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珩坐在庭院中,庭院中有一池塘的白色芙蕖,池中的魚兒正在歡樂的游動著,漣笙為他端來了紫砂壺茶具。
墨珩對漣笙擺擺手,說道:“漣笙,你不必為我做這些,你不是我仙邸的仆人。”
漣笙停下正欲轉身的腳步,緩緩轉過身來,踱步至墨珩的面前,一雙桃花眼柔弱帶水的望著墨珩,朱唇輕啟:“墨哥哥,是你不必為我做那么多事,我能為你做一些小事也是我的報答了。”
“漣笙,我答應過你父皇要好好保護你的,我能做的也只有微不足道的這些罷了。”墨珩說道。
漣笙低身作揖,感謝道:“墨哥哥,對你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有機會,日后我定當銜草結環。”
“不必。”墨珩快步走至漣笙的面前緩緩扶起她。
畢竟如今,沒有什么比讓漣笙呆在自己身邊更為安全的事。
因為漣笙即使躲起來,也一定會被天界的人找到,到時候也是死路一條,倒不如讓她就這樣堂堂正正的留在自己身邊,這樣自己也好保護她。
漣笙原來是鮫人族的公主,鮫人族棲息于南海,傳說鮫人族原先都是沿海地區的漁民,因為受到了原琮仙人的詛咒,便失去了雙腿,變為了魚尾,從此只能棲息于海中。
一般鮫人都不能出海上岸,一旦超過一天便會被熾熱的陽光曬死,而陸地上的人還流傳著一個毫無邏輯的傳說,只要吃上一口鮫人的肉,便可長生不老。
所以鮫人近些年來受到了極大的殘害,每年都以大規模的數量在減少。
鮫人雖是鮫,但也是人,他們有著魚尾卻也有著人的情感和思想。
他們也有親人朋友,死亡只會給他人帶來無盡的傷痛。
在被人類大量殘害的時候,他們對于仙人的詛咒更是深惡痛絕。
恨久了便有了起兵造反的想法,一月前,鮫人族十萬人與天界戰神天玄帶著五萬天兵大戰,結果鮫人族的十萬兵力卻遙遙不及天界的五萬天兵,三天便大敗。
謀反失敗,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天界絞殺,鮫人族被殺的七七八八,南海的海水都被染成了殷紅,傳說鮫人族被絞殺后,南海的水十年都未褪色,看上去都是一抹血紅,海岸邊都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
就像是一種洗不盡的恥辱,一直滌蕩在南海的海域上。
墨珩收到漣泣的信號趕至南海時,漣泣早是刀下亡魂,而漣笙正要被天玄的黑玄織綾紋鐵劍所斬殺,是墨珩用手阻止了那差一分就要落至漣笙脖子上鐵劍。
鮮血毫不留情的,一滴,兩滴,三滴不間斷的流下來,浸濕了漣笙細白的脖頸。
“她不能殺!”墨珩大吼了一聲憤怒的阻止道。
“她是鮫人族余孽!他們族類起兵造反,其罪當誅!”天玄想要推開墨珩,繼續行刑。
突然墨珩手中金光乍現,反手一掌打在了天玄的身上,天玄被突如其來的一掌打的有些不知所措,墨珩是打定了主要要將那鮫人族余孽搶走,所以那一掌出的毫不留情。
天玄捂著被打的胸口,喉頭一陣腥甜,一口血吐了出來。
墨珩一甩清袖,冷冷的丟下一句:“抱歉!救人多有得罪!”
說完就扶起了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漣笙,一道耀眼白光劃過天空,墨珩帶著漣笙逃出了那個無情的殺伐之地。
鮫人族整整十三萬人,墨珩只救下了漣笙一人,墨珩只覺得自慚形穢。
整整十年,南海的水都是鮮紅的,顏色從未褪去好像一直在默默控訴著天界的罪行。
墨珩與漣泣曾有過命的交情,他們曾共同在天地交界的莽荒之地守衛五百年。那時候墨珩剛修足了仙力飛升到了天庭,天帝知微感知莽荒之地的結界處出現破漏,但天界無人愿意前往那個荒莽之地。
墨珩一向以天下安危為己任,便向知微請任出使莽荒,天帝見墨珩的修為尚淺,于是就詔令鮫人族太子漣泣與墨珩一同前往。
那時候漣泣雖是太子,但是威信不足,為了可以樹立威信,讓那些頗有微詞的老臣臣服,于是義無反顧的前往了莽荒。
墨珩那時候雖然有個二百多萬歲,但是以凡人的歲數來算的話,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漣泣也與墨珩的歲數不相上下。
莽荒之地是一個極為荒涼的地方,沒有什么生物存活在那里,每天只有兩種極度狀態,一種是如滾燙熱水那般的熾熱,一種是如寒冰毒入骨髓般的冷。
墨珩本是春日里的一抹甘霖,在滾燙熾熱的環境下,差點沒被燙蒸發了。是漣泣用自己體內的南海鮫珠幫墨珩設了水結界才保住了墨珩的性命。
墨珩在凡間經歷過許多,所以他會用仙力生昧火,幫漣泣驅寒毒。
莽荒的結界突然在三百年后的某天被魔界攻破,萬千的魔界妖獸鬼怪從結界破碎處爬了出來,哀嚎連連,莽荒大地被血色染紅。
守了三百年,終于等到了這一刻。
墨珩的大手朝天空一揮,召出了他的仙器——白玉玄扇。白玉玄扇,以云為織,以玄冰為骨,與墨珩一身白衣勝雪極為相配。
