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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山,星云密布。
觀星臺上一片白靄,蒼莽一片,云海翻滾,即便是黑夜也能隱隱看到山中似乎藏匿著一條噬人的黑龍。
天空星海,化作銀河迢迢,風后驀然睜眼,雙眼直視西北方。
只見星海中一顆暗暗的星光逐漸發亮,隨即緩緩西移,星海深處,仿佛從無盡的蒼穹中黑色無盡的瓊宇中出現了一顆更大的星云,彗星劃過天際,將那西移的星光給撞碎。
或者說,是相融在一起。
風后完美無瑕的臉頰居然罕有的起了震驚之色,“天下大亂?”
風后掐指一算,微微搖頭:“奇門遁甲,五子元遁!!”
風后身后出來一個聲音,黃石驚愕的看著這等異像。
黃石道:“師尊,出了差錯!”
二人皆是修行的奇門遁甲,在奇門遁甲中,有一種推算未來的口訣,叫五子元遁。
兩千年后,奇門遁甲在推算時,奇門遁甲要推算未來,首先要起念。
什么叫起念。
比如,我想知道吉兇,我想知道這個人在哪里,或者說,我想知道,世間萬物的某件尚未發生的事,或已經發生的事。
你的念頭,是在什么時候起的。
比如深夜起了這個念頭,那么就是子時。
這就是為什么后來比如劉伯溫,還有兩千年后的奇門傳人,在推算一件事的時候,都會詳細的問,你第一次有這種想法,是在什么時日,什么時辰。
畢竟很多人的念想不是見到奇門傳人的時候才有的。
如果按照見到奇門傳人那時的時辰算就是錯誤的。
正午起了這個念頭,那就是午時,這個時辰,運用下來,在奇門遁甲中就變成值符的表現形式。
這就是為什么風后奇門,幾千年來,號稱三大秘術之首。
尤其是在黃石將風后奇門演變成了,陽遁九局,陰遁九局之后,刻意算盡天下萬物。
然而,打破這種固有時辰格局的推算方法,便是五子元遁。
黃石拿出羅盤,訂好日干,時干,值符,宮盤后,口中念念道:“師尊,算不出來啊,還要加上隱干!不對,還是不對,這天下大亂從何而起?”
風后道:“甲已日起遁甲子時,乙庚日起丙子時,丙辛日起戌子時,丁壬日起庚子時,戌葵日起壬子時,換成此五子元遁的時辰來算。”
黃石點點頭。
重新開始排盤,所謂排盤,就是用羅盤排出天干地支,還有二十四節氣,還有九宮八卦,定好陰遁陽遁,以及九星八門,最后,定下八神,而八神,便指的是值符等等。
半刻之后。
黃石將手中的羅盤遞給了風后,面色極為鄭重,道:“師尊,北方部落散亂一片,本就不成氣候,即便有所氣運,卻很難撼動地宮,而五子元遁下所示,天宮和地宮居然不相上下?此乃兵爭大亂之局啊”
風后頓時駭然,問道:“何為地宮?”
黃石說道:“自然是中原!”
在奇門遁甲中,通常在大事測算上,會用天宮和地宮代表敵人和自身所在的勢力。
北方為上,故取天宮。
和算人不同,算人,通常,用日干來表示自己或者來測算之人。
風后將目光看向羅盤,道:“酉時兌宮最旺,且臨開門,天心吉門吉星,此乃大吉之象!”
兌宮乃是九宮之一,五子元遁下,更是臨近開門。
開門乃是八門之一,皆主吉,而這兩門,都處天宮,也就是說,五子元遁下,天宮大吉,意味著北方大吉,也就是匈奴。
然而,星象所示天下大亂,北方大吉,那意味著什么已然不言而喻。
風后再次看向地宮。
喃喃道:“坎宮逢空亡,天任乃是廢地,坤宮上乘值符,值使,臨近天柱和驚門?此二門均受刑格,震宮受酉時相沖為死!!”
黃石和風后二人相互看去,不由自主同時道:“秦國?”
二人難掩震撼之色。
奇門遁甲厲害就在這里,如果單看地宮,只能看出,秦國最近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但是,天宮地宮一起看,在根據局勢來分析。
地宮的意思是,中原要遭逢巨大的災難,天任代表這西邊,中原的西邊自然是秦國,作為九宮中的坤宮,也就是地宮,值符里的值使臨近天柱和驚門。
驚門乃是兇門,也就是說即便談不上大兇,也絕對是很不好的事,天柱是誰,不是秦王嬴政就是武侯蘇劫。
秦王嬴政會遇見大敵!還是蘇劫會有大敵?
此二門皆受刑格,也就是刀兵。
乍看起來,應該是嬴政出了問題。
但綜合來說,這個解盤就非常的復雜了。
風后來到觀星臺邊緣,久久震撼難言,這世間的隱秘他比黃石要清楚的多,“中原的敵人?”
“北方憑什么突然臨近吉門?”
要知道,七百年來,北方就沒有吉門過。
黃石說道:“師尊,此局疑點有二,其一,天下大亂格局是南北大亂,可是,南北大亂,為何地宮獨顯秦國?而不顯其他各國?其二,天柱臨近兇門,天任為廢地,此天柱臨驚門,天柱何為?是嬴政?還是其他人?”
