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到場的人都在看著第一排江文的空位子，有的交頭接耳，有的拿起手機發短信。
總的來說，江文的地位還是蠻高的，雖然娛樂圈私下難免有小摩擦，但這次是標志性事件，決定著以后不聽話的處罰標準，使創作環境更加嚴峻。
誰都不希望真金白銀的投資，被各種修剪嫁接，命題作文或許有人擅長，但未必觀眾喜歡。
“大家不要玩手機，這次是行業內部會議，不要向記者透露任何消息。”王副說道。
眾人放下手機，聆聽外行教誨。
“好，人都到齊了吧，那我先講幾句。”
王副瞟了一眼江文的空位，就當做沒看到。
他這個工作沒有想象中的好做，一來沒法律依據，全靠命令去管，撐死也就不許人家拍戲導戲，還能咋的，處罰過重會引起輿論反彈支援。
二來搞藝術的本身就有社會地位和知名度，性格也狂蕩不羈，處理不好就要挨罵。
所以王副最不喜歡接受媒體采訪的，默默干著就好了，觀眾愛罵就罵，先保住烏紗帽要緊。
王副嘰嘰歪歪講了一個小時，各種洗腦各種動員，讓大家要遵守規則，不管什么作品，華夏上映，華夏導演，華夏公司，三個條件只要滿足一項就能管得著，必須要接受各部門審批后，才能公映。
“我們也不是說不讓《鬼子》公映，只是一些地方需要修改重拍。”王副苦口婆心地說道。
大家垂著腦袋，在信紙上各種涂鴉，沒誰聽得進去。
被修改之后，那還算完整的作品嗎，屁的票房屁的獎。
電影雖然制作過程中，各種剪輯拼湊，像是拼積木，但展現給觀眾的成片，便是一個整體，從風格到話述到人物都得協調。
外力介入的修改，必定是牛頭不對馬嘴，很多時候改掉一個所謂的敏感鏡頭，全片格調都變形了。
可以想象的是，讓王副他們指導，故事肯定是村民們淳樸善良，救了鬼子，鬼子卻不知感恩，反而想要攻打掛甲臺，最后村民們足智多謀，齊心協力，用菜刀和鞭炮頑強抵抗鬼子的先進武力攻勢。
千鈞一發之際，英勇偉大的游擊隊從天而降，打得鬼子屁滾尿流。
可以這樣拍嗎，當然可以。
這類題材的電視劇電影基本都是這個套路。
問題是這類神劇，值得大導演江文花兩年時間，幾千萬之巨資，費盡心血做出來嗎？
好意思讓戛納評委給你頒大獎嗎？好意思開拓國際市場嗎？
王副訓話訓得口干舌燥，下面死氣沉沉，只好說道：“該講的我都講了，接下來開始宣布處罰。”
終于到了重點，臺下的名人們紛紛抬起頭，認真傾聽。
“江文，《鬼子》的導演，也是籌備發起人，私自將未過審的作品出售，罰款200萬，禁導五年。”
“汪俊，投資方之一，沒有起到勸誡阻止義務，罰款100萬。”
“國影集團，投資方之一，沒有起到勸誡阻止義務，罰款100萬。”
“馬可波羅，投資方之一，沒有起到勸誡阻止義務，罰款100萬。”
念到這里，許青松了一口氣，表面上一視同仁，但其實有很大區別。
馬可作為最大投資方，又是影片出售的最大嫌疑人，居然只罰了100萬，說明還是有偏袒之心的。
也或許是因為馬可有一定的國際聲譽，擔心他在海外媒體上亂噴，肯定會有記者主動問及此事的。
而且馬可的公司很快就上市路演了，如果對他禁導，那肯定上市就黃了，他是公司的主要利潤來源，到時候影響可就更大了。
目前國內不管是新西方，還是上百家互聯網公司，都想看看馬可去納斯達克IPO能不能成功，之前沒人敢這么干過，不是很有信心。
納斯達克沒有盈利要求，只要你能把股票賣出去，就能注冊上市，所以融資相對簡單快速。
但美金也不是這么好拿的，沒點真貨，你連新股都發不出去。
馬可倒是希望多罰點，比如罰個三五百萬什么的，反正他早就留著利潤了，罰得越多，越光榮。
散會后，馬可站起來走過去，笑道：“王副，要不要跟我們去吃飯，天兒這么冷，大家伙兒想吃羊蝎子。”
“不去，不去。”王副揮揮手，沒好氣地說道。
吃個屁的羊蝎子啊，老子的前程都被你們這幫孫子抹上一層厚重的陰影。
馬可帶著許青，還有其他三個投資方找到一家店，在包廂里吃羊蝎子喝二鍋頭。
江文摸著寸頭走進來，叭叭抽著煙，不爽又無奈，應該知道處罰結果了，說道：“看來我得休息幾年了。”
