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牽著白氣捆綁的廖輝,張玄如風一般,飛馳在茂密的叢林之中。
飛行之時,張玄周身仿佛有無名氣息環繞
前方互相交錯的草木枝葉,此時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連忙彎折著枝條向后扯動,紛紛避開。
為張玄生生讓出了一條路。
張玄飛馳山林間,雖然長跑舞動,卻片葉也不曾粘身。
被白氣捆縛的廖輝不知發生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拼命扭動身子,想要掙脫,卻絲毫沒有效果。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我下來!”
廖輝望著前方長袍飄逸的張玄,只能拼命呼喊。
張玄并沒有理會廖輝的呼喊,轉眼間,已經牽著廖輝飛出百余丈。
前方,依舊是一片山林,不過已經可以隱約看到不遠處的一處地方顯得不同,似乎是已經坍塌,露出了黑黃的土色。
見已經到了目的地,張玄微一呼氣,隨即調轉身形落了下來,穩穩站在了山間繁茂的雜草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倒是身后傳來撲通一聲。
被那一絲白氣牽引的廖輝瞬間從半空摔了下來。
“哎呦!”
好在雜草夠高夠厚,又是后背著地,但還是摔得廖輝齜牙咧嘴。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廖輝此時也顧不上后背的疼痛,連忙掙扎著站起身。
卻突然發現,前方幾丈外的土地上,一座墳墓塌陷一半,一個不算大的半圓形洞口生生敞開著。
四周一片狼藉,黑黃色的泥土相互疊加,其中還散落著幾只貢碗和幾把燃了一半的香燭。
張玄竟然又把他帶回了方孝孺的墓前。
廖輝臉上陰晴不定,只是死死盯著面前的張玄。
他猜不透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何來頭,把他帶回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張玄并沒有理會廖輝,而是慢慢走到了被毀的墓前。
殘存的半圓形土坑之中,竟然還有幾絲不易令人察覺的青煙冒出。
看了看身后的廖輝,張玄微微一笑。
隨即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輕輕一轉。
一道氣若游絲的氣流飛出,撞到廖輝的身上。
隨即,那道捆著廖輝的白氣瞬間潰散,變成無數道細小氣旋飛散各處。
仿佛受到了解脫,廖輝趕緊抖了抖身子,就要運起輕功逃跑。
不過,廖輝又猶豫了一下,掙扎了片刻,又停了下來。
無論是凌空飛馳、還是白氣捆縛,廖輝早就知道面前的張玄絕不是什么凡人。
自己盡管武藝高強,但是在張玄面前,卻像是三歲孩童一般,沒有絲毫勝算,只有逃跑一條路。
可是,這人竟然把他帶到了被損毀的方孝孺墳墓前,他卻理不出頭緒。
難道是要用這被毀的墳墓做些什么?
廖輝曾聽說,在江湖中,有一些旁門左道,會使用墳墓、尸體等陰氣厚重的東西修煉邪術。
而且,這些旁門左道,又特別是喜歡尋找生前身居高位卻又不得善終的達官貴人墳墓。
生前身居高位,飽享榮華富貴,若是不得善終,郁郁而亡,甚至遭受酷刑橫死,那死后陰氣必然是雄厚無比。
方孝孺,生前被誅十族,眼見無數親人橫死,又慘遭痛苦至極的車裂之刑。
生前必然怨怒橫溢,死后必然陰氣滔天!
眼前這人一直詢問這墳墓是不是方孝孺之墓,如果不是朝廷查訪的官差,那必然就是另有所圖。
“該不會是什么妖道吧!”
想到這里,廖輝心頭一震。
雖然只是一座被損毀的墳墓,但是對于他們廖家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
甚至可以說,承載著家族的使命。
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有絲毫褻瀆。
當年,他們廖家就是因為這座墳墓受到牽連,從一個公侯高門淪落為罪臣之家。
男人發配充軍,女人入浣衣局為奴。
當年,要不是自己的父親年幼,被寄養在豐云老家,恐怕也難逃發配充軍、客死他鄉的命運。
不過,盡管廖家受到如此嚴重的牽連,卻沒有一個人為此后悔過。
父親臨死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方先生的墳墓。
一再叮囑要好生照看、定期祭拜,絕不允許有絲毫閃失。
并讓廖輝在身前立誓后,才放心離去。
盡管面對張玄沒有絲毫勝算,但是廖輝卻知道此時決不能離開。
眼前這人已經猜出這就是方孝孺之墓。若是一走了之,這人如果真的做出不敬之事。那父親乃至廖家的先人們,恐怕都會泉下不安。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如果真的是利用方先生的墳墓做些旁門左道之事,他就算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阻止。
打定主意,廖輝便牢牢站在遠處,既不逃走,也不上前,只是死死盯著前方的張玄。
知道廖輝現在對自己抱有敵意,對于廖輝的舉動,張玄毫不在意。
緩步來到被毀損的墳墓前,張玄輕輕嘆了一口氣。
自從知道這就是明朝大儒方孝孺的墳墓后,張玄心中便五味雜陳。
當年,在讀過“誅十族”的故事后,張玄便對這個歷史上有名的硬骨頭頗為崇敬。
天下“讀書的種子”,大明士大夫的代表人物,沒想到竟然就埋在這草莽的山林中,不禁有些可嘆。
現在,墳墓竟然也被毀損。
望向被毀損的墳墓,張玄輕輕拱了拱手。
隨即彎下腰,伸出雙手,慢慢將散落四處的泥土歸攏起來。
看到張玄的舉動,廖輝更是不明所以。
就這么看著張玄慢慢把散落四處的泥土歸攏到一處,一把把放到了張開的洞口旁邊,然后又把散落的貢碗、香燭撿出放在一邊。
廖輝眼見張玄這么忙碌著,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
“難道他是在修補墳墓?”
過了一會,見廖輝依然不為所動,張玄無奈地搖了搖頭。
然后轉過身,望向正一臉疑惑盯著自己的的廖輝。
“廖大俠,你不來幫我?”
“在下真的只是方先生的一名仰慕者而已,特地來此祭拜。”
“憑我一個人,想要修好方先生的墓,可是要費不少時間啊。”
其實,張玄本來不需要如此勞作,但為了表示內心的崇敬之情,還是決定親手去修這墳墓。
“你....你真的是來祭拜方先生的?”
在一個對方孝孺三個字諱莫若深,私藏他的文集都會被殺頭的年代,難道還真的有方孝孺的仰慕者存在,甚至還敢為他修墳墓?
不過,看張玄說得誠懇,又勤勤懇懇地修補墳墓,廖輝也漸漸放下了心里的戒備。
為方孝孺修補墳墓,真的要被官府發現,那也是重罪了。
內心掙扎片刻,廖輝終于下定決心,走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