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次看著水梧族長那猙獰的表情,聽到那顫抖的話語,這時也理解了發生了什么。
而伴隨著五人的減員,場中的戰力對比一下子顛倒了過來。
水梧族長也是在極度的憤怒之后很快明白了這一點,在咬牙切齒地喊出陸元的名字后,他緊跟著,幾乎是連著上面的兩個字說道:“能不能放過我……”
伴隨著水梧族長的這句話,剩余的家族戰士們紛紛明悟,一個個退回了他的身旁。
水梧族長緩緩道:“繼續下去魚死網破對雙方都沒有好處。我承認,之前我們之間的確存在不小的誤會,但……”
水梧族長攤手笑道:“你不覺得為了幾個平民的性命就讓我們彼此拼上一切是一件非常不值得的事情嗎?”
“你當我是傻子嗎?”
陸元沒有讓水梧族長繼續說下去,道:“何況,我并不覺得這不值得。生命本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他們生命的重量,并不會比我們更輕。”
水梧族長冷笑了一聲:“你是在說笑嗎?既然身處高位,那便不可能不明白,或者說應該明白,這世上永遠不存在所謂的平等和公平。人生而不平等,外貌、體魄、靈力、家世、種族乃至性別,這些區別造就了高低上下。不同出身的人,這一生接觸的人和事都截然不同,有些人的起點,已經是大部分人的終點,譬如你我。難道你要說,你不是憑借著自己與眾不同的才能才立足于人上的嗎?簡直是個笑話!”
水梧族長搖了搖頭:“陸元,我原以為你是一個值得我另眼相待的豪杰,結果不過是個運氣不錯的黃毛小兒罷了。所謂的平等,的確存在,就存在于螞蟻的社會,處于同一階級的工蟻之中!所有的工蟻都擁有相同的能力和面貌,一模一樣,沒有差距……但這就是平等了嗎?”
水梧族長瞪著眼,右手握成拳,用有些猙獰的語氣說道:“人類之所以是人類,就是因為即便將個體之間的差距擴大到了極致,還能保有其社會性質啊!”
水梧族長握拳的動作正是行動的暗號,所有家族戰士瞄準了陸元等人松懈的瞬間,在同一時刻爆發。
然而,在他們剛剛踏出一步的同時,綠色的流體如同蛛網一般從地面升起,將他們盡數籠罩,而后無數綠色的寶石水花自內部噴薄而出。
在和戀次與雨龍廝斗的過程中已經負傷不輕的戰士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倒一般紛紛倒下,水梧族長看著這一幕,右手猛地一揮,“白塔!!!”
但水梧族長試圖借助白塔將自身彈射到空中逃離的計劃并沒能實現,剛剛竄出數公分的白塔被冰晶覆蓋,卻是被勇音的斬魄刀凍云束縛住了。
“縛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
緊跟著,在勇音的輕喝聲中,六枚光片將水梧族長束縛在了原地。
陸元和前來協助自己的同伴們分別對視了一眼后,緩緩朝水梧族長走近。
雖然此次的傷勢比之上次更加嚴重,但陸元并沒有直接昏迷過去。這其中或許有此間玄一那詭異攻擊的性質在里頭,但更多的還是陸元身體的上限提高,以及靈壓緩沖劑絕佳的效果。
三人看向陸元的目光各自不同,那目光有的復雜,有的凝重,有的如同嘆息,他們已經知曉了陸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但只看那一地的血跡以及赤焰家的殘垣斷壁便知道不可能阻攔陸元的意志。
陸元走到了水梧族長的面前,看著那張直到此刻也依然保持表面上的從容的男人,他輕嘆了口氣:“你和之前那個水梧桐人還真是一模一樣啊。”
水梧族長冷笑道:“你不會成功的,哪怕沒有貴族的存在,你所想要實現的,也只是一個不可能存在的烏托邦。”
陸元回答道:“人與人的差距的確一直存在,所謂的平等或許永遠都不可能達成。但是,我們卻可以盡可能地消除這種差距。”
“如果權勢代表了差距,那我們就讓所有的權力都服務于民。權力的擁有者并不具備特權,僅僅只是社會的服務者,和其他社會運轉的齒輪并沒有區別。”
“如果容貌代表了差距,那就制造一個不存在外貌差距或者不依靠外貌作為評價標準的社會。容貌變成可以更改而非天生的屬性,并且并不存在單純的美丑,而只有欣賞方向的不同。”
“如果金錢代表了差距,那我們就制造一個不需要金錢也能運轉下去的社會。所有的資源都實現自洽自足,在這樣的社會里,人們依然工作,但無需報酬,因為工作給世界帶來的一點一滴的改變本身就是報酬。榮譽感、使命感、成就感即是報酬。”
“生理、安全的需求被徹底解決,所有人都在努力追求自我實現需求的達成。這樣的社會或許仍舊存在不公平,但至少對每個人自己而言,已經沒有不公。自我的實現在于自我,無需他人的承認,也沒有利益的糾葛,只要得到自己的認同,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水梧族長嗤笑了一聲:“你是在說夢話嗎?”
陸元道:“會做夢的,才是人類。”
話罷,他揮動了斬魄刀,將水梧族長一刀梟首。
雨龍瞬步來到了陸元身旁,問道:“接下來怎么辦。”
陸元此舉毫無疑問將自身和貴族之間的矛盾放到了臺面上。此前還能通過利益完成渠道的擴張,現在這種情況下,只可能遇到打壓。
對此,雨龍不知為何卻沒有多少意外,或許是因為這個男人在他眼中就是那般眼里揉不得沙子。再加上他對貴族風范的耳聞,二者之間早晚會爆發這種程度的沖突。
“轉移戰線,將發展的主力轉移到現世。”
陸元說著,忽而搖了搖頭,看著雨龍問道:“雨龍,你不覺得我這樣的作為,暴戾專橫嗎?”
作為在現世和平時代生活的雨龍而言,殺人和死亡這樣的事情離他太遠太遠,若要駁斥他的所作所為,或許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雨龍卻平淡地回答道:“殺人償命,這在哪個世界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既然他們選擇了動手,那就一定有被其他人殺死的覺悟。陸元,你別告訴我你沒有這樣的覺悟。”
已經決心殺死涅繭利完成復仇的雨龍和原本軌跡的那個高中生已經截然不同。至少在他剛剛下手之時,并沒有絲毫留手。
“覺悟?那種東西不過是冠冕堂皇,掩蓋自身罪惡的說辭罷了。”
陸元嘆了口氣,道:“‘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這是某位詩人曾經說過的話。”
雨龍眉頭一掀,評價道:“真是一句充滿光和熱的詩句。”
可陸元話音一轉,道:“可說這句話的詩人,最后卻殺死了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