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黨大敗,恰逢趙王壽辰!
朝臣們也紛紛想借此以慰民心,介時普天同慶,一掃戰敗陰霾。
近幾日,他們忽然發現公子偃貌似變了一個人,除了趙王堂議,幾乎都能看到公子偃圍繞在趙王身邊。
不是噓寒問暖,就是借故一些百家經典,虛心請教,仿佛忽然靈竅頓開,平日里一些玩物皆被其一股腦的扔到了井中。
一副孝子賢臣的模樣讓趙丹也不由驚訝萬分,隨即也有些欣慰。
趙丹下了朝堂后,便有宦者令傳話,說公子偃昨日夜里整晚未眠,給君父準備了一碗膳食,說能夠舒心順氣,提神醒目的作用!
宦者令便是宮廷宦官的首領官稱,趙國的宦者令叫嫪賢,也屬于趙國實權派人物,藺相如便是出自他的門下。
趙丹先是一驚,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宦者令又如何和公子偃搞在了一塊,這二人不是素無交往的嗎,隨即在一想,便明白了。
作為君父,不由內心道:“這小子有長進啊。”
正要移步到后宮,忽然見到原本應該離開的趙勝回返了過來。
“大王留步,老臣有事!”
趙勝此刻已年過六十,垂垂老矣,雙目已然有了一些渾濁。
趙勝沒有說稟奏,而是有事。
趙丹轉過身,直面平原君趙勝,溫和道,“丞相,不如到寡人書房在說。”
趙勝點點頭!
這趙勝一生可謂精彩,后世爭議褒貶不一。
雖有大過,但實際上趙國無他,便是斷了臂膀。
平原君趙勝,宮室之后,善養門客。
作為趙武靈王的兒子,戰國四公子之一,自然是聲威顯赫之輩。
在當年邯鄲保衛戰中,他親率兒子妻妾,在城頭率眾抵御秦軍,足足長達三年之久!
門客中更不乏一些驚才絕艷之輩。
比如當年秦國來犯,為何沒有攻下趙國!
便是他在毛遂的幫助下,說服了楚國大王,又和楚國的春申君合兵一處。
隨后,魏國的信陵君竊符救趙,才解了邯鄲之圍,使得趙國才得以幸存。
二人一進書房,趙勝便開口道:“大王,我已老邁,趙國社稷之重已無力扛鼎,還請大王另尋賢能。”
趙丹大驚,趙勝太干脆了,實際上趙勝在丞相的尊位上三上三下,如今趙國的局面,可以說非無平原君不可,上下皆知平原君肱骨之才,豈是能輕易動彈的?
趙丹道:“丞相切莫開這等玩笑,這趙國相位唯你一人可勝任,此等話,丞相切莫在言!”
“大王,臣雖不命,但也要認天數有盡,老臣還想,在沒有長辭于世之前,看到我趙國能夠舉賢用能,方才瞑目,若是老臣突然一走,這趙國朝堂必將震蕩,暴秦還在虎視眈眈,若是暴秦乘勢因此而乘勢來攻,這難道是大王想看到的嗎。”
趙丹有些失色,道:“這……丞相所憂心之事,是否杞人憂天了!”
趙勝道:“大王當未雨綢繆!”
趙丹失聲了半響,心中是認可趙勝的話的,但是丞相尊位,非同一般,另舉賢能于誰,這才是關鍵啊。
“以丞相看,相位何人可以勝任呢?”
趙勝道:“平陽君趙豹、上卿廉頗皆可!”
……
蘇劫來到了平原君府不遠處的一個暗巷里,打量著面前曠闊的府邸。
丞相府邸自然遠非郭開可比,無論是占地還是閣樓的眾寡都可見一斑。
而平原君府最大的一個特色,便是他的府邸大門內的右首不遠,聳立著一座高大的看臺。
這幾日,蘇劫發現,但逢初曉,平原君的一些妻妾都會成群結隊的在看臺上眺望,閑談!
要想謀劃平原君,關鍵便是這一座看臺。
當然,也是平原君的傷痛!
蘇劫嘴角一笑,神色一冷,轉身便消失在了此處。
直到夜里,一個身影出現到了烏應元的府邸之中!
“將帥,末將龍治!”
