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你讓我有事就敲密室的門,我敲了好多次,你都沒有回應,發生什么事了嗎?”
夏極看著已經近乎“脫胎換骨”的妹妹,搖搖頭,“閉關太投入了。”
“騙人。”
女皇道,“我悄悄進去看過,你根本不在里面。”
夏極揉了揉她頭發,笑道:“不錯嘛,還會試我了。其實,這段日子我...”
“哥,你別說了。平安回來就好。”
女皇停下這個話題,然后起身道,“看看孤有沒有長高了?”
夏極沒站起來,而是看向她腳下,那是一雙高跟,他點點頭:“高了。”
女皇翻了個白眼。
夏極肯定道:“真的高了。”
女皇白眼又返了回來,然后忽道:“你隨我來,我有兩樣東西要給你。”
兩人來到了御書房。
夏小蘇推開機關,露出一個內里暗藏的小閣,小閣里燈火通明了,女皇側頭招招手:“來。”
小閣的桌上攤開了一堆的畫像...
夏小蘇神色古怪道:“這些都是北地權貴送來聯姻的,你若是肯把她們收入后宮,那她們的爹都會投靠我們......我看過了,都很漂亮。
這些人還威脅我,說如果你不收他們的女兒,那么他們就投靠南方去。”
夏極:???
這種不正常的路數,一看就是有人在搗鬼,除了蘇家還會有誰?
難不成是長公主?
想到蘇月卿,他忍不住虛了虛眼,但轉念一想,長公主說過“她不想和神武王對上”,那么是家主或是其他王侯吧?
夏極來回踱了兩步,這段時間在蘇家,他和老陰逼們待久了,對應屬性也獲得了提高,他忽地想到長公主說過“蘇家會派十一境的人來殺他、”“蘇家知道他在四處尋找世家”,
既然如此,那么這聯姻之策很可能亂他心思的拖延之策,為的就是拖到火劫來臨,拖到家族高手紛紛晉升。
既然如此,重點其實不在于答應聯姻,還是不答應聯姻,因為無論答應與否,都不會對世家的行為造成任何阻礙。
那么,最好的方法,也是拖。
如此一來,世家的目的達到了,權貴們不想聯姻的目的也達到了,而自己也無需面對這個頭疼的問題,這就是問題最好的解決方法。
夏極眉宇沉靜,忽然抬頭,看向夏小蘇。
女皇奇怪地看著他..
“哥,你看我干什么?”
夏極無語。
他忍不住想,這段時間是不是和長公主用目光交流太多了,以至于連話都不想說了?
“女皇陛下,你怎么看?”
夏小蘇道:“哥,我覺得你出去小半年,人好像變了一點。”
“有嗎?”
“變陰了...”夏小蘇斷然道,然后她想了想,繼續道,“我覺得權貴們之所以有這個舉動是得了世家指令,而世家這么做可能是想著制衡南北兩地的形勢。”
兩人想的角度不同,但殊途同歸。
夏極道:“先拖著,反正我還沒現身,你就說我在閉關。”
女皇點點頭,應了聲“好吧”,然后道,“哥,我還有一本古書給你,是很古老的那種,你一定會喜歡。”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個木匣。
木匣打開,
顯出一本古冊,
封面寫著太上凈明道。
夏極翻開,只見開篇寫著:妙哉元始道,大梵敷真文。上開龍漢劫,煥爛光彩分。三十二天書,五老赤字傳。垂慈度生死,郁勃吐祥云。
隨著目光的掃過,一股玄妙的道家念想涌入心底,似要凝結出技能珠。
他合上書冊,“喜歡。”
夏小蘇笑了,“是一個老道士贈給我的,說若是修煉了可以清心寡欲,逍遙飛升,去得洞天福地,再不受皇權所累。我收了書,但沒答應他。”
夏極奇道:“什么樣的道士?”
夏小蘇道:“一個手持黎杖,沒穿鞋子的麻衣老道,他說我心地善良,治理的城市百姓也是安居樂業,所以他不想看到我在這亂世之中丟了性命,于是才特地來找我,要我一年后隨他去道家的洞天福地修道,尋求長生。”
夏極道:“這是個有道行的道士。小蘇,殺劫已經到了,從西而來,三年之內,必入中土,而皇都首當其沖。
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會有不少的突厥,犬戎,鬼方,還有其他小國家會從封狼關涌入,這是第一場災難。”
夏小蘇愕然了一下,兄長既然這么說了,那么就是必定會發生的,她沉默了下問:“殺劫是什么?”
