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
晉安立刻將倒掛了一夜的男尸放到地上。
這中年男人的死法透著邪門。
半個胸腔以上部位還有血肉與衣袍,其它部位則只剩下了白森森骨頭,血肉精華和衣袍不見。
比庖丁解牛后的骨頭架子還干凈。
找遍全身也沒有找到可以證明身份的印章或通關文書,只有手里那口復古花紋的精鋼劍。
以及用紅細繩纏繞做成簡易吊墜,戴在脖子上的羅庚玉盤碎片。
晉安找塊地方好生安葬對方,免得落個死后還要曝尸荒野的慘淡下場,順帶立塊無字墓碑后,他帶上當作是酬勞的精鋼劍和羅庚玉盤碎片,眸光閃閃的朝昨晚小旱魃啼哭方向趕路。
那精鋼劍也是件神性寶物。
而且還是數量最稀少的兵器類神性寶物。
那離奇死在夜空里的中年男人,絕對是有大本事的強者。
那小旱魃啼哭方向,肯定有天大仙緣出現!
要不然怎么能吸引這么多高手過去!
最關鍵的是,古軀前輩離去的方向,好像也是在那里,這是有暗流涌動啊。
雨只停了后半夜,頭上烏云又開始下起雨。
背上扛著只麻袋,綁著口精鋼劍的晉安,他一邊在四野蒼茫的雨天里趕路,一邊思考著未來的路。
這遺跡里很大,但也不是哪里都可以去得,遺跡里有不少危險禁地存在,比如鎮壓著會吃人大邪魔的神殿,又比如通天神山里的巨大人手、古軀前輩、黑白古城、怪尸…這些都是禁忌一樣的存在。但這些還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擔心的是,他們這些人以后怎么出遺跡,重新回到外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旱魃鬧出的動靜太大,把遺跡里許多死后亙古不滅的古老禁忌驚醒,晉安趕路了一天,原本正在神殿里吃柿子休息,神殿外的無盡夜空里,響起鐵鏈枷鎖的響聲。
一個全身套著粗大鐵鏈枷鎖的死人,拖著身后一口沉重的黃金龍棺在雨夜里前行,他就如同行尸走肉,漫無目的行走。
鐵鏈纏繞黃金龍棺,在雨夜里嘩啦啦搖晃的拖曳著棺材前進,那黃金龍棺封死,也不知道葬著誰,黃金的棺材在黑暗里金光燦燦,絢爛奪目如一團黑夜神光照亮一方天地。
黃金龍棺拖曳過的地方,點石成金,廢墟上的那些瓦礫,殘垣斷壁,居然頃刻變成耀目黃金。
那是真金白銀的黃金,明晃晃得刺眼,讓人瞠目結舌。
相傳有上古仙人,可以點石成金。
仙人抬動手指一點,就能把路邊石頭變成黃金,引人瘋狂,人人都渴望能學習這門道術。
想不到神話故事里的點石成金,在遺跡里真的存在。
那黃金龍棺里到底葬著誰?
真的會是道教圣地里的古圣人尸體嗎?
即便死了這么多年,棺材所過之處還能點石成金,打造出一個黃金神國,重現人間圣境……
只是那些黃金石頭在滂沱大雨的沖刷下,很快褪去神跡,再次變回灰撲撲的普通石頭。
就在拖棺死人離開沒多久,雨夜里又有新動靜!
噼里啪啦。
那是火焰燃燒的聲音,但這聲音并非是來自神殿外頭,而是來自晉安所在的神殿內。
悚然一驚。
原本正站在神殿門口望著黃金龍棺遠去的晉安,悚然轉身看向身后,卻看到一個背影佝僂枯老的老道人,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晉安背后的空地,渾身血污,正在給空蕩蕩的神像位置燒紙。
火盆。
黃紙。
香火。
那老道人是憑空出現的,他一邊給空蕩蕩的神像位置燒紙,一邊嘴里哭咽,說著晉安聽不懂的話。www.八壹zw.ćőm
那是更古老的語言。
并不是近幾個朝代的話。
哭聲里帶著讓人為之動容的蒼涼悲慟,有悲傷在天地間彌漫,蓋過所有聲音,蒼茫天地只剩神殿如無盡黑暗里的一縷微弱燭火,在漆黑雨夜里搖搖晃晃,像是隨時要熄滅。
這是幅很詭異的畫面。
空曠的殿宇里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還在給神像位置燒紙。
就像是大半夜路過一塊墳地,卻猛的看到有人蹲在路邊正在給死人燒紙上墳!
這本應是陰森森,讓人毛骨悚然才對!
