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久嗎?”林啟風微微有些驚訝。
治安環境嚴峻,他是知道的,可吳首君怎么說都是一個局長,雖然是副的,手下人手總應該有幾個,不至于什么事都親力親為吧?
而且,京城這么大,分局也不少,案件也不能瞄著西城區一個地兒扎堆,可著他一個人忙吧?
“吳哥最近的案子很多嗎?”林啟風又問。
“應該是有不少,具體的也沒打聽。”吳老頭不太確定,說完莫名其妙來了氣:“每天忙得腳不著地,吃頓飯都像在打仗,忙了這么久,一點成績都看不見,治安越來越差,小流氓越來越多,也不知道他整天都在瞎忙什么?”
這話吳老頭說還行,林啟風可沒敢接。
謝老太太進了門,就聽吳老頭又在數落兒子,頓時生了氣,道:“小君忙的人都瘦了,你不心疼就算,還埋怨起來,有你這么當爹的嗎?”
“工作干不好,我說兩句還不行?”吳老頭不甘示弱。
“不行,有本事你自己干去,別整天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去就我去。”吳老頭賭氣道:“別說是我,換了誰都不會比他還差了,忙活這么久,一個案子到現在都破不了,被人家天天找到局里追著問,我都替他丟人。”
“你……”謝老太太瞪著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老兩口較上了勁,誰都不愿意松口。
林啟風干笑兩聲,插話道:“破不了案,那也不是吳哥一個人的責任,這段時間案子不少,警力有限,可以理解的。”
“那也應該分個輕重緩急,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吳老頭又道。
“您說的是。”林啟風捧了一句,然后轉過話題,問道:“吳哥最近忙的啥案子,聽著好像還挺棘手的。”
“還能是啥,流氓案唄。”吳老頭隨口道,態度松懈下來。
“流氓案有這么嚴重嗎?”林啟風不解。
治安惡化以來,最為突出的兩類案件,就是搶劫和強奸。
知青返城,為城市帶來了大量閑散人員。
找不到工作,不受人待見,整天游蕩在街面上。
經濟困難,找媳婦遙遙無期,思想苦悶,對人生悲觀,對社會不滿。
精力無處釋放,眼睛不自覺就瞄上了大街上的小姑娘。
看到漂亮的過去搭訕,已經算是保持克制了。
直接跳到人姑娘的自行車上摸人腰也屢見不鮮。
更過分的就是動了歪腦筋的。
哪家姑娘又被欺負了的消息,隔三差五就能聽到。
類似于此類的案件,哪家分局都得積壓下不少。
“單是耍流氓就夠過分了,偏偏小姑娘還是個剛烈的性子,被人欺侮了,心里想不開,尋了短見,上吊了。”吳老頭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又有些可惜。
“那是挺嚴重了。”林啟風點點頭。
不管什么案子,出了人命,性質就不一樣了。
跟著感嘆一句:“是有些可惜,好好的小姑娘,說沒就沒了。”
吳老頭皺了眉,瞥他一眼道:“瞎說什么呢,人家只是尋了短見,又沒死。”
林啟風張張嘴,一句臥槽悶在心頭,憋得有些難受。
對吳老頭很不滿,沒死你說個錘子,浪費他擺出的情緒。
“不是說上吊了嗎?怎么沒死?”
“上吊是不假,可小姑娘第一次,沒啥經驗,動靜鬧得有點大,被家人及時發現,救了下來。”吳老頭解惑道。
林啟風很無語,干這事還需要經驗?
吳老頭你是認真的嗎?
很顯然,如此想的不只是他,旁邊李剛也被吳老頭逗笑了,捂著肚子笑的一臉痛苦,也是不容易。
“人雖然沒事,可也把小姑娘的家里人嚇壞了,時刻都得有人看著,生怕一時離開人,再尋了短。”吳老頭幽幽道了句。
謝老太太也很同情,補充道:“聽說開始那幾天,小姑娘一直不吃不喝,家里人好說歹說,就是勸不動,最后著了急,想撬開她嘴,硬給她灌些飯,兩個哥哥加上她老子,三個大男人一起動手,忙活半天就是撬不開,人都急瘋了。”
“所以……她是打算絕食以明志嗎?”林啟風來了興趣,又追問道:“最后怎么樣了,人餓死了沒?”
“沒有。”謝老太太白他一眼,沒好氣道。
“我就是好奇,一時口誤。”林啟風干笑兩聲,又道:“既然沒死,那就是撬開她嘴了?還是說,她自己突然想開了?”
“小姑娘是個倔性子,咬著牙不松口,他哥他爸也不敢真的用力生扳硬撬,一群人都沒轍,聽說最后是她嫂子娘家來的人,說了句‘你死了,欺侮你的人可還活著呢’一句話,把小姑娘點醒了。”
謝老太太解釋著,突然嘆口氣:“傳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小姑娘松口吃了飯倒是不假,見天的往局里跑,催問人有沒有抓到。”
林啟風突然有些疑惑,不明白謝老太太剛才那聲嘆息,是為小姑娘的悲慘命運而發,還是因為小姑娘人沒事,跑到局里給吳首君施加壓力而發。
可能兩者都有吧,林啟風心里下了結論。
“什么時候的案子了,這么精彩曲折,我怎么一點消息都沒聽過。”
“年前的事了,當時你已經回了家,不知道很正常。”吳老頭接話道。
林啟風點點頭,時間過去這么久,難怪他回來好幾天,都沒聽到過。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案子再嚴重,輪不到自己頭上,也只能當故事聽。
這事估計也就剛開始議論過幾天,類似的案子不少,中間還過了個年,大家都開開心心拜親訪友了,到現在,恐怕除了小姑娘一家人,沒幾個人還惦記這事了。
吳老頭如果不是自己兒子身處其中,平時多留了意,或許也不會如此深刻了。
“這些人都該槍斃才對。”吳老頭突然氣憤的來了一句:“文革才過去幾年,又亂起來了,再讓他們這么搞下去,國家非亂了套不可。”
氣氛因為這句話,變得有些沉默。
吳老頭因為遭到過迫害,對此感觸很深,有些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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