“火劫。”
夏極把關于殺劫的事原原本本和她說了,但有關蘇家的事,以及身世的事,卻是一個字都沒提。
說完,夏極又道:“不用擔心太多,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可以帶你
離開。”
夏小蘇接受了大量信息,正在消化,也不多問,只是應了聲“好。”
夏極從懷里掏出一條絲巾,這絲巾是他昨晚用彌勒禪趕制的空間道具,其中放著“捆掌山國”的如來念珠各一串,除此之外還有燃燈燈盞,楚江王面具。
他遞給了女皇,又花了不少時間和她講明了用途,這一套東西,可謂是能單打,能AOE,能破隱身,能逃命,還有灌頂傳承。
夏小蘇看的瞠目結舌...
有了這一套東西,她搖身一變,已經成了一個深藏底牌的大高手了。
這些東西能輕松地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變強,看似不合理,但其中哪一個不是夏極努力得來的?
而地府面具,更是他凈化了那些邪魂,才能使用的,直接使用只有被邪魂奪舍一個結果。
夏小蘇嘗試著帶上了楚江王面具,獲得的傳承是寒冰劍獄。
夏極帶著她把中轉站設在了御書房,如果遭遇刺殺,或是緊急情況,能夠第一時間跑入地府避難。
如此...
算是解決了后顧之憂,
除非遇到天大的情況,
小妹不會出事了。
而世家只想除了自己,而并不想動這作為未來新君磨刀石的女皇,所以也無需擔憂。
夏極又叫了胡仙兒,吩咐了幾句,告訴了她一旦發生特殊情況,必須立刻通過“皮卷契約”來叫自己。即便沒有特殊情況,每天也需要和他報一聲平安。
夏極本來還想再見寧小玉,但小玉正在給大將們上課,于是只能作罷。
處理完所有的事...
夏極這才又通過地府,變成了第二身,回到了那只有他一個人的湖上莊園。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能夠主導五百年的火劫,真不是說憋著一口熱血就能擋它在城外的,所以...皇都很可能會被攻破,而這里就會使自己和小蘇最后的、最危險的、也是最安全的落點。
攤開太上凈明道,靜靜誦讀。
良久,一顆深金色的技能珠浮現在元神前:凈明道術。
“使用。”
一念之下...
技能珠破碎,
深金色化成長流,彌漫過自己全身,而對于這道術的理解,也紛紛涌上了心頭。
夏極消化了一會兒,
他已明白,
這是一個綜合性的道法傳承,
零零散散,
包括著許多術法,
諸如“剪紙化物之術”,可化成紙人士兵,紙人動物,不食不飲,刀槍不入,任由操縱。
諸如“符箓之法”,可召風雷雨電各部神靈,提供幫助,但夏極試了試,似乎現在招不到人,可見漫天神靈要么是死了,要么還在睡,要么...時機未到。
諸如“幻術”。
再如“吞氣斬劍之術”,屬于吞一口天地之氣,讓兵刃發揮出更強威力。
還有一些零散的法門。
沒有特別精深的,但每一個都并不簡單。
夏極抱著試一試的想法,
取了黃紙,剪出小人,飛鳥池魚,牛馬,蛇蟒,等等...
