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丘下距離半里外的雪面上,三個人影呈三角之勢,拿著木棍慢慢往前行走,大搖大擺的,偶爾還彼此之間交談,顯然沒想到會有人從暗處摸過來。許不令瞄了一眼后,停下了身形,靠在了鐘離玖玖身邊,稍微松了口氣:
“是厲寒生,看模樣陳道子他們還沒找到這里。”
“現在怎么辦?”
“等著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等厲寒生找到東西,若是傳國玉璽,我想辦法搶過來,若是其他的,也看看是什么東西。陳道子要是殺出來,也能報個仇。”
鐘離玖玖微微點頭,下巴放在手臂上趴著:
“許不令,你搶傳國玉璽做什么?想當皇帝?”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傳國玉璽代表皇統,落在吳王、楚王手上,肯定天下大亂,放在我手上,至少主動權在我,這和當不當皇帝沒關系。”
“切男人都喜歡權勢,等你有機會的時候,肯定經不住誘惑。”
“這怎么能叫誘惑,這叫‘大勢所趨’,當皇帝這種事,不是說你想不想,就能當或者不當的。”
許不令趴在鐘離玖玖跟前,稍微琢磨了下,微笑道:“玖玖姑娘不喜歡我當皇帝?”
鐘離玖玖聽見這話,眼神稍微認真了幾分,瞄了許不令一眼:
“你當不當皇帝,和我有什么關系?……只是挺可憐你身邊那些姑娘的,我聽說,皇宮里面的女子特別慘,為了見夫君一面,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心腸狠的如魚得水,心腸軟的能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那就沒意思了……如果是我,我寧可粗茶淡飯,在市井間相夫教子,至少活的像個女人……”
許不令輕輕笑了下:“怎么?怕進宮之后,被皇后、貴妃什么的欺負?”
鐘離玖玖略顯不滿,往旁邊稍微移了半寸:“許不令,你別太自以為是,姐姐我可沒看上你……上次和你說提親的事兒,是因為你對我動手動腳,我不好收拾你,才給你出個合乎規矩的注意。結果你倒好,上來就讓我當‘老七’,我在寨子里可是有身份的女人,想娶我的男人大把,比你高大威猛的又不是沒有,你一點誠意沒有,憑什么說服寨子里的長輩?”
“玖玖姑娘想要什么誠意?”
鐘離玖玖上次已經說過了,自然不會再重復,輕輕哼了一聲:“這是你的事兒,問我作甚?反正我也不會答應。”
許不令眼中帶著幾分笑意,也沒有再多問。
孤島上飛雪連天,看著三個人在雪地上戳來戳去,實在有點枯燥。
許不令等了片刻,可能是覺得有點無聊,手不動聲色的貼在了鐘離玖玖身側。
鐘離玖玖感覺到有人蹭她的腰,微微瞇眼,偷瞄了下,見許不令目光謹慎直視前方,好像不是故意為之,便也沒有在意,繼續盯著厲寒生等人。
只是片刻后,貼在腰側的手便得寸進尺,和想取暖似得,伸進了斗篷下面,貼著裙擺輕輕摩挲。
異樣觸感傳來,鐘離玖玖眼神怪異,稍微往旁邊縮了縮。
只是那只手明顯是故意的,又跟了過來,在腿上輕輕摸索,偏偏許不令還一副全神貫注盯梢的表情。
鐘離玖玖可不是唯唯諾諾的女子,被光明正大吃豆腐,心里如何能忍,蹙眉道:
“你別摸我腿!”
聲音帶著些許羞憤,比方才大了點,不過半里外肯定聽不到。
許不令略顯尷尬的把手收回來,正想解釋幾句‘沒注意’,便瞧見山坡下方的雪面翻了起來,一個大腦袋忽然出現,望向了這邊。
山坡是個斜面,許不令在上面,距離對方不過四十來步,放在偌大孤島上幾乎近在咫尺了,連對方眼中的震驚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鐘離玖玖連忙閉嘴,卻也來不及了,眼中露出震驚和惶恐,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不令也是嚇了一跳,他已經非常謹慎,可風雪這么大,地面又凹凸不平,還真沒注意到下面還爬的有人。
這可咋辦……
對方雖然蒙著面遮擋呼吸,但憑借眼睛,許不令還是認出了此人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丁元,丁元在那陳道子也在,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許不令手握腰間劍柄,尋思要不要悍然爆發,在陳道子發現前先秒了丁元。
只是接下來的場面,就讓許不令和鐘離玖玖心涼了半截。
丁元聽見聲音忽然回頭,自然就已經暴露,再藏匿毫無意義。陳道子和北疆陳沖也沒有再裝,同時回過頭來查看。
“嘶—”
許不令瞧見陳道子就在跟前,旁邊還有個面容硬朗的漢子,心里便暗道不妙,雖然不認識是誰,但能被陳道子和丁元拉來當幫手的人,肯定不會是雜魚。
陳道子瞧見是許不令,也是目光微沉,可并沒有動作,畢竟只要起身動手,遠處的厲寒生等人必然察覺,那就打草驚蛇了。
五個人就這么視線交匯,一時間僵在了當場。
鐘離玖玖嬌媚的臉頰略顯僵硬,眼見強敵在前,弱弱的說了一句:
“你摸吧,我……我不說話了……”
許不令哪有心思摸腿,腦中急轉,也在思索著該怎么解決現在的僵局。
雙方僵持不過稍許,山丘下方,離的最遠的打鷹樓仇封情,忽然抬起了木棍,大喊道:
“寒生,老鄭,找到了!找到了!”