“明年底我就請你拍戲，不過你頹廢點，更加適合窮爸爸的角色。”馬可說道。
眾人哈哈大笑，處罰結果出來了，如釋重負。
“你們也別擔心，罰金我來出，當時留著利潤，就是為了處理這個。”馬可說道。
“真的啊？”汪俊連忙端起酒杯。
之前他還有抱怨，雖然不僅保本了，還賺了20，但馬可一個人拿走1900萬，也太黑了吧。
現在終于釋懷了。
“沒錯，包括老江那200萬我也出了，共計600萬。”馬可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來，干了。”江文說道。
這些年他雖然火爆，但產量過低，也就掙了千把萬，過好日子是沒問題，但掏兩百萬罰款還是很肉痛的。
在娛樂圈，他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跟馬曉剛葛大爺這些比起來，算是窮人了，可能還沒王碩有錢。
“夠意思，小馬，來，我們喝一杯。這次罰得可真他么狠啊，一次刮走600萬，若不是你賣了個不錯的價錢，咱們得虧3200萬。”汪俊說道。
“若不是出了問題，這戲能掙一個多億，島國那發行商，現在樂開花。”馬可說道。
他要600萬美金，已經是挑戰發行方心理極限了，若不是有口頭擔保，沒人愿意冒風險花這么多錢。
畢竟連個合同馬可都不敢簽，擔心惹禍上身。
“是啊，目前僅島國公映，還有歐洲沒上呢，萬一真拿了戛納大獎。唉，獎項票房雙豐收的作品，五年都出不了一部，出來就被閹割，咱們辛辛苦苦，都被鬼佬把錢掙去了，簡直逼良為娼啊。”
“所以我都是盡量搞海外背景的故事，風險要小得多。”馬可回道。
“海外故事一般人玩不轉，我留過學的都不敢投。”汪俊回道。
接下來馬可就安排把錢轉移給他們了，其實很簡單，島國發行商給他的600萬美金，名頭是《魔戒2》的發行預付款。
他轉給其他發行方的名頭，就比較多了，比如汪俊簽了《魔戒1》的國內音像制品發行權，正常來說，馬可一張正版碟片要抽5塊錢，但現在只要2塊5，等汪俊把錢賺回來再續簽或是終止合同。
而國影集團就更簡單，本來就在合作發行，到時候分成協議改改比例就好了。
這不算什么天衣無縫的操作，但只要沒有直接證據，王副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此事不宜鬧大，處罰主要是給影視圈一個下馬威。
馬可去香江的前一天，王副風風火火趕過來，著急問道：“你這次是要接受《紐約時報》的專訪嗎？”
“是的，《魔戒1》不是打敗《獅子王》，成為全球票房榜第二了嗎，也是奧斯卡熱門影片，盤口賠率已經低到1:1.3，主要聊這事兒。”馬可回道。
“那這些老外媒體肯定會挑事，問《鬼子》處罰的結果，你不會亂說話發泄情緒吧。”王副緊張地問。
畢竟馬可站在風口浪尖，說話有分量啊。
若是鬧到國際上，那王副的烏紗帽可真不保了。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我們有我們的規矩嘛，外人不得逼逼，放心，我會繞過這個話題，或是讓記者刪了這個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
王副明顯感覺得到馬可有些不滿，待著也沒意思，便打算直接離開。
其實，他希望馬可歌頌這個規矩好，這個規矩妙，電影圈人人拍手稱快，喜迎大宮術，被割得感恩戴德。
但馬可卻說繞過，那就是不想談，保留意見唄。
王副走到門口還是不放心，畢竟馬可年輕氣盛，少年得志，難免有狂傲之氣。
而且這幫藝人太不聽話，上次開會說不要隨便給媒體放風，結果現在處罰結果人人皆知。
還直接封殺五年，最好的黃金期都給浪費了。
“小馬，你若是有什么不滿，咱們可以私下說說，還是你覺得處罰過于嚴厲？”
“倒也不是，我只是至今搞不明白，這片兒為啥不能放。”馬可回道。
“這片子把群眾拍得太愚昧，我們得幫群眾把好關不是？”
“邏輯不太通。”馬可嘀咕道。
“咋就邏輯不通了？”
