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劫吩咐好了一切后,又偷偷回到了郭開的府邸!
難得的還特地叫了郭開一起喝了一頓酒!
蘇劫自打知道廉頗為了代相,秦國的使者又來到了邯鄲,就知道自己的一場謀劃終于要收果子了!
秦國滿堂人都以為他蘇劫此行,是來營救質子的,最多順手摘兩個桃子。
實際上,蘇劫先是弄死了趙勝,現在又開始盤廉頗,暗中算計了趙丹,更是早就埋伏好了李牧!
若是蘇劫的全盤算計被子楚和呂不韋等人得知,怕是會驚嚇得幾天吃不下飯。
實際上,蘇劫之所以沒有盡數告知,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達到自己的目標。
可是按照現在來看,一切都是按照計劃,緩緩的撥動著歷史的齒輪。
只不過,蘇劫在這個齒輪下放了一個馬達,加快了些速度!
現在李牧鎮守雁門關,雁門關在哪,自然是代郡附近!
但是蘇劫可是清楚的,按照真正的歷史進程來走,趙偃的兒子趙遷滅了后,他另外一個兒子趙嘉便是逃到了代郡,成立了后趙國!
蘇劫端著酒樽,敬了郭開一盞,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計劃之中啊!哈哈哈!”
郭開先是一愣,隨后若有所思,道:“先生神機妙算,確實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哈哈。”
……
廉頗被趙丹任命為了代相,自然大開門庭,朝中臣屬也都紛紛上門。
其中除了討好這個趙國的新相以外,最重要的便是想知道廉頗到底是支持兩王會面,還是拒絕秦國的邀請。
各國朝堂但逢大事,真正的決議其實在堂下,早就已經有風向標了。
萬一自己的意見和丞相不合,這不是找不痛快嗎。
秦國的使臣已經在邯鄲呆了三日,期間更是足不出戶!
目前,朝堂之中主要圍繞這件事,到底是去和不去。
明眼人其實都知道,大王是不想去的。
但是廉頗卻認為應該去。
當年澠池會面,也是廉頗和藺相如主張的,但是廉頗主張去的原因,和當年一樣,趙國不去豈非認為我趙國懼了秦國。
趙偃這幾日,從不和廉頗討論國事,只是每日定時更廉頗請教。
廉頗也暗暗觀察趙偃,發現趙偃確實是誠心請教,這好學的態度也說明,以前傳言有誤,說趙偃不學無數,頑劣不堪。
二人正在共研兵法之時,忽然府邸門口傳來一陣喧嘩。
二人紛紛抬頭,廉頗朝著一邊的下人問道:“何事喧嘩!”
“回稟丞相,是一群游俠,說要想成為丞相的門客。”
廉頗一聽,先是一愣,道:“哼,本相當年被大王罷免,這些人紛紛離去,如今本相得了大王倚重,卻又厚顏上門拜客,這等趨炎附勢的小人,給本相通通轟走!”
“是,丞相!”
趙偃一聽,頓時出言制止道:“慢著!”
見趙偃出聲,下人也自然停了腳步,廉頗疑問道:“公子有何指教不成。”
趙偃笑道:“這些食客上門拜客,丞相為何要將其驅逐,若是此事傳言出去,士子將會如何看待丞相?”
廉頗眉目一皺,道:“公子此話怎說,本相落魄之時,棄之而去,如今這些士子卻是因為權勢,而左右逢源,本相驅逐,世人豈會說本相不近人情?”
趙偃道:“近日,我在丞相的兵書中,看到這么一說,善保家者戒興訟,善保國者戒興征,意思自然是說,若要保住家業,就要避免與人爭執和讓人爭議,門庭興旺,自然也是保家的一個道理,丞相為何不看看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為何能這般興旺,便是因為士子們擁戴啊,丞相若是以德報怨,世人只會認為丞相大度!”
“而且,丞相和食客之間,從一個方面來說,是一場交易,丞相有權勢,他們自然可以得到自己要的東西,丞相沒有權勢,他們也自然什么都得不到,這又何錯之有呢?”
聽到趙偃之言,廉頗內心是頗為震動的,尤其是,趙偃是用他自己著寫的兵法講給自己聽。
廉頗看了看趙偃,不由嘆息道:“這么簡單的道理,老臣居然還要公子來提醒,公子已今非昔比啊。”
趙偃道:“其實這些道理都寫在廉相的兵書當中,只是丞相蟄伏二十年,這些人的作為,寒了廉相的心而已,我只是讓廉相去做,原本在二十年前,廉相本就在做的事而已。”
“我也想不到,廉相的兵書不僅能行軍打戰,其中的道理亦能治國齊家,若是流傳于世,當不比孫臏所著遜色多少!”