但神殿里非但沒有陰氣森森的氣氛。
反而神殿里的長明燈燭火更加明亮了。
明亮。
亮堂。
正大光明。
長明燈照亮神殿所有角落。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
神殿里宏大神性,安人神魂,清心明鏡,靈臺干凈如明鏡,心靜自然。
這股宏大神性太磅礴了。
老道人還在給神像空位哭泣燒紙。
神死,燒紙。
晉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他已經很久沒睡得這么舒暢,心里踏實。
人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龍精虎猛。
自從被靈霧卷入遺跡后從沒睡過一次安穩覺的精氣神,盡數恢復到最巔峰狀態。
饑餓消失。
口渴消失。
疲憊消失。
心頭焦躁消失。
他這輩子還從沒睡過這么舒服的一覺,全身毛孔無一不舒暢,生命精元之氣前所未有的飽滿,全身暖烘烘,就跟吃了鎮元大仙的人參果似的。
此時他才發現,神殿外的天地,剛好放亮,昨夜憑空出現在神殿里的老道人、火盆、紙錢已經不見,地上也沒有留下燒紙祭拜的痕跡。
神像位置依舊空空如也。
神殿里依舊古拙。
破敗。
荒涼,寂靜。
但那盞長明燈沾染到更多神性,火苗比昨晚旺盛了些許。
“神死燒紙嗎?”
雖然他并未見到那位痛哭神明已經死了的老道人正面,可心底依舊還是有一抹悲傷、無盡孤獨的低落情緒。
睡一覺后神清氣爽的晉安,朝神像空位鄭重一拜后,他繼續在天亮趕路。
老道士被靈霧卷入遺跡里已經有十天。
多虧了他隨身背著的太極八卦褡褳里還有不少符紙和朱砂,讓他畫了幾張二郎真君敕水符,這才熬過遺跡頭幾天,讓他在一處地方幸運找到神性寶物,還有一棵小果樹。
正是借著那棵小果樹,老道士省著吃,才能在沒有吃的喝的遺跡里,扛過這么多天。
并一路追著天上紫氣方向趕路。
他覺得如果晉安和削劍也都被那場怪霧卷入洞天福地里的話,肯定也看到了那團紫氣東來。
只要他跟著紫氣方向趕路。
肯定能與晉安、削劍重逢。
而老道士在遺跡里這么一趕路,就是好幾天過去,眼看小果樹獻給他的果子快要耗光,老道士開始有些著急了。
“娘嘞,只剩最后一顆果子了,如果再找不到吃的,老道我就要改吃布鞋果腹了。”
老道士一邊在滿目瘡痍的廢墟里趕路,一邊低頭看著腳上一雙道鞋在發愁,到時候真要啃布鞋果腹,先從哪只腳開始吃起?
他雙手托舉在頭頂,那是一塊有神性光芒溢散的匾額,替人遮風擋雨。
這匾額是跟果樹一起得到的。
老道士運氣好,在一座神殿廢墟的基石上,找到被匾額庇佑的一塊空地,空地上長了一棵小果樹。
“還是先從左腳吃起吧。”最后老道士終于下了決心,老祖宗不都說男左女右嗎,他不能亂了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老道士一邊苦中作樂,打發路上的無聊時間,一邊氣喘吁吁的繼續趕路。
“我的個娘啊,這座山到底有多高,怎么還沒翻過山頭?”
頭頂舉著塊匾額,可一點都不好爬山,老道士體力消耗很大,越往上爬越是累得直喘氣。
當他終于登頂,往腳下一望,他嘴巴吃驚一張,是林子!他在這個無邊無際的廢墟之海里,看到了一片綠蔥蔥林子!
眼前這一幕這就好比是在沙漠里看到綠洲,老道士欣喜跑下山,因為他在林子外看到了幾棵桃樹。
老道士好不容易跑近林子,他口齒生津的迫不及待要去摘幾顆桃子解解渴,可老道士才剛靠近桃樹,從林子里砸出幾塊石子,砸得他嗷嗷叫。
吱吱吱!
林子里躥出一群猴子,朝老道士齜牙咧齒,扔石子,阻止老道士偷它們的桃子吃。
老道士被石子扔得抱頭鼠竄。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硬頂著被砸得鼻青臉腫,從猴子手里偷走十來顆桃子。
然后手里四顆桃子,懷里揣著三顆桃子,嘴里又咬著一顆桃子,太極八卦褡褳里又塞了三四顆桃子,被一群炸毛猴子追著,抱頭狼狽跑遠。
“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你們也太蠻不講理了。”
“老道我只是要你們幾顆桃子,又不是摘走所有桃子,這里這么多桃子,你們反正也吃不完,放著也是浪費,不如便宜老道我幾顆。”
“要是我家小兄弟在這里,看你們這些猴子還敢不敢稱大王。”
老道士忿忿,他一路被那群猴子砸石子追殺,就算跑丟了一只鞋子也不去管,死死抱著桃子不撒手。
在氣急敗壞的猴子叫聲中,老道士越跑越遠。
次日。
遺跡廢墟。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那位老道人給晉安帶來了好運,蒼茫無盡的廢墟上,當晉安猛然看到一片林子時,人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在看習慣了殘垣斷壁的廢墟后,乍一看到一大片綠色林子,還真有些不習慣。
晉安一度懷疑這廢墟里也有海市蜃樓?
沙漠里都有海市蜃樓的綠洲,望水跑死人,這遺跡里再發生什么稀奇古怪事,他都不會感到意外。
直到來到近處后,晉安才終于確信,眼前不是海市蜃樓,而是真的林子,因為他在林子里看到了結有桃子的桃樹,還有幾排蹲在樹枝上,正朝他氣急敗壞,齜牙咧齒的猴群。
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就跟他剛搶了它們桃子似的。
晉安:“?”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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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