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在眾目睽睽之下,敗在了那個一直被他瞧不起的質子手里,此刻的心情仿佛被亂刃穿心,若非還有一絲理智,他此刻一定會拔劍將其砍殺。
趙平站了起來,撿起落在一邊的寶劍,將其收回劍鞘,冷冷的盯著趙政,道:“本公子言而有信,以后自不會在有人為難你,但是,今日之辱來日必報,到時,你可切莫做那縮頭烏龜,哼。”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里。
趙政目送其離開,神色坦然,此刻,他很快并收拾了心神,似乎也不想被太多人的圍觀,拿起裘絨便朝著質子府的方向離開。
蘇劫嘴角一翹,默默的念了一句:“非常不錯!”
“這孤兒寡母的在邯鄲日子確實難過,若要營救其出邯鄲,恐怕太難!還需從長計議。”
隨即命馬夫駕車,自己則坐到了車內,吩咐其朝著邯鄲王城附近行去。
……
車馬行了不久,蘇劫忽然聽到車外有一片嘩然,隨即掀開車簾朝外看去,只見不少持劍的游俠和一些商販紛紛聚集在一處寬闊的府邸門前,有序的將來者所獻的物品所登記,其中不少,在蘇劫看來都還頗為珍惜之物。
蘇劫下車,忽然將一邊剛剛登記完正要離去的男子阻攔,隨即拱手道:“這位兄弟,敢問這是所為何事啊。”
男子見其一個胡商,目光朝著車內看了看,心道,這胡商向來好東西不少,隨即說道:“自然是郭部史在收尋一些奇物,作為送給趙王大壽的賀禮,一旦被選中,那必然可以成為郭部史的門客,在趙國對我等而言,一旦成為郭部史的門客,自然也算一步登天了,你這胡商到是運氣不錯,這個時候還能進入邯鄲,不妨也可一試。”
蘇劫恍然,道:“在下雖常在中原,但也是第一次來邯鄲,不知兄臺口中的郭部史名諱。”
“自然是田部史大人郭開啊!”
蘇劫內心巨震,心道:“居然是在這個人!這里就是郭開的府邸!”
不過蘇劫表面上不動聲色,向著男子告謝一聲。
郭開,此人可謂是大名鼎鼎啊,按照現在的年份來看,此人雖還沒有到丞相,但也是貴為田部史了!
田部史便是掌管趙國稅收的長官。
當年大將趙奢便是田部史,收稅唯有平原君家不肯繳稅,趙奢大怒斬殺平原君府九人,還是趙王出面此事才得以平息,為了安撫平原君,還將趙奢撤了職。
想不到這田部史如今落到了郭開手里。
趙國衰敗始于趙丹,趙國滅亡,可以說完全滅于此人之手啊。
蘇劫暗道:“此人是友軍啊!”
隨即腦海里開始了一番算計,郭開此人,算是個極盡的偏才,作為侍奉太子偃的少傅,教的卻不是百家之學,而是如何飲酒不醉,如何賭博不輸,如何玩弄女人,如何整治仇人等等,而不管是趙偃還是后來的趙遷眼里,郭開才是真正學識淵博的人。
李牧不喜此人,廉頗趙豹更是看不起他,可偏偏這般情況下,這些人全部被其弄死。
“我蘇劫也喜歡你啊!”蘇劫自語了一句,隨即命馬夫駕車離去。
……
次日午時剛一過!
郭府門前遙遙行來一亮華麗的馬車,車馬上的墜飾都是金絲寶玉鑲嵌,華貴萬分!
車馬剛一停到正門,下人便匍匐在地,隨后馬車里行出一個三十余歲,發髻有些微白的男子,男子一身官服傍身,雙眼不大,但極為滲人,不怒而威。
就像那暗處的毒蛇一樣,下人們都不敢抬頭對視。
此人正是郭開,郭開面色不善,下人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此前,巨鹿侯府宴請賓客,那廉頗居然再一次的眾目睽睽之下,指著他郭開的鼻子,說他是一個阿諛奉承,須溜拍馬,結黨鉆營的小人。
郭開那個氣啊,拍了桌子便氣沖沖的提前離開,此刻都還沒緩過氣來:“廉頗老兒,你給我等著,不弄死你我就不是郭開。”
正在往大廳里行走,忽然聽到邊上的小院一陣嘩然爭吵,郭開眉目一皺,何人敢在他的府上這般無禮,隨即問道:“發生何事,這般不成體統。”
“回,回君上話,是一個胡商,今日前來獻寶,可偏偏說君上不在,如何也不肯拿出來,我等命他離開,可是他卻耍無賴,說不見到君上決計不走,結果我們命人亂棍將其打出,結果全部被這胡人撂倒。”
“哦?還這有這等事!”隨即郭開想了想便道。
“既然是來獻寶,今日剛好本君在府上,挑幾個人到書房里候著,本君稍后再去見見,還有那個胡商一并叫上。”
“是,君上!”
