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劫看著趙姬,心中思緒萬千!
可以說,沒有人比蘇劫更懂趙姬了!
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說到底,不管歷史怎么說,她這是一個三十歲就失去了自己的夫君,可憐了一輩子的女人。
蘇劫道:“太后要怎么罰臣!”
趙姬雙眸忽然一陣殷紅,半天沒說話,道:“你想要虎符,本宮答應你,但是,本宮要你的一樣東西來換?”
蘇劫愣神萬般不解!
趙姬忽然上前,在蘇劫愕然的神色下,伸出手,一把抽出蘇劫頭上的白玉發簪!
蘇劫的長發頓時披散了開來!
內心狂跳!
趙姬鳳眼如炬,細細的看著手里的發簪!
道:“就用你的發簪,來換取虎符吧!知道本宮為什么要你的發簪嗎?”
披頭散發的蘇劫搖了搖頭。
趙姬道:“因為這支發簪,可以保護本宮!”
次日!
咸陽殿上!
太后和嬴政,在眾臣的矚目之下,將虎符及調遣兵力的詔令頒給了蘇劫!
蘇劫雙手捧著虎符道:“臣,定不負大王所命!”
嬴政道:“太傅此去,萬般小心,寡人和母后在咸陽等著太傅,不知太傅可還有何事囑托寡人。”
蘇劫道:“臣有一事,還望大王應允!”
嬴政道:“太傅有話直言,寡人一定答應!”
蘇劫道:“臣昨日所說鄭國此人,在關中修渠,臣親自詢問了此人,此人確實是韓國的間諜,目的便是為了疲我大秦,耗費勞力,人力,從而無力東出!”
“什么!?”
“真是細作!”
群臣紛紛面面相覷,一臉難以置信!
嬴政都瞠目問道:“這?太傅,你的意思是殺了此人?”
蘇劫搖了搖頭,道:“臣卻認為,此人雖為間諜,但是渠成亦為秦之利也,疲秦之計若是運用得當,便可成為利秦之計!”
呂不韋雙目圓睜道:“太傅,韓國居心叵測,雖然發展水利有利我秦國基業,但同時也中了韓國的疲秦之計,為何明知而犯矣?而我秦國量力不足,不敢渠地而耕!”
蘇劫道:“丞相還請聽我說完!”
蘇劫繼續道:“大王,韓王命鄭國來我秦國修渠,此乃百年大計,韓國為何要這般去做?因為,我秦國一旦東出,便會直面咽喉之國韓國,是以他們才會讓我秦國在未來十年之中,皆來修渠!”
嬴政點頭道:“太傅說的不錯!此時,韓國上下,怕是臥寢難安啊。”
蘇劫道:“此舉可為韓延續數歲之命,而為秦建萬世之功,本侯請問丞相,敵國的數歲之命和我秦國的萬世之功,孰輕孰重?”
呂不韋和臣子們紛紛都明白了蘇劫的意思。
蘇劫也說的非常清楚了,可謂是切中要害!
嬴政激動的站了起來,道:“太傅果然見識獨到,若修此渠,也僅僅是讓韓國延續了數年,到時這疲秦之計,可成就我秦國的萬世功業啊。”
蘇劫點點頭,看了看呂不韋,還有群臣。
繼續道:“諸位或許不知,此渠成后倒地對我秦國有何等功業!那臣便告訴大王,讓大王清楚的知道,此渠為什么要去修。”
群臣的目光投在蘇劫的身上。
一個個都期許了起來。
呂不韋忽然出聲問道:“莫非,此渠成后,關中腹地,可如隴西,巴蜀?”
蘇劫搖了搖頭!
“這?”
蘇劫繼續道:“此渠東起中山,西到瓠口。都在涇陽西北,隔著涇水,東西向望于龍陽,櫟陽,長約三百余里,覆蓋關中數十縣。”
群臣聽完點點頭,這數十縣都是兇地,就是因為常年干旱,歷代先王才選擇遷都至咸陽。
蘇劫道:“我問過鄭國,其言涇河之水,其泥數斗!”
尤其是昌平君,此時更是驚訝起來。
因為他是田地打交道的,自然清楚,其泥數斗的意義!
尋常河水,能有三分泥都是難得襖水,何況數斗泥的河水!
嬴政激動的道:“太傅,此言可真?”
蘇劫道:“我早已命人去涇河南北探視,此言半點不假!”
蘇劫道:“以數斗之泥水,溉澤鹵之地,便可增加兇地的肥力,若此舉能成,從此以后,土地貧瘠的關中,將變成天下人羨慕的天府之地,富庶天下。”
呂不韋暗暗流汗!
按照蘇劫這么說的話,那不是說,這關中將會超過巴蜀和隴西?
要知道,這最重要的涇陽可是自己親自暗暗謀給蘇劫的啊。
昌平君道:“武侯所言的富庶天下,是何等地步?”
蘇劫道:“此渠若成,可溉澤鹵之地四萬傾,充斥關中沃野,再無兇年,秦以富強,便可卒并諸侯,年收畝產一鐘,僅此關中一地,可供養我秦國六十萬大軍兩年的糧食,如何不是天府之地?”
一鐘換作后世就是一百一十八公斤。
而如今即便是隴西巴蜀,也只有三十余斤到五十余斤!
太驚人了。
嬴政,呂不韋都瞪大了眼睛。
呂不韋還以為關中若是成了此渠,最多也就和巴蜀差不多。
但是現在蘇劫的話卻是直接的回答了他,就是將隴西和巴蜀加起來,也沒有關中多啊。
當然,這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涇河的河水特殊。
灌溉了涇河河水的田,將會全部變成沃田!
