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游戲頭盔好幾個小時才取下來，就免不了滿頭大汗。
耿江岳習慣性下機后洗把臉，多磨蹭了一兩分鐘，才小跑著出了門。意識中裝備著狄帥的青春，從16樓跑下來非常輕松。而且相比北城的超級大樓，南城這邊的樓梯要寬敞通暢得多，不但幾乎沒人擋道，甚至連人影都看不到幾個。樓梯拐角，也不見那些哭喪的孤兒寡母——停電事件過去好幾天，估計北城那邊，大家應該也都哭得差不多了。
日子還得過，總不能一直哭下去。
畢竟每分鐘都同等于上機干活的工分吶……
耿江岳下到二樓，很快就到了16號食堂。
走進大門，抬眼就看到王曜京高高舉手，揮舞著向他示意。
邊上還坐著夢標和夢夢兄妹倆。
耿江岳走上前，兄妹倆露出微笑，夢夢先開口道：“小尊者，你別跟那些個不讀書的笨蛋計較，我們也不喜歡那個小孩子。”
“沒事，我昨晚已經處理過了。”耿江岳坐下來，翻過手心看了看。
夢標正色道：“打得好，有些人就該給他點顏色看看，遷就他，他還蹬鼻子上臉。”
耿江岳笑了笑。
王曜京這時說道：“行了，反正處分都下來了，岳爺這個月就當帶薪休假好了。這個月的補貼今晚就發下來，我已經簽了字了。監控組的人事安排，我也遞了申請了，等普祥簽個字就完事兒。等你下個月回去，監控組就你跟排骨兩個人了。排骨那孩子老實，我挺喜歡。”
耿江岳點點頭，然后隨口說了句：“我先去打飯。”
“我去吧！”夢夢連忙站起來，匆匆朝門口的餐盤柜子走去。
耿江岳看看王曜京和夢標。
王曜京笑道：“幫你做點小事，她心里舒服點。昨晚要不是我攔著她，她都打算跑去28號扇王琪那小子幾巴掌了，沒想到你居然自己先動手了。”
夢標跟著嘆口氣：“唉，這些在南城長大的小孩，都是被寵壞了。大領導家的孩子還好些，都能老老實實讀完大學，出來再當個小領導，后代還能有點好日子。王琪這種高中都沒讀完的，將來的后代就不好說了。他勉勉強強還能混個一級市民，等他爸媽那輩人的情分用完了，他自己的小孩就不見得還能住在南城了。”
“管他那么多干嘛，路都是自己走的，那種小孩子，混得好不值得羨慕，混不好不值得同情，咱們把自己管好就行。反正我跟夢夢將來有了孩子，他敢像王琪那么蹦跶，看老子打不死他。大學必須給我考上！”王曜京惡狠狠地說道。
夢標這個大舅子也跟著點頭，然后又接了句：“你攢夠在西區買房的錢了嗎？”
王曜京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沒幾分鐘，夢夢端著一大盤子的飯菜和一瓶果汁汽酒回來，放到耿江岳跟前，笑著說道：“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隨便買了點。”
耿江岳低頭一看，全是不便宜的硬菜，不由笑道：“我小時候，哪頓飯要能這么隨便一下，能高興一整天，回味一整年。”
王曜京嘿嘿一笑：“岳爺跟我一樣，剛入伍那會兒，每天都要憶苦思甜。”
“我爸媽也是啊。”夢夢接道，“我跟我哥剛入伍，接他們二老來南城住那會兒，怎么說呢……哥，你還記得吧？咱們一家四口，到南城頭天晚上，哭得稀里嘩啦的。”
夢標笑著點點頭，又道：“那幾年真是運氣好，好事一樁接一樁的。”
耿江岳低頭扒著飯，就聽夢夢呢喃似的道：“是啊，誰能想到，突然就接手了那么大的工廠，現在想想都覺得不現實……”
耿江岳不由問道：“什么情況？”
王曜京解釋道：“夢夢她們家剛來南城沒兩個月，她家鄰居突然就要移民去國外，家里有些產業帶不走，就只好找人托管。剛好夢夢她爸媽都是高中畢業，學歷還算過得去，她家鄰居就把一家五金廠的股份交給了夢夢她爸媽，好像是每年二八開吧……”
王曜京望向夢標。
夢標點了點頭，確認道：“對，二八開，我家拿兩成收益。”
這事兒王曜京和夢標說得有些細節模糊，但基本輪廓是清楚的，而且他們隨口說，耿江岳也就隨意聽著，沒詳細深入了解的興趣，只是感慨道：“哇，那就是白撈錢啊。什么時候的事情啊？”
夢夢道：“應該是八年前吧，我就是八年前入伍。”
耿江岳聽得眉毛揚了一揚。
又是八年前……
夢標這時突然又哈哈一笑：“不過這樣妖精就壓力大了，咱們家現在能拿出那么多嫁妝，他要是買不到西區的房間，連跟爸媽提親都沒臉。”
“別說了……”王曜京苦笑著捂住臉，“我都想和夢夢奉子成婚，去找你爸媽逼宮了。”
夢夢頓時臉一紅，在桌底下踢了王曜京一腳：“去你的！想得美！”
四個人閑聊瞎扯，就跟多年的老朋友似的，耿江岳吃得多、說得少，最后一個來，反倒第一個吃完。吃完后喝著汽酒，打著愜意的嗝，正要問王曜京靈力傷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夢夢忽然又問：“小尊者，你昨晚上是怎么跟那個誰吵起來的啊？”
耿江岳把問題咽回去，簡單地把昨晚的破事兒又說了一遍。三個人聽完耿江岳400多分卻上不了大學的遭遇，全都不由得一陣沉默。
王曜京嘆道：“我還以為你是之前考試分數不夠，沒想到是靈力值……”
夢夢忽然道：“像小尊者這樣的情況，應該可以補錄的吧？大學專業對靈力值有要求，是因為后面的工作需要靈力技能，小尊者現在明擺著就有技能啊！治療術用得比我都好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王曜京苦笑道，“可是咱們說了不算啊。能不能補錄，市政廳的大學管理處說了才算。再說咱們前兩天不是說過這個事兒了嘛，現在就算能補錄，那也得先退伍，不合算啊！大學兩年，就算畢業了回來，從列兵開始做，一路順利也得五年才能做到下士，里外里七年過去了。要是不順利呢，拖到十年都有可能。
咱們講道理啊，讀大學是為什么什么啊？還不是為了能有個好出身，可岳爺現在已經是下士了啊，這十年要是好好干，十年之后最起碼也是少尉，到時候才20歲出頭，說不定運氣好點，也能跟團座一樣，三十多歲就當上校官，那就是人上人了！”
耿江岳聽王曜京說著，眉頭微微皺起。
昨晚上王琪嘲諷他的那句話，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來回飄蕩……
試想一下，如果自己是大學科班出身，王琪那種貨色，還敢那么笑話他的高考成績嗎？
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才考出400多分的成績，真的就要這么放棄掉？
不甘的情緒猶如一顆種子落進耿江岳的心底。
悄然間，扎下了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