此言無疑是一根導火索,解決了目前所有難題。
丁元毫不猶豫回頭:“別被厲寒生搶了先,拿了東西立刻遁走。”
陳道子和陳沖不用吩咐,當即從雪面拔地而起,以近乎恐怖的速度飛馳下山丘,朝著仇封情疾馳。
許不令聽見找到了東西,自然不會放任陳道子等人去搶,同樣從雪面起身,動若狂雷沖下山丘,鐘離玖玖緊隨其后。
山丘下方,厲寒生和鄭玉山松了口氣,正準備往仇封情哪里匯合。
而剛剛用木棍探到地標的仇封情,面帶喜色正招著手,便瞧見側方的山坡上,五個人不約而同的跳出來,皆是身披白色披風,在風雪中以驚人速度逼了過來。
仇封情臉色微變,連忙高聲提醒:
“當心!有埋伏!”
厲寒生已經聽到了背后傳來的破風聲,臉色微沉,身形一閃便直接從雪面上消失了。
鄭玉山拔出了腰間佩劍,回頭瞧見來的人有點多,其中四個速度快的不像人,便知道遇上了強敵,飛速后撤往仇封情所在之處聚集。
“當心厲寒生!”
陳道子發現厲寒生直接消失在了雪面上,眼中便是一驚,奔跑間掃視松軟雪面,不過轉瞬之間,便發覺右側雪面猛然炸裂,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從雪地中竄了出來,快若奔雷,凌空一爪便抓向了沖在最前的陳沖。
北疆陳沖絕非浪得虛名之輩,手中鋼槍猛擰,震碎了套在上面的白布,墨黑長槍如游龍出海,直刺凌空撲來的厲寒生。
陳道子知道打鷹樓在場的高手只有厲寒生一人,只要殺了他,即便許不令在也無礙大局,當下沒有絲毫遲疑的拔出了背后長劍,身若柳絮騰空而起,和陳沖一上一下逼向厲寒生。
行家一出手,便能看出個大概火候。
厲寒生眼神微凝,發覺來人是陳道子和陳沖后,并未露出驚懼之色,準確無誤抓住了刺來的鐵槍,身形如同纏繞槍身的布匹,近身抓向陳沖咽喉。
只是陳沖顯然不可能被一擊斃命,一槍刺空,當即便橫掃鐵槍,砸向了旁邊的陳道子。
陳道子順勢一劍直取厲寒生心口,彼此配合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便天衣無縫,可見搏殺的經驗和反應有多恐怖。
許不令本就離得近,速度又快的出奇,此時已經超趕丁元,追到了陳道子后方。
至于局勢也不用分析了,和厲寒生可以談,和陳道子丁元卻是有舊仇,肯定是先滅一隊人再說。
“臭牛鼻子受死!”
‘醉竹刀’出鞘,在風雪中帶出一抹銳利寒芒。
許不令左手持刀旋轉如風,繼而脫手化為飛旋利刃,右手持長劍照膽緊隨其后,兩把利刃幾乎同時到了陳道子背后。
陳道子察覺背后殺氣逼人,目光微沉,迅速收劍回身劈開了飛旋的醉竹刀,又挑開了襲來的劍刃。
厲寒生松開長槍輕飄飄落在地面,見后面跟著的是許不令,瞬間懂了,抬手一掌便拍向了陳道子。
三龍聚首,無需溝通便形成了二打一之勢。
陳道子瞬間腹背受敵,對手還都是當代人杰,他即便有通神的本事,也不可能游刃有余,轉攻為首,腳尖輕點在陳沖掃過來的長槍上,迅速側身躲閃,拉開了距離。
許不令對其他人不管不顧,手中長劍脫手直追陳道子,同時接住了被劈開的醉竹刀,倒持細長刀鋒,奔騰如飛馬,連續三刀便劈向了陳道子。
叮叮叮叮
空中爆出一連串火星,陳道子失去先機便直接陷入被動,被逼得連連后退。
厲寒生則被收槍的陳沖纏住,扭打在了一起。
劍士丁元速度稍慢,又避讓了撲過來的許不令,此時剛剛加入混戰。
鄭玉山和仇封情察覺勢均力敵,自然不會有遲疑,也跟著跑了過來。
只是還沒跑出幾步,遠處的雪面上再次冒出了三人,同樣手持鐵槍,朝著仇封情和鄭玉山圍了過去,試圖在師父斬殺對手前托住援兵。
“殺”
“呀”
剛剛還只有狂風飛雪的荒涼雪原上,霎時間刀光劍影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