風后揮了揮手,說道:“此盤,你看的不全。”
黃石愣神,道:“還請師尊教誨。”
風后接著說道:“五子元遁下,萬物無藏,你看月令,未月木囚水死,何解?天盤時干庚落宮逢空亡,可又助地盤時干起于二宮奪生門,有此可見天地二盤相差無幾!”
黃石不由大駭,大聲問道:“這如何可能,匈奴再如何勢大,又如何于中原相提并論?如何敢于終于一奪社稷?”
風后道:“這才是我不解之處,北方憑什么?這兵爭,需人力,財力,以及曠世之才,便如那秦王和蘇劫,也不可能憑空出現。”
風后接著道:“大局上看,北方不知何原因可以和中原勢均力敵,但眼下天柱臨驚門,預示著嬴政或者說蘇劫將會面臨殺劫,而這個殺劫,同樣來自……來自……不可能啊。”
風后忽然面色沉重。
他的目光看向西方,又看向羅盤。
黃石不知風后所思,道:“師尊,徒兒想到一種可能,能夠解釋北方為什么要攻打天任,也就是秦國。”
風后轉過頭。
黃石這才道:“可能是因為秦國一統天下!中原只有秦國。”
風后頓時點頭,問道:“如果中原只有秦國,那張良呢?”
張良,可是他黃石內定的傳人,亦算風后的門生!
如果秦國一統天下,那張良去哪里了?
黃石立刻暗道:“不好!!!”
頓時念頭一起,奇門遁甲開。
半盞茶之后,黃石道:“五子元遁,當下應遁酉時,坤宮土生金,坎宮水受生,但是空亡無法生,日干受酉時沖克為死!!!張良這個混賬東西,居然去尋死?”
風后頓時道:“他不是在燕國嗎?尋死?他要去秦國?”
黃石立刻坐立不安起來,一邊來來去去的走,一邊罵:“混賬,居然如此狹隘!等等!張良尋死?去秦國怎么死?”
二人紛紛想到此前,秦國天柱臨驚門。
不約而同的道:“殺嬴政?”
現在的奇門格局就很好解釋了。
張良要去秦國,所以天柱臨驚門,同樣表示著,張良在五子元遁下,上為空亡,下被克死,也就是說有死無生。
這不是刺殺是什么。
可是,嬴政不是必死啊,在奇門遁甲下,很可能張良失敗了,當然,也有可能成功了。
至于嬴政有沒有死,奇門遁甲是無法算到的。
因為沒有因果牽連,更沒有生辰八字。
比如黃石能算出張良,那是因為黃石和張良有因果,他可以算自己,來得知張良。
黃石惱怒道:“師尊,可能嬴政會死,導致天下大亂,所以北方乘機奪了中原,定是如此!!!”
黃石的解釋,就徹底解釋的通了。
北方不可能無緣無故強大起來,中原的力量遠超北方,可是天象和奇門遁甲下幾乎都顯示南北大戰,北方的實力和中原的實力還是勢均力敵。
既然北方不可能無緣無故強大,那就一種可能,中原被削弱。
再加上張良刺殺秦王。
導致秦國失去了君主,天下分崩離析,北方乘機而入,這就是最大的可能,也是黃石認為,唯一說的通的理由。
黃石目光如炬,深深的凝視著風后,這個讓他傾心卻永遠不會說出來的師傅,這個無比美麗的女人。
風后看著黃石,說道:“倘若,嬴政沒有死呢?中原亦沒有亂呢,何解?”
黃石頓時無法找出半點理由來解釋,只能娓娓道:“師尊此言不通,斟酌一二,徒兒的道理應該更清晰些。”
風后道:“你太小看秦國了,即便如你所言,嬴政被殺,秦亦不會亂。”
“這是為何。”
風后接著說道:“專諸刺客之輩,世間多矣,若一味防范,閉門塞人,何能一天下也,就算秦國知道燕國或者說張良的刺殺,嬴政也不會半點畏懼,便是這個道理,然而,國家長策大略,因一刺客而變,未嘗有聞,何況秦國以法治治國?”
黃石道:“如果張良的刺殺,不足以讓秦國亂,那嬴政天柱臨驚門,如何解釋,天下大亂又如何解釋?”
此時。
西方忽然一道彗星劃過,朝著東郡而去。
風后思慮萬千,極近所思,忽然靈臺一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黃石詫異的問道:“師尊,你明白什么了?”
風后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她搖晃了一下腦袋,頓時,掛在面頰上的輕紗隨風而起,飄落在了遠方,落入到了云靄之中。
風后轉過身來,難掩震驚至極的目光,道:“天柱不是嬴政,是蘇劫!”
“什么,為何是他,他和天下大亂有何關聯。”
風后道:“天任乃是廢地,坤宮上乘值符,值使,臨近天柱和驚門,此二門均受刑格,刑格,法制也,此二門便是指嬴政和蘇劫,張良的刺殺,只能解釋嬴政,但無法解釋蘇劫。”
風后接著道:“此前,因為天任為西,所以我二人以為天任代表秦國,然則,非也,天任乃廢地,何為廢地?”
黃石何等聰慧,詫異整個人都想通了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