廉頗內心一動,瞇眼看了趙偃一眼,道:“你真認為本相的理念可以治國?”
趙偃點點頭,道:“自然,只是廉相的治國理念,一直沒有得到重視罷了!……廉相今日不早了,我就不做打攪了,那些門客,還希望廉相能夠多多倚重!”
說完,只留下廉頗一人獨坐,若有所思!
……
趙國的朝堂上
趙丹一來,便道:“關于兩國會談之事,眾卿已商量了多日,到底如何決議,眾卿可議好了對策啊。”
趙丹的話音一閉,群臣紛紛把目光看向了廉頗和趙豹二人。
趙豹看了廉頗一眼,搶先一步上前道:“臣認為,王此行不可去。”
趙豹之言,頓時說道了趙丹的心坎,寡人不想去啊,寡人有點怕啊。
趙丹看著趙豹道:“哦?平陽君為何覺得寡人不可去?”
趙豹道:“秦國虎狼之心昭然若揭,此舉勢必是為了瓦解我三晉之地,秦國強,魏國弱,相比之下,臣認為魏國更值得我趙國信任。”
趙豹之言讓趙丹大喜,笑道:“平原君所言不無道理,于寡人……”
趙丹話沒說完,廉頗忽然上前兩步,道:“大王,臣有異議!”
眾臣紛紛朝其看去,心道:“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大王不想去,丞相夠了!”
幾個和廉頗交好的大臣更是頻頻使眼色,廉頗視而不見!
趙丹嘴角抽了一下,道:“丞相有何異議,但說無妨!”
廉頗道:“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
趙丹身軀震了一下,袖中的手更是捏成了拳頭。
他雙眼緊緊的盯著廉頗一動不動!
廉頗話語一處,最震驚的莫屬郭開了。
郭開低頭垂目,心道:“先生攻心之計,真是毫厘不差啊。”
他腦海里立刻回憶起,昨日蘇劫與其飲酒之時說的那些話。
蘇劫言:“趙丹之所以久久不信廉頗,罪不在廉頗,而在趙武靈王,他祖父二人當年便是因為信任問題,從而有了沙丘之亂,趙丹也是被沙丘之亂搞怕了,內心深處,就是怕這些軍功高,又有能耐的人,所以大王便會有意無意的壓制廉頗,讓平原君等一干人上位。”
“所以趙丹的內心在某一個方面是非常脆弱的,而廉頗的性子,注定會撥動趙丹的敏感之處。”
說白了,蘇劫的意思就是趙丹為什么總是會在大好的局面下,用趙奢,用趙括,用樂乘,任何人看都是一些騷操作,廉頗卻最終總沒好果子吃,便是因為他忌憚,從他祖父開始,就忌憚這些事情。
廉頗之言,便是和當年澠池相會如出一轍,蘇劫料定了廉頗的話語會刺激到趙丹,而且廉頗的直臣性格,注定是不怕的,為什么,因為秦國從來沒在廉頗這里討到半點便宜。
廉頗一直都是認為,有我廉頗在,秦不懼矣!
但是他一生都不明白,是的,你是不懼矣,但是趙丹,趙偃,趙遷都懼你!
就在這個時候,萬年不出聲的郭開,上前一步道:“丞相此言似有不妥啊,若是秦懷二心,暗中行了謀害之事如何?”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趙丹更是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他是看著沙丘叛亂發生的,這是他最不能承受的事,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廉頗!
郭開出言,自然是因為蘇劫讓他這般問的。
廉頗面色一肅,出聲道:“王行,度道相會遇之禮畢,還,不過十日,十日不還,則立公子偃為王,以絕秦望!”
群臣嚇得紛紛低頭,“廉頗老兒,你夠了!”
趙豹臉色狂變,瞥了撇朝前的趙丹,趙丹此刻已經面色發白,渾身哆嗦。
見廉頗言閉,郭開又是震驚又是驚喜,隨后不動聲色的退了回去。
其實,兩王相會,廉頗的回答是對的,而且是最正確的回答。
這也是常規操作,任何兩國國主相會,都會這樣,當年宋襄公的弟弟也被這么操作過。
但是,問題是趙丹的祖父,趙武靈王,當年也這么搞了一出。
而且如今的問題是,趙丹本來就畏懼,不肯去,廉頗拿沙丘行宮的趙武靈王來操作趙丹,趙丹更怕了。
這就是直臣!而且是一個軍攻卓絕,而且在趙丹看來,可以另立新君的直臣,趙丹的心理陰影瞬間飆升!
郭開心道:“先生攻心之計,遠勝當年范雎的反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