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宿舍在海獅城南城之南，耿江岳的老家在海獅城北城之北，耿江岳坐著北城防衛軍團四營的車，南轅北轍繞了遠路，卻半點沒覺得不好意思。
都是拿命換來的待遇，相當心安理得。
普祥一路上跟耿江岳說著部隊紀律，什么第一是服從，第二是服從，第三還是服從，聽得耿江岳心里直呼廢話。管你是不是重要的事情說三次，反正按耿江岳思路，這就是一種蔑視。本大爺高考那么高的分數，需要你一句話提三次才能記住？但普祥卻說得很認真。
普祥同志從一個最低級的列兵混到今天，軍銜歷經列兵、三等兵、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下士、中士、上士、軍士長、高級軍士長、準尉、少尉到現在的中尉，職務從巡防員、分區巡防隊副隊長、分區巡防隊隊長、分區安保辦公室副主任、分區戰備辦公室副主任和主任，到現在的北城城防守衛軍團第四營副營長，哪一年新兵集體入伍的時候，他沒有說過這些話？哪一年新兵集體入伍的時候，他沒有聽別人說過這些話？以及哪一年新兵集體入伍的時候，他沒有被迫聽別人專門對他說過這些話？這可是薪火相傳的玩意兒啊！
按團長徐帥逼的說法，對新兵的思想教育和政治教育，要比戰術教育和技術教育更加重要。因為這年頭，全球各國早特么不打仗了，大家自保、互保還來不及，哪兒有功夫搞人類內耗，所以說一千道一萬，內部穩定比一切都重要。而像海獅城這種人口不多可部隊體系龐大的城邦國家，上頭對底下的大頭兵其實沒什么大的期望，唯一希望大家能做到的，就是聽話、懂事、不瞎鬧。
而這一點，海獅城建城立國256年以來，大家其實普遍都做得非常好。
因為部隊的待遇極高，吃得好、住得好，要不是受限于人口買賣是超級重罪，就差直接發個對象。生活如此美滿，絕對誰鬧事誰傻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軍人職務不能世襲。
有些城防軍團家庭背景出身的孩子，因為讀書不用功，淪落到二級乃至三級的例子每年都有，可惜市政廳的個人數據只在人口死亡后保留三十年，不然不少海獅城的人肉電池們應該都能查到，他們祖上也曾經牛逼過。
但市政廳的人，好像就是刻意地不想讓他們知道。
“咱們的活兒其實不多，主要就是巡邏。第四營下轄3支巡防隊，一隊60人，分三個小組，巡防區域是第28號樓到36號這一片，一共9幢超級大樓，外加2個工廠大樓，1個養殖大樓，一個電梯區域電梯輸出中心。就這么一片，統稱第四區，還有平時如果有樓內警察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們也得去支援。海獅城是軍警不分家，軍銜是通用的。”
做完簡單的思想教育工作后，普祥又滔滔不絕并且細致有條理地跟耿江岳說起了具體工作上的事情，耿江岳仔細聽著，認真地記在心里。
雖然他這身皮是拼命賺來的，可工作得來不易，該小心的地方還是得小心。
不然天曉得如果事情辦砸了，會有什么后果。
普祥說得口干，拿出水壺灌兩口白開水，繼續道：“你呢，現在是下士巡防員，我們在工作安排上，不會像新兵那樣給你太多壓力。你接下來就跟第三組一起行動，執勤表等下會有人發給你，到時候在哪里集合，什么時候集合，每次執勤的時間、地點還有獎金，表格上都會說清楚，你只要上下班的時候按時打表簽到，再記得讓你的組長幫你確認，這樣每個月的獎金就會準時打到你賬上，后勤方面的問題，完全不用你來操心。”
耿江岳點著頭，又問：“二組的組長是誰？”
普祥呵呵一笑，望向夢夢，說道：“就是她……哥，名字叫夢標，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王曜京這時插嘴道：“岳爺，你這幾天先委屈一下，等我去了四區安保辦公室，我就馬上想辦法把你調過來，不用執勤，你每天在家里睡覺都行，我幫你打卡。”
“妖精，別這樣啊，咱們好好做人行不行？風紀處的人要是突然抽風，查到你就來不及后悔了。”普祥一臉小心謹慎。
王曜京卻不屑道：“去特么的風紀處吧，我從16歲上班到現在，12年都沒見過風紀處的人長什么樣，人家才懶得查分區的事情呢，分區都是一群窮逼，能有什么油水？”
夢夢夫唱婦隨地說道：“是啊，普中尉，風紀處哪兒有這個人手和精力，再說了，南城那邊在家里睡大覺、吃空餉的人，沒有三成也有兩成，誰管啊？現在崗位這么少，工作都沒辦法再多安排了，說不定上頭還挺高興我們這么干了。再說了，哪有讓我們小尊者真去巡邏的道理？小尊者又不稀罕肩膀上多一顆、兩顆星的……”
“等下！”耿江岳突然打斷，對夢夢道，“大姐，謝謝這么慣著我，不過升職這件事，我還是挺稀罕的。普中尉，我下一步，得怎么才能升到中士啊？”
耿江岳上進心很強地直接把問題拋給普祥。
普祥笑嘻嘻道：“這個啊，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士官要升級，基本要求是做滿兩年，然后向北城軍銜管理辦公室提交晉升申請，申請通過，就能升職。你要是申請的話，我們老大就能幫你通過，不過這只是明面上的。”
耿江岳馬上追問：“那實際上的呢？”
“實際上啊，那就得看運氣了。”普祥解釋道，“夢夢她哥哥夢標，現在就是中士，職務是巡防隊二組組長，所以你想升職，至少就先得在職務上有變化。第一步，先當個副組長，可是二組的副組長已經有人了。第二步，如果你當上副組長了，你要么就等夢標中士升職，然后他把位置留給你，要么你就去跑關系，調到別的地方，搞個和巡防隊小組組長差不多的職務，這樣做滿一定時間，等到可以申請晉升了，那才能多一顆星。
你看妖精，本來兩年前資歷就夠了，硬拖到現在才升職，就是海獅城的崗位太少，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多花了兩年時間，才總算能調走。這還是我們老大還有滄海幫他東奔西跑的結果。現在你想升職，本事不重要，運氣才重要。就像前天晚上死了好些人……”
“普祥，小心說話。”這回換王曜京提醒了。
說得滿嘴唾沫的普祥一下子反應過來，輕輕一拍自己的嘴巴，笑容也收了回去。
“咳，剛才那些話，你就當我沒說啊。”普祥小心地對耿江岳說著。
耿江岳很配合地點了點頭。
軍中盼著死同袍，明顯是大忌諱。哪怕為了升職真這么想，也絕對不能說出來。
普祥這貨，剛才顯然是說得有點忘我了。
幸好車里全部是自己人，不然被外人聽到，后果難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