蘇劫心道,“這烏堡主辦事果然效率。”
二人在密室中見面,隨即,蘇劫便直接道:“這幾日,你易容成一個瘸子,每天辰時以前,便在丞相府門口轉悠即可,但不能妄動!”
龍治心中不解,問道:“將帥,你是想末將去探查丞相府的情況?”
“我要你注意趙勝的一個女人!”
……
趙姬剛剛睡下,這幾日,是她十幾年來過的最舒心的日子,一夜之間,生活便得到了改善,她問過兒子,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但趙政只說,是有貴人可憐他母子!
見到趙姬安睡,趙政這才起身,進入到了自己的臥室。
掌燈之后,屋內便亮堂了起來。
趙然眼角瞥見,一個黑影居然坐在他的榻上,似乎等候一些時候了。
趙政大驚失色,本能的以為是刺客,高呼一聲,“你是何人?”
拔劍便刺,只見黑影紋絲不動,而是手指精準的一撥,他的寶劍便失去了重心,刺到了一邊,隨即黑影一拿,他手腕一痛,長劍便被奪了過去。
“公子是我!”一個低沉男子的聲音傳入到了他的耳中。
趙政定眼看去,只見一身胡服的蘇劫出現在他的面前,趙政不知其來意,有些緊張的問道:“胡商,怎么是你,你的聲音?”
此刻蘇劫自然用的本來的聲音,之前,他扮演的胡人,所以音色上他一直都做了偽裝,現在趙政當面,他自然回歸了本色。
蘇劫一笑,而是將頭上的帽子一摘,臉上用手搓弄了兩下,一時間,在趙政眼中的胡人便成了一個比他年長少許的青年,俊秀刀削一般的面容展露在暗暗的燈臺下。
趙政道:“你……你不是胡人,你到底是誰,有何目的。”
蘇劫道:“趙政,我是蘇劫,不知你可曾聽過?”
趙政聞言,駭然變色,他如何沒有聽過,簡直是如雷貫耳,他如今的遭遇自然大部分都是因為這蘇劫,但是,他內心里從來沒有恨過,相反,蘇劫是他心里的大英雄!
“你就是我大秦的蘇將軍,那個經天緯地,鬼謀難測的蘇劫?”趙政重重的喘氣,眼神一刻也沒從蘇劫的臉上抹開。
“言過其實,在下可不敢當這威名,不過我既來此,想必你已猜到我的目的!”
趙政心靈通透,結合這前后所發生之事,在一細想,眼前人必然是蘇劫無疑。
除了大秦的重臣,何人會冒這般風險營救他,而且,即便是承諾幫助他逃離趙國的郭開,也是在此人的勸誘之下,能說動郭開,還能想到這等辦法的人,豈是尋常?除了那鬼謀之名的蘇劫,何人能冒充?
趙政驚喜道:“蘇……蘇將軍,是我君父派你來的嗎!”
蘇劫笑道:“大王對你母子二人,日日思念,此次上黨之事趙國出爾反爾,將你母子二人扣留,大王盛怒,作為臣子即是幫大王分憂!”
趙政繼續道:“有蘇將軍在,我心里終于踏實了許多!不知,蘇將軍今日前來有何事,是否有事相托?”
蘇劫笑著道:“公子果然聰慧,我此來有一事需要公子去做,事關公子及大秦,不知公子可有膽魄?”
雖然蘇劫暫時沒說,但此事既然能找到自己,趙政知道,非自己不可了,何況事關大秦,他如何會退縮。
“蘇將軍,但凡有命,莫敢不從,我趙政雖無權勢,但亦不會讓蘇將軍小視!”
蘇劫笑道:“公子言重了,我需要公子去找一個人,這個人便是平原君長子趙德!”
趙政凝神一想,道:“這趙德乃是平原君嫡子,其母更是魏國信陵君的胞姐,但聽說趙德對其素來不喜,卻喜趙平!”
“為何喜趙平?”
“因為趙平的生母是墨家子弟,將來若是趙平繼承了平原君的爵位,墨家的勢力勢必會在趙國更進一步。”
“而且平原君門客眾多,這背后也有墨家的影子!”
蘇劫嘿嘿一笑,心道:“趙政之言和烏應元之言一般無二,之前趙平所用的劍法,十有八九就是墨子劍法!”。
“明日,你便去找趙德,你便按我所說,告訴他,你有辦法幫你拿到他應得的爵位,他一旦答應,便按接下來我告訴你的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