“如果您覺得觀眾不愚昧，那需要你們把什么關呢，他們自己就能分辨。如果您覺得觀眾也是愚昧的，那跟電影表達的意思一樣啊，為啥又不讓上映呢。”馬可問道。
王副：？？？
腦子一時沒轉過來，邏輯是什么，他從來沒有過，道理是個啥，他從來沒講過。
“小馬，我發現你的想法很危險，千萬別走老江的路，老老實實拍點商業片掙大錢不香嗎。”王副說道。
“這想法有啥危險的啊？”馬可不解地問。
“因為你把不該說的說出來了。”
王副說完，又覺得這個對話，好像什么阿蘇永不過時的笑話梗，反正跟文化圈的人打嘴炮，他永遠是輸，便嚴肅說道：
“小馬啊，你雖然有才華，但太年輕太簡單，華夏博大精深的哲學要好好研究啊，有些事不可說，就不要惹是生非，公眾人物更當謹言慎行。”
“明白了，一定好好揣摩。”馬可笑道。
他也就是跟老王逗逗嘴，誰也改變不了什么，王副算是態度非常好的了。
到了香江，他直接讓李佳欣開車去了袁八爺的武館，劇組主要演員都到在這集訓。
現在這家武館教的內容比較雜了，最早香江武俠片爆火的時候，武館主要教傳武，學徒中上班族相對較少，沒有這個時間，小混混比較多，學來打架什么的。
很快小混混們就發現，什么詠春鐵線螳螂拳之類的，即便在打架經驗差不多的情況下，也被學拳擊的打得鼻青臉腫，你剛擺起手勢，人家一拳就呼腦袋上了，力量賊大。
學拳擊的呢，又被拿刀的追著滿街跑，拿刀的看到拿槍的直接跪下，拿槍的怕條子，條子怕富人。
于是處在打架鏈底層的傳武就沒落了，現在武館的項目比較雜，拳擊傳武泰拳跆拳道空手道樣樣都教一點。
集訓項目主要就是體能和力量訓練，只聽見專用訓練室里，女人們的喊叫聲嗷嗷的，此起彼伏。
馬可聽到了曾離的聲音，看來也被帶動起來了，她正在做杠鈴臀沖，這次要突破5組。
朱莉扎著頭發，穿著白色背心，肌肉和馬甲線清晰可見，身材最好。
其次線條最好的就是張子依了，嗯，還有依凡卡和黑妹佐伊。
馬可眉頭一皺，走過去問道：“依凡卡，你在這里干嘛，陪朱莉嗎？”
“不管我的事。”朱莉連忙說道。
“拍戲，阿呼……阿呼……”依凡卡說道，正在做啞鈴硬拉，圓嘟嘟的小臉呼著粗氣兒。
“拍誰的戲？”
“你的，《瘋狂麥克斯》，不是說要五個女配嗎，現在才四個。”
朱莉瞟了一眼馬可，咬著嘴唇，裝作跟自己無關，繼續做深蹲，每起來一次就要嗷一次，聽著還挺銷魂的。
她那嘴兒撅起來，就像兩瓣亮晶晶的蜜橘。
這大概是劉大華的人生巔峰，跟黃白黑全套美人一起做訓練，關鍵穿得還不多，一個個身材都棒極了。
“朱莉，你說的啊？”馬可問朱莉。
“好吧，是我隨口一提，她說你欠她一個角色。”
朱莉只好承認。
馬可拍了一下朱莉的肩膀，又狠狠一巴掌打在依凡卡屁股上，說道：“你們跟我來一下。”
“法克尤，你打我屁屁干嘛？”依凡卡罵道。
朱莉只好站起來，白了依凡卡一眼，拿著運動飲料跟著馬可去到辦公室。
她當時勸阻過依凡卡，更不想跟一只菜鳥演員拍打戲，每NG一次，她作為女主就得多累一次。
曾離和張子依對視了一眼，說道：“他怎么打女孩屁股啊，太不懂禮貌了吧。”
伊娃格林和黑妹佐伊兩個是新人，年紀又小，看著馬可這么浮夸的舉動，簡直驚呆了，這個導演不正經。
“說不定早就打過很多次了呢。”劉大華說道。
“不可能。”張子依和曾離同時說道。
劉大華不搭理她們，用蹩腳的英文對兩個新人說道：“不用擔心，馬可是個很紳士的導演，朱莉和依凡卡是他很好的朋友。”
馬可叫朱莉一起，是有件很過分的事情跟她說，正好趁這個她犯錯得機會，否則朱莉可能會跳腳。
“朱莉，你想讓依凡卡來演？”馬可問，
“不是我想，你是導演，你說的算。”朱莉冷冷回道，她希望馬可拒絕依凡卡，小屁孩趕緊回學校讀書去。
“怎么，你想反悔？”依凡卡問馬可。
“你可以演一個挺著大肚子的角色，這是看在朱莉的面子上，沒有片酬的啊。”馬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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