嬴政激動的道:“太傅,你說的可真?四萬傾?真有一鐘?”
不僅是嬴政,任何秦國臣子都知道這中間意味的是什么。
要知道,這片沃野還是關中啊。
離咸陽也就百里之地啊。
隴西有多遠,巴蜀有多遠。
蘇劫道:“七縣勞力二十余萬,渠成之后,二十萬百姓吃喝用完,剩下的糧食能供給我秦國一百二十萬軍馬一年所用,六十萬兵馬兩年所用,有此大業之計,大王何愁不四海歸心?”
呂不韋暗暗吞了口水。
如果真如蘇劫這么說,他的雒陽都不想要了,他想要關中啊。
可是,這六縣之地,是他自己親自送給蘇劫的啊。
想到這里,他都差點背過氣去。
有什么比得過糧食啊,有了糧食,還會差百姓?
咸陽北邊的涇陽將會富庶到何等的地步,而作為涇陽的主人蘇劫呢。
呂不韋汗水浸透了衣裳。
至于蘇劫會說謊嗎?這可是定國之計,誰敢開玩笑?
群臣議論紛紛!
蘇劫道:“臣雖不在咸陽,但懇請大王,修建此渠!”
嬴政看向趙姬,趙姬一臉欣喜的點了點頭,這才起身道:“寡人答應,寡人如何會不答應!”
呂不韋很想阻止,但是現在看了看堂上的臣子,哪個不是紅了眼,畝產一鐘,這已經算是戰略決策了。
蘇劫大喜道:“臣恭喜大王,大王放心,大王安心修渠,有臣在,必不讓列國得逞!”
嬴政看著蘇劫道:“太傅,你有如此良策為何不早說,太傅昨日和今日的兩份決策,讓寡人都不知該說什么了。”
蘇劫抬起頭欣慰的看著嬴政。
兩份決策,一個關中渠,一個南北而分,哪個臣子不清楚,這任意一個策略都是不世國策。
而且,武侯要以一人之力對抗列國的合縱,還要督促關中建渠。
沒有臣子不服氣!
終于,在龐毅等人的帶領下,紛紛朝著蘇劫稽首拜下,道:“武侯乃秦國的肱骨之臣!我等欽佩。”
就連呂不韋也不得不承認,道:“太傅之謀,本相佩服啊!”
蘇劫笑道:“丞相客氣了,本侯只是提議,而真正要促成建渠大功的人,還是非丞相莫屬啊。”
呂不韋一愣!
群臣都以為蘇劫要將這不世大功安排合適的人來督促!
此時蘇劫這么一說,意思是,要讓呂不韋來?
呂不韋頓時愣神。
蘇劫對著嬴政道:“大王,丞相乃是肱骨之臣,此舉可是奠定社稷之功,半點不可馬虎不得,此渠一成,天下在無抗手,臣推薦,丞相親自督建此渠!”
嬴政看了看蘇劫,又看了看呂不韋火熱的目光。
嬴政道:“寡人答應了!”
呂不韋也驚喜道:“臣必不負使命!”
蘇劫居然這么好心?
本能的呂不韋覺得蘇劫肯定另有打算!實在是,他都有點怕蘇劫了。
蘇劫笑道:“此渠干系重大,丞相領了王命,不過,本侯還有一些忠告!”
嬴政看去道:“武侯有話但所無妨,寡人必定嚴加照半!”
蘇劫看了看趙姬。
趙姬一臉復雜的面容看著蘇劫。
蘇劫才道:“此渠的總工是鄭國,但此人畢竟是韓國人,更懷叵測之心,可以利用,但不可信任,建渠復雜,開采山石伐木之舉,或多有波折,而這其中,我希望丞相能夠每個月在六縣之地呆滿十日,親自監工,否則,臣不安心!若是丞相做不到,懇請大王另派他人,臣也懇請大王,誰若建了此渠,便升任右丞相!”
蘇劫這是釜底抽薪啊。
一時間,不少臣子,都蠢蠢欲動。
連藨公都準備站出來了。
呂不韋一聽,大驚道:“臣愿意,臣一定督建此渠。”
藨公怒道:“大王,老臣也愿意!”
一個右丞相何等地位?
秦國在孝公至以前,只有一個相邦或者相國。
在秦武王時期,便設立了左右丞相,右為尊,如今空置!
左丞相也是副相,呂不韋如何會放手!
嬴政道:“老將軍且慢,呂丞相是武侯親自托付,呂丞相愿意,寡人也不好推脫!”
藨公一臉不甘的退了后去。
呂不韋怒視了藨公一眼,心道:“你敢跟本相搶?”
呂不韋定神看了看趙姬,心中升起了萬般遺憾!
一個月的時間,又要去督促建渠,又要處理國事,哪來的時間去見趙姬啊。
不過眼下,什么都不能和右丞相相比啊。
蘇劫的話語,唯有趙姬知道其中真正的因由。
不由心中升起萬般暖意。
趙姬強忍著顫抖的雙手,努力的掩蓋著雙眸中的水澤,心道:‘本宮就知道,武侯懂本宮。’
群臣終于安定了下來。
嬴政問道:“太傅,若是按太傅的要求,建此渠需要多少勞力,又要多少年歲?”
這是所有人關心的問題。
如果是要上二十年,三十年,那不是都化作空談了?
呂不韋也看向蘇劫。
蘇劫喃喃道:“鄭國是韓王派來的細作,名為修渠,實為疲秦,是以,臣料定,韓王必定囑托鄭國,讓此渠甚至永遠都無法修成,即便修成,定要鄭國采南山之石,崤山之木,耗費我大秦百萬人力,臣問此人,需要何歲?鄭國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