白黃通陽,紅紙通陰,所以不可拿混淆了。
剪完之后,他口中默默念誦了一段咒語,對著紙人們吹了口氣,然后靜靜看著。
躺在桌上的紙人忽然邪異地動了動,繼而爬了起來,臉上露出邪異的笑,周身散發出一股黑氣。
夏極隨手抓起那小人兒丟入了儲物戒指,如此一口氣做了許多,基本都是成功。
“如今還是盛夏時分,距離深冬還有半年。”
夏極看著灼熱的天光,稍作收拾,就走上泊在岸邊的孤舟,撐著竹篙,擋開水紋,遠去了。
“這半年時光,可不能浪費了。也許這也是僅有的半年,能讓我逍遙人間一次了。”
如此,
也不辜負了穿越來這世間一趟。
夏極心中有著豪情,抓出一壇美酒,便是仰倒在孤舟上,隨波逐流,然后喝著甘醇的美酒,蕩在水中天。
他記得自己離開蘇家前,蘇月卿讓他到了人間,去烏村尋一家人,
她說她在人間的時候受了這家人一些恩情,讓夏極盡可能多給一些幫助,而那家人正好在附近。
烏村,
是一個小漁村,
人口不過數千人。
安尋是村里人,
小姑娘今年十八歲,
長的漂漂亮亮,村里的小伙子們總會說她不像是個打漁的,倒像是城里富人家的大小姐,氣質就和她姐姐一樣好。
安尋的姐姐已經失蹤十二年了,
那一年安尋才六歲,而姐姐忽然失蹤了,從此之后生死未卜,她傷透了心,在海灘上一邊哭一邊跑,腳掌被砂礫里的碎貝殼戳破了都不知道
她每到夏天就會坐在海邊的巨石上,抱著膝蓋,看著遠處,期待著姐姐能夠回來。
她看了十二年,姐姐也沒有回來。
身后忽然傳來聲音:
“安尋,小心點,別坐海邊了。”
一個赤著上身,腰纏粗腰帶,體型彪悍的少年跑了過去,看著那美麗的背影,少年怦然心動,他叫烏連,是烏村村長的小兒子。
安尋卻不看他,也不想和他說話。
烏連用手撐著她坐的石頭道:“最近四處都是洪災,海上也有臺風,說是蛟妖作祟。”
“亂說。”
“我可沒亂說,好多南邊的村子都被淹了,你過了風荷橋,往前再走走看,都是不讓巨業城外不讓進城的難民啊,很多很多人呢。
而且,三叔四叔他們都不去打漁了。”
“這么多年了,臺風也刮了好多次。”
“安尋,這一次不同。”
少女抱著膝蓋不說話,姐姐消失前最后一句話是“昨天我在海灘上看到一個五彩貝殼,我去撿回來給你看”,那時候她在哇哇大哭,姐姐是為了哄她開心,結果一去不復返。
安尋低下頭。
烏連忽然道:“你姐姐已經被大海卷走了!”
安尋咬著嘴唇。
烏連道:“安尋,你別自欺欺人了,她不會回來了,我們漁村每年都有人死在海上,她運氣不好而已。”
“滾!”
安尋如同一只發了怒的小豹子,抬手去推這少年,她的力氣很大,少年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踉蹌,往后倒在了沙灘里。
烏連頓時也動了怒,野脾氣上來了,吼道:“你能不能別瘋了!”
安尋冷冷看著他。
烏連道:“你不說話的時候,才漂亮。”
安尋不看他,從另一邊石頭滑了下去,背影蕭索地往遠處而去。
烏連道:“你干什么?我不過和你說了實話。”
安尋還是不理睬他。
烏連又吼叫了幾句,聲音越來越大,忽然他狠狠沖到了少女背后,雙手用力猛地推向少女后背。
安尋哪里受到了這樣的力量,頓時往前重重撲倒,整個人倒在了沙子里,衣服也全臟了,潮水蔓延,卷來,濕了她的衣裙。
烏連怒道:“你先推我的,而且你不講道理,我好心好意來安慰你,你讓我滾?”
安尋嘆了口氣,她坐在潮水里。
烏連看了一會兒,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他才走了幾步,
就面色劇變,
發出一聲難以置信地驚叫:“我的天。”
狂風,卷著海嘯,遮天蔽日從遠處而來,一切光芒都如被吞噬了,隱約之間還能看到那黑藍的海水之中,一條惡蛟的身形若隱若現。
烏連哪里還管那少女,拔腿就跑。
安尋仰頭看著海嘯,海浪堆疊,一重又一重如要攀爬上這絕高天穹,從遠處拍打而來,即便仰望都難以看到浪頭,不知多少米高。
她長嘆一口氣,緊緊抱住自己。
輕聲呢喃:
“姐姐...”
啪!!!!
海嘯拍擊而下。
安尋卻沒有感到痛苦,而是只覺自己被誰攔腰抱住了,
她急忙睜開眼,
她確是被人抱住了,
但抱住她的卻不是烏連,更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人,
那是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年。
雖是年齡相仿,但這少年周身卻散發著奇異的魄力,
海風成嘯,蛟精魔影,狂舞起他糅雜了花白的長發。
少年神色安然,一步又一步地踏著海嘯,
他永遠踩踏在浪尖之上,如履平地。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