蘇劫一行五人被請到了書房,不過蘇劫兩手空空,其他四人都是一陣異樣的目光。
此人之前在府中打了人,也不知郭部史會如何懲治,怕受牽連,此刻到是不敢過多和其靠近。
蘇劫四處一打量,心道:“想不到這郭開還好些畫道。”
書房的背后,是一副巨大的帛畫,這個時代,能用帛畫的自然是權貴。
歷史上最早的帛畫是出于春秋!
先不論這畫,畫的好壞,單單能掛在此處,就算一件寶貝了。
這畫自然被在做的四人所看到,只見其中一個貌似商賈之人搖頭道:“在下行商各國,這等帛畫沒見過一百,也有八十,此帛雖制作精致,但畫功紋理粗糙,畫粉雖是上層,但落筆無章法,真是糟蹋了一件上好錦帛。”
另一人搖頭道:“想必獻此畫者乃是欺郭君不懂蹊蹺,行了誆騙之事,等會我等一定要告知郭君實情,恰好,我此來也是獻得一副楚畫。”
“甚好,甚好,理該如此!”
蘇劫聽不懂,也看不明白,只道此畫確實不堪,懂的人一看,立馬露了馬腳。
幾人議論紛紛,忽然書房的門被打開,只見郭開走了進來,臉色不善,他此前早已在門外多時,聽屋內幾人正在議論這副畫!
蘇劫等人立刻起身,行禮道:“我等拜見郭君!”
郭開也沒發言,道:“不知本君所畫,到底有何不妥啊,你等繼續說來聽聽。”
“什么?此畫乃是郭大人親筆?”
“……完了完了!”
蘇劫一愣,心道:“這幾個倒霉鬼!這郭開可是心胸狹窄的狠啊。”
他正在尋思如何讓著郭開能夠注意自己,并相信自己,現在不是機會來了嘛,心中默念了一句:“倒退……”
畫面一變,時光回溯。
四人繼續議論紛紛。
其中一人道:“下行商各國,這等帛畫沒見過一百,也有八十……真是糟蹋了一件上好錦帛。”
另外一人正要答話,忽然蘇劫突然起身,笑道:“此言差矣至極啊,如此神作在你等凡夫俗子眼里,卻說成了這般不堪入目,在我看來,你等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此等畫作,我行便塞外中原,也從未見過這般蘊含至理,生動的寶畫啊。”
蘇劫話音一閉,門外的一處陰影中一個人影雙眸一亮。
“什么?蘊含至理?生動?還寶畫?”幾個人不由愣了一下。
頓時面含怒色,道:“你這胡人,怕是沒見過中原寶物,居然拿石土當金玉,拿夜壺當茶壺。”
幾人紛紛開口斥責蘇劫的無知!
就正眾人爭論之際,書房的門啪的一聲,被推開。
幾人頓時朝向來者行禮:“拜見郭君!”
郭開沒有理會,面含微笑,緩緩走到桌椅上,朝著蘇劫問道:“時才本君聽你說此畫乃是至寶,何解啊。”
蘇劫恰恰道:“見笑了君上,只是在下行商十年,今日見到寶物,心生向往激動,此畫雖是上上之作,但更珍貴的卻是畫中所透露出的那股意念啊,在下看來,此畫作者必定乃是圣賢之輩。”
幾個獻寶的人一時間差點岔了氣。‘啥跟啥,你這胡人也太扯了吧。’
蘇劫接續道:“你們看,此畫圓潤自如,又意氣身暢,咋一見似乎雜亂無章,實則展現了作者的志向豪邁確又時時隱忍,畫中人物入木三分,傳神纖毫,實乃傳世之作啊,佩服,佩服。”
說完,蘇劫還可惜的搖了搖頭,道:“郭君,不知我能否用千金裘換取這副畫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