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兩天，人到底還是沒能救出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算不上多失望，只是對于受害家屬而言，就很難以接受了。
眼瞅著快過年了，原本應該喜慶歡樂的時節，卻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帶給當事家庭的痛苦，顯然有些太過殘酷。
連帶著幾個村子也都受到影響，沒了23個人，背后牽扯到的就是23個家庭，下溝河雖然只分攤到3戶，但村里大半都沾親帶故，有這3戶打底，基本半個村子的人都受到了影響，年前這段時間基本都忙活在了喪禮上。
老娘作為一村之長，自然也深受影響，從事發當晚就一直在忙活，等人被找到拉上來后，又一直在安撫當事家庭，喪事上也沒少幫忙，前前后后一個星期基本沒怎么合眼。
六十出頭的老太太了，身體怎么可能吃的消。
林啟風幾兄弟也都勸過，但奈何老太太不聽勸，大概是想到了他們老子，知道家里沒了頂梁柱是種什么滋味，所以一直咬牙撐著，盡可能的想要幫助當事家庭，頂到現在基本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喪禮剛辦完，老娘果然不出意料病倒了。
好在林啟風早有準備，救護車一直守在旁邊，直接拉到醫院，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什么大毛病，就是疲勞過度，休養幾天，補補身子就能好。
醫院住了兩天，老娘精神頭已經恢復的挺好，但林啟風怎么看怎么感覺老娘好像比之前更蒼老了些，猶豫再三，他還是嘆口氣：“娘，要不咱就退了吧，支書的位子留給其他人來做，以后您只管含飴弄孫，享享天倫之樂不挺好嗎？”
老娘當即就是一個白眼：“最小的俊浩都八歲了，還跟老四待在京城，一年都回不來一趟，老大兩口子又搬了過去，你們兄弟三個都不在家，就剩老二一家四口守著我，哪還有什么天倫之樂，還含飴弄孫……你再給我生一個啊？”
林啟風干笑道：“我不是怕您一直這么忙，再把身子給累壞了嘛，您都這歲數了，該休息的可得休息好。”
老娘撇撇嘴：“累不累我自己心里有數，你把你自個兒管好就得了，我用不著你來操心。”
“得，您就當我什么都沒說，支書您還接著做，想做多久做多久成了吧？”難得想盡回孝，結果還自討個沒趣，林啟風簡直郁悶。
老娘才不管這些，身體剛好點，又惦記上村里那點事了：“玉柱、二蛋家條件還好，人雖然沒了，但他倆媳婦都在飼料廠、紡織廠上著班呢，有收入，孩子也都大了，日子還算過的下去，但虎子家可就有點困難了，結婚還沒兩年，孩子都還沒斷奶，他這個頂梁柱一走，就剩他們娘倆，以后的日子怕是有點難熬了，礦上雖然給了賠償，但錢總有花完的時候，得想個轍，把他們娘倆安頓好。”
“讓她上飼料廠上班不就得了，不行就上紡織廠、暖氣廠，總有地方塞得下她。”
老娘白他一眼：“都說了孩子還沒斷奶呢，離得了她人嗎？”
林啟風皺了皺眉：“這倒是個問題，那就讓她先帶孩子，工作等等再說，村里給她申請個五保戶，廠里再給些資助，虎子爹娘都還在，他還有倆兄弟一個姐姐，多照應著點，日子怎么也能過的下去。”
“暫時也只能這樣了。”老娘嘆口氣，忽然又道：“沒幾天就過年了，你去買點東西，就用村里的名義給她家送上，好歹讓他們娘倆先把這個年給過了。”
“我現在就去吧。”
“玉柱、二蛋家也都送點，都出了事，不能厚此薄彼。”
“知道了。”林啟風應了聲，走了。
一番忙忙碌碌，再等老娘出了院，春節也就到了。
雖然出了這檔子事，但人總是要朝前看的，更何況痛苦只屬于當事家庭，更多人依然沉浸在過年的氛圍里，走街串門拜年的人依舊熱鬧，鞭炮依舊響亮，氣氛也依舊喜慶。
林啟風自然也不例外，整個大年初一，他基本是在酒桌上度過的，濤子、老梁、陳棟這幫人一扎堆，喝起來就是昏天黑地，睡了一夜酒還沒醒呢，又該上姥姥家喝下一茬了。
快九十的老太太，精神頭依舊很好，待重孫輩依然親切，見了面就發壓歲錢，不論大小每人五塊，誰都別嫌少。
俊富、俊安、俊軒幾個都推辭了番，但耐不住老太太硬塞著要給，最后都勉為其難的接下了。
讓林啟風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也有，而且還是十塊，他摸了摸鼻子，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姥，我孩子都倆了，咋還給我呢？”
姥姥呵呵一笑：“不是給你的，是給俊雅的，她沒回來，你當爹的就替她拿著吧。”
“那也用不著給十塊啊，俊富幾個都才五塊，您也給她五塊得了。”
姥姥一繃嘴：“那可不行，我就這么一個重外孫女，可得疼著點，給十塊就是十塊，你快把錢收起來。”
林啟風無可奈何的收好錢，姥姥這才重新露出笑臉。
旁邊李建華笑呵呵的說了句：“媽，你這可就有點偏心了，都是小輩，咋還區別對待呢？”
沒等姥姥回話，劉永霞先白了他一眼：“媽不說了嘛，就俊雅一個重外孫女，多給五塊怎么了，你差那五塊錢啊。”
李建華趕忙討饒：“我就開個玩笑，你咋還當真了，媽你別介意啊，就當我什么都沒說。”
自從上次被林啟風鎮過一次之后，李建華就老實了許多，對劉永霞沒敢再苛待，說話和和氣氣，舉止彬彬有禮，有那么點模范夫妻的意味。
林啟風才懶得管他是裝出來的，還是借此想跟他套近乎，只要能待小姨好就行。
以前四五年才回來過趟年，自打認識了他，基本年年都回，每次還不止是他們兩口子，倆兒子李德榮、李德耀也都來，目的不用說林啟風也知道，這是想在他跟前混個臉熟呢。
“你倆都工作了吧？現在都干嘛呢？”
李德榮趕忙道：“都工作了，德耀進了機關，我自己做點小生意。”
“做的什么行當？”
“地產開發。”
得，又是一個扎進房地產市場的主，林啟風都有點審美疲勞了：“匯昌銀行在你們市有網點嗎？”
“有的。”
林啟風點點頭：“等我打個電話問問，幫你找下當地負責人的號碼，以后資金方面碰上麻煩了，直接去找匯昌銀行申貸。”
李德榮頓時興奮了：“謝謝、謝謝哥。”
林啟風擺擺手：“不用謝我，以后待你媽好點就行了。”
“您放心，那是我親媽，以后指定不能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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