漣泣召喚出鮫人族的冰骨刺為武器,那武器通體透藍,在灰暗的環境下依舊綻放著冰冷的藍色熒光。冰骨刺是鮫人族天生所帶的武器,會根據鮫人不同的屬性,出現不同的顏色,與鮫人的身體融為一體,只要輕輕伸手召喚,便會出現在手掌中。
在灰暗不明的結界處,頓時黑云壓城,狂風大作,天上黑云翻飛不斷,天際如被潑墨了一般,無邊無際的黑暗壓下來,墨珩與漣泣被淹沒在灰暗中,伸手不見五指。
魔界的妖獸鬼怪的凄慘叫聲穿透墨珩與漣泣的耳膜,無比凄厲,聲聲悲涼,好像要朝他們訴說悲慘可怖的過往。
“你還能不能頂住?”漣泣側過頭對身旁的墨珩問了一聲。
墨珩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于額心念了一串術語,手指在空中結了個印,頓時金光翻飛,他的白色衣袖獵獵,一身仙風道骨。
一道金光籠罩在他的周身,與妖魔鬼怪相抵,發出激烈的摩擦脆響。
“我無妨!你如何?能抵擋嗎?”墨珩大喊一聲問道。
“我乃鮫人族太子,這種凄厲的吼叫聲,我潮漲潮落之時就在南海聽夠了,我自然可擋!”漣泣大笑一聲。
鮫人常常喜歡在潮漲潮落之時發出尖聲叫喊,這樣在遙遠處尋不到歸路的鮫人便可依據叫聲找到回家的歸途。
于是一個身著雪色的男子和一個一身藍色綃紗的男子在墨色狂風中衣袖翻飛,秀發紛亂糾纏。
墨珩朝墨色狂風中一甩玉扇,玉扇在天空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所到之處刀光劍影,玉扇周身如鋼刀出鞘,“錚錚錚!”天空泛出一道血色,劃破漆黑的天空。
那些被攻擊的妖獸的身體瞬間變的七零八落掉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地的腥紅。
墨珩抬起衣袖,順勢一收,那把玉扇落回自己的手掌,他收起自己的玉扇,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自己指尖的鮮血上念了一個咒術,朝前方大喊一聲道:“萬澤甘霖!”
只見一道金色圓形咒印在墨珩的頭頂乍現,黑暗的天空霎時被那道耀眼金光照亮,那些妖獸鬼怪被那道金光照亮發出了無比凄厲的尖叫聲。
在金光的照耀下,那些妖獸像是黑夜照到了天光,如霧靄般一點點消散。
墨珩拿起那把打開的玉扇朝天際一揮,那道原在墨珩頭頂的金光霎時照到了那把玉扇身上,隨著玉扇的翻飛,在天空劃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漣泣擅長近身戰,他的藍色綃紗在空中潑染出一道美麗的痕跡,好似潑墨的山水畫,與黑色交相輝映。
漣泣的冰骨刺是他族類的寶器,每把冰骨刺上都有一種奇特的劇毒,會根據鮫人不同的體質產生不同的毒藥,而能解毒的方法就是飲所制鮫人族之毒的鮫人血才可解毒。
一般鮫人只會對敵人出手,所以他們一般都不會大方到用自己的血來為敵人解毒。
那些被冰骨刺刺傷的妖獸鬼怪都在瞬間化作了爛泥,散落在地面上,倏的變作了滾滾黑煙消散不見。
墨珩的玉扇在灰暗的天空劃出萬道金光,照亮了黑如墨色的天空,只是墨珩身上沒有了金光庇佑,沒了防御,渾身都是破綻。
他像是用盡了全力那般,將自己所有的仙力全部注入那道金光咒印中,頓時一只大概有六尺高的噬魂獸朝墨珩走來。
噬魂獸是魔界圣君坐下的魔寵,長著黑貓頭,麒麟臂,熊身,參差不齊的利齒曝露在外面,還不停掛著惡臭的涎水,渾身毛發炸裂,看上去要多可怕有多可怕,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這些年圣君為了攻破人間天界在不斷研究進階的魔獸,這六尺高的噬魂獸渾身魁梧,滿身邪氣,口中唾液泗流不停,極為惡心,此邪物一看就是圣君最新研制出來的魔獸。
那噬魂獸像是感受到了墨珩渾身的破綻,猩紅的瞳仁驟然亮起緊盯著墨珩,伴隨著一陣狂嘯,那噬魂獸在空中一躍欲飛撲到墨珩的身上,雖然噬魂獸身材魁梧強壯,看上去反應遲鈍,但不想動作卻比飛蠅還要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飛至墨珩的面前。
眼看就要躲閃不及,突然漣泣在噬魂獸突襲成功的前一刻,一下子撲到了墨珩的身上,朝一旁的空地一滾,那噬魂獸氣惱沒有逮住墨珩,朝天怒吼一聲,吼聲震天,黑云都被震散,它張牙舞爪的朝漣泣揮舞利爪。
漣泣無處可躲,噬魂獸的利爪狠戾的劃破了漣泣的藍色綃紗,只見鮮紅的血液浸濕了漣泣的后背。噬魂獸以為自己襲擊成功,正欲再次撲襲。
突然它沾著漣泣鮮血的利爪一點點變作灰霧在空氣中一點一點消散,一直從利爪消散到整個身體。
墨珩看著眼前的景象,驚奇的放大了瞳孔。
“怎么會這樣?”墨珩驚訝的問道。
“我們鮫人族的血對于魔界妖獸鬼怪來說是劇毒……”漣泣說完無法抵痛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