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
路上的商賈行人不斷,蘇劫和嬴政所乘的馬車,到并未落人注意,就像尋常商賈的車馬停在了酒舍的門口。
嬴政沒有讓人侍奉,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踱步打量著面前的酒舍。
大門虛掩,不聞人聲。
嬴政上前,推開酒舍大門,只見其中空空無二,詫異的說道:“太……蘇公子所言就是這里?為何不見一人?”
蘇劫笑道:“此人面目憎惡,言辭得罪不少酒客,長此以往,就無人來此了!”
嬴政恍然大悟,微微點頭表示了解。
蘇劫道:“公子請吧,此人雖然不討人喜,但釀酒的本事,卻少有人及,公子有口福了,說不定,以后會成為此人的常客也說不準。”
嬴政哈哈大笑道:“對對對,本公子是絕對不會責怪他言語的過失,只會責怪的酒不好。”
嬴政話音沒來,便聽到一聲冷哼傳了過來!
也不見說話。
二人頓聲望去,嬴政頓時看到酒柜里站著一個灰白頭發的壯年人,看起來不到五十,但滿臉風霜,面目難掩幾分儒雅,但兩只手臂卻異于常人,嬴政何等眼力,一看這氣質,就知道是征戰過沙場的大將,而此人,此時卻殺氣騰騰的看著自己二人!
嬴政一個機靈,暗道:“此人果不一般啊。”
隨即還看了看蘇劫。
頓時好奇起了此人曾經的身份。
如果是秦人,自己怎么會不知呢?那又是誰。
此時更是見蘇劫也有些尷尬,想必是此前二人數落人家的時候,被人家給聽了個正著,這哪里是面目憎惡!
掌柜雙眸閃過一絲詫異,一隱而逝,隨即冷冷的說道:“你怎么來了。”
蘇劫背后數落被抓了個正著,頓時笑道:“你賣酒,我買酒,我為何不能來!”
掌柜懶得理會蘇劫,此時見到蘇劫就是一肚子火,隨后這才看了嬴政一眼!
他當然知道蘇劫的身份,此時能和蘇劫同來的人,年紀不大,豈能是等閑之人,但一時也沒猜出身份。
掌柜從酒柜上取下老酒一壇,放在了二人落座的案幾上。
便獨自離開。
二人面前洋溢著濃烈的酒香,吸引了嬴政的注意,嬴政率先用力一聞,道:“此酒,乃是苦寒之酒啊,飲此酒,如臨塞上,渾厚濃香,掌柜的乃是塞上之人?”
嬴政的話讓掌柜的身形都不由一頓。
嬴政道:“能釀出這等酒香的,絕非一般,不知先生以前可是在軍中為將?是蒙將軍麾下的將士?”
蘇劫道:“公子好眼力,此人乃是末將麾下的大將。”
嬴政道:“蘇公子麾下,那為何本公子不知?”
蘇劫略微思索,說道:“本公子麾下能人將士,如天下繁星,公子不知盡然,實屬尋常,怎能各個知道。”
嬴政這才道:“說的也是。”
掌柜見蘇劫在哪里胡掐,也懶得搭理,直接靠在了一邊的椅子上,又從柜臺里取了一冊竹簡,在那里細細看了起來,根本就將嬴政給無視了。
嬴政不免落得一個尷尬,頓時看向蘇劫。
蘇劫笑著說道:“公子別管他,他就這牛脾性,我二人飲酒便是,不必理會此人。”
嬴政頓時一愣,說道:“這?我等乃是客,這般不敬主人是否太過不妥?”
很顯然,蘇劫和他自己不能算作尋常的酒客。
因為乃是故識,是以最多算作是客人,客人不敬主人,嬴政有些突兀難決。
掌柜的抬頭看了嬴政一眼。
不由也好奇這公子身份起來。
蘇劫道:“公子若覺得有所突兀,日后不妨,多多替我來照顧這廝的買賣,不管怎么說,本公子對他確實有所愧疚,他如此待我,也屬應當!”
嬴政飲了一口酒,頓時皺眉隨即緩緩舒展,道:“真是好烈的酒啊,連蘇公子都有所愧疚?這從何說起呢。”
蘇劫看了掌柜一眼,見掌柜兩眼雖然在竹簡上,但兩只耳朵卻豎的老直。
蘇劫正色說道:“公子有所不知,當初,本侯屯兵曲沃之時,對面李牧此人,兩月無所對策,亦是軍心不穩,難以破李牧鐵桶之陣,可偏偏此時,掌柜忽然挺身而出,獻出妙計,才得以,讓李牧那廝大敗,否則,我秦國如何能奪得了三晉,而以威震天下?”
