火頭,那些來救火的坊民被射殺大半,剩下的逃回家中躲避。
一個老人眼淚汪汪的道:“這……這是誰興起了亂世?”
“咱們攻進了丹鳳門!”
長樂坊中,王貴等人歡呼雀躍。
“樊離不負眾望,哈哈哈哈!”
趙信獰笑道:“拿住李弘,對外說李治病逝,讓李弘登基,隨后絞殺李治……這便是隋末的翻版,哈哈哈哈!”
獨孤純紅光滿面,“此次定然要斬盡殺絕!對了,賈家有許多產業……”
眾人相對一視,“都是我們的。”
“哈哈哈哈!”
他們再度大笑。
一個男子急匆匆的進來,“諸公,樊離他們被趕了出來。”
王貴的笑容僵在臉上,“為何?”
趙信不敢置信的道:“他們人多勢眾,皆是死士,就算是李靖重生也得甘拜下風?”
來人說道:“他們竟然藏著數十重騎!”
張麟色變,“丹鳳門內狹窄,重騎一旦發動,樊離只能撤離,誰在指揮守軍?”
“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