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玥朝以武興國,數百年的傳承下來,習武之風盛行于市井之間。
雖然此舉讓大玥國力大漲直至橫掃天下一統中原,可帶來的副作用同樣不小。
常言‘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文人手中握的是筆,又大多是聰明人,除開背后含沙射影罵幾句,對掌權者形成不了太大的影響。
而武人手中握的可是刀,而且大半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的莽夫,一個不順心殺官造反都是常事兒。
當今天子繼位后,大玥朝已經游俠之氣成風,傳承幾百年的江湖世家,甚至到了藐視王權的地步。
彼此之間的沖突最終引發了幾乎摧毀一代江湖人的‘鐵鷹獵鹿’,武人才有所收斂,稍微安分守己了些。
不過習武之風已經傳承了幾百年,大玥以武立國將門世家眾多,也不可能直接扭轉,最終也只能籌建了緝偵司監察江湖綠林,彼此保持著默契與平衡。
習武不是說自個在家里打一套王八拳就算武人,就如同現代的‘詠春、太極’一樣,派別劃分比文人的流派還要多,其中大半是師傳徒、父傳子,每家的打法都不一樣。
豪門子弟有名師教授,比如說許不令,可以搜羅各種密不外傳的拳譜、刀譜,而寒門子弟自然沒這個本事,拜入名家也沒那個天資,唯一的選擇就是去武館學藝。
長安城作為大玥國都,因為以前滿大街都是游俠兒,私斗太過頻繁有損國威,朝廷便把所有的武館規劃到了長樂坊的虎臺街。
武館肯定比不上傳承有序的江湖世家,大多是各家名師的記名徒弟,地位不怎么高。但敢在京城開武館教徒弟的,身手絕對不差。
虎臺街十二家武館的坐館,皆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從甲子前開國至今都沒變過,來一家走一家,能在虎臺街站穩了才有資格開武館。
想站穩,就得把其他武館干趴下一半,這就是江湖人的規矩。
冬夜寒風刺骨,虎臺街上人影稀疏,只有各家的門生帶著刀四處巡視。
武人都脾氣大,文官那一套學不來,管束太嚴也削去了銳氣,因此這條街上是沒有捕快官兵的,只要不隨便殺人,朝廷基本上不會過問。
長街尾端的一間大宅里,公孫祿走出客房,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這次是我爹照顧不周,朱兄莫要往心里去,日后絕不會發生這類事情……”
公孫祿的身旁,是個身材修長的年輕男子,雙臂極長手指滿是老繭,身著一聲黑色長袍,眉宇間帶著幾分陰霾,是鐵爪門坐館朱滿龍的長子朱承烈。
聽見公孫祿的話,朱承烈嘆了口氣:“無妄之災,權當這次不走運。可憐我那幾個師弟,尚未出師,便就此夭折……”
公孫祿點了點頭,卻也不好在多說。半個月前福滿樓私鹽的案子總算壓了下來,代價就是朱滿龍交出了幾個徒弟背黑鍋,進了緝偵司的地牢等候發落。
朱滿龍的本事公孫祿是知道的,十幾年前孤身一人來長安,憑借一手鷹爪打趴下六家武館的坐館在虎臺街站穩,到今天門生已經遍布長安,連狼衛中都有不少人是朱滿龍的徒弟,在大業坊周邊的勢力很大。
朱承烈是朱滿龍的長子,得了一身真傳,為人也十分活絡,和公孫祿算是好友。拿了這么多年銀子,這次沒幫上忙,公孫祿也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多說無益,公孫祿客套幾句后,便告辭出了武館。
朱承烈送公孫祿出了府門,站在燙金招牌下方目送,直至公孫祿的馬匹消失在街道盡頭,臉色才漸漸陰沉下來,淡淡哼了一聲:
“光吃不干事,白養了這么多年。”
諾大的武館內,兩個武師走出來,抱著胳膊帶著幾分輕蔑:
“當官的都這樣,穿了身虎皮便把自己當個人物,真放在江湖上,給老子擦鞋都不配。”
“是啊,長安城的官家中人,除開緝偵司那幾個前輩和宮里的賈公公,其他都是群窩囊廢,也就一張嘴厲害。”
朱承烈聽見這話,抬了抬手:“別這么狂,朝廷藏了多少高手,十年前就看出來了,連武當山、龍虎山都被打的關了山門,咱們這道行還不夠。”
說話間進入武館,兩個武師緊隨其后,其中一人蹙眉道:
“福滿樓出了岔子,折損大筆收益,館主氣的不輕。公孫父子倆靠不住,一時半會還不敢把貨運過來,公子看怎么安排?”
朱承烈背著手行走,略微思索了下:“先把貨運來,魁壽街的李公子和我交情不錯,我過幾日去與李公子打聲招呼即可。”
武師聽到這個,皆是點頭,放心了不少——魁壽街住的全是王侯將相,光王府就有七個。早朝會不站在前三排的人,進魁壽街都不敢騎馬乘車,能住在魁壽街的人物,自然是靠得住。
武館面積頗大,夜色已深又大雪紛飛,弟子門生早已經睡下,正中的演武臺落了層薄雪,幾個燈籠掛在飛檐下搖搖晃晃,視線不是很清楚。
朱承烈正準備回房,眼角余光卻發現幾絲不對勁,抬起手制止武師的腳步,轉眼看去,卻見武館正中的演武臺上坐了個人。
身著白衣,頭上戴著斗笠看不清臉,坐在演武臺邊緣,姿勢略顯懶散,肩膀上靠著把劍,手中拿著酒葫蘆。
朱承烈和兩名武師臉色一沉,眼中顯出幾分戒備。
虎臺街上全是武夫,各家的高手云集各自提防,無異議天羅地網,想要無聲無息進來可不簡單。
朱承烈打量幾眼后,走下臺階,來到落雪紛飛的大院之中,看著演武臺上的男子:
“閣下是何人?深夜來訪,有何貴干?”
演武臺上的男子放下酒葫蘆,修長手指挑了挑斗笠,露出下巴,聲音清冷:
“你管的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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