嬴政駭然不已,驚駭的說道:“什么?是,是這位先生破了李牧之策?”
掌柜的聞言,差點從椅子上跌倒。
嬴政兩眼瞠目,那李牧是誰,世人誰不知,他嬴政也時常感嘆,若是李牧乃是秦將,天下還懼何人。
秦國的五十年來的,李牧大敗秦國也是最慘痛的一次。
而此人能破李牧的策略。
那還了得?
嬴政道:“怎么可能,那李牧乃世之名將,本公子都心生向往,先生還能破李牧,這?”
蘇劫接著說道:“本侯也是驚愕萬分,那時,先生還是我麾下的執戟郎,卻沒想到,我大軍中還有如此能人,那李牧好實可惡,中了先生的計策,想要反敗為勝,兵行險著,前來夜襲大營,然而,本侯愧疚的便是,先生早就提醒了本侯,李牧那廝一定會夜襲大營,可本侯偏偏無所聽從。”
蘇劫嘆了一口氣,繼續胡扯道:“誰知道,釀成大錯,那夜若不是先生挺立相救,本侯怕是早就死在了東郡,所以,先生對本侯,乃是有救命之恩,對秦國,也有再造之恩啊。無奈先生也因此身負重傷,本侯不得已,才將其送回咸陽,再此賣酒為生,先生怪本侯,也說的過去,是本侯耽誤了先生的才學,若是聽取了先生之言,我大秦朝堂上,怕是都有先生的一席之地了。”
嬴政聞言頓時坐不住了。
他知道,前線兇險萬分,可沒想到,居然兇險到差點讓太傅都喪命,更想不到的是,太傅都說此人的才學了得?
頓時激動的拿起酒樽,來到掌柜面前,正色的稽首道:“先生大恩大德,趙文欽佩,還請先生切莫責怪兄長,以兄長在秦國的威望,必不會讓先生心寒!”
掌柜的是兩手顫抖。
不知是氣得還是怎么的。
他看了看蘇劫,見蘇劫眼神閃爍,根本不看他。
頓時才將目光瞥向這個讓他生不起氣的謙遜公子,不由道:“好,好,那我問你,你如何不讓我心寒?你有什么資格可以說不讓我心寒,我怎知,你是不是和這廝一樣,卑鄙無恥,盡使陰謀手段。”
嬴政聞言,頓時吸了一口氣。
看來這先生對太傅是大有怨氣啊。
他有沒有資格?自然有資格。
但是此刻被掌柜這么一問。
頓時也語塞,總不能直接報出身份吧。
忽然,嬴政說道:“大秦一統天下已然是順勢而為,不出數年,天下必然為我大秦一統,然而,如今三晉雖滅,但尚有北燕,東齊,南楚,先生之能必然還能大有作為,本公子豈會讓先生的有用之身,空埋于此,成為一大憾事?自會讓兄長,上稟當今秦王,重用先生,讓先生之名青史長留,于秦國共享一統大業,如此千古未有之功業,先生莫非還會心寒?”
掌柜也想不到。
面前的嬴政居然說出這么一番話出來,嬴政的話和蘇劫的話完全不同,態度殷誠,不驕不躁,蘇劫雖然滿口胡掐,但面前的年輕人卻如此相信,可見這公子絕不尋常啊。
掌柜的心中同時也大為觸動。
要知道他,何曾聽過這樣的話,“共享一統大業?”
嬴政正色道:“不錯,共享大業!”
嬴政之所以這么說。
除了直覺,就是對蘇劫的信任。
再則,他心里,除了太傅,也很崇拜李牧。
此人既然能破李牧的計策,那何等了得的人,恨不得即刻為秦所用啊。
掌柜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頓時冷聲,道:“公子,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秦王不成?莫說你不是,就算是秦王,安敢于臣子言共享大業?千古以來,何曾有之?你是當我三歲稚童不成,在下雖算不上什么大才,卻也知道,自古以來,多是君負臣,亦有功高蓋主,為君王所忌的道理,公子此話,于這廝的詭計無二了。”
說完,掌柜背過身去。
他一生忠君愛國,最終的下場是什么?還抵不上君王身邊的幾個口舌!那才是真的心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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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國家也沒了!什么都沒了。
若是當初,那個人對自己說一句:“我與你共享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