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車司機本名劉莽,人如其名,陰笑著說:“小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濃霧遮天,四下無人,烏漆麻黑,哥哥就算痛揍你一頓,你能怎么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劉莽懟完陳皮,又瞅了瞅于蒙蒙:“小妹妹,哥哥今天給你好好上一課,讓你明白明白花兒為什么那樣紅,男子漢為什么叫男子漢。”
陳皮一臉憨憨的笑:“你想清楚了?”
劉莽手指朝上:“老子有人,不怕吃官司,你現在求饒我可以考慮下手輕點。”
陳皮繼續憨憨的笑:“你要謀財害命?”
劉莽一愣,然后樂了:“小胖子,你傻不傻,哥哥開的是寶馬,會缺錢?還有,殺人是要償命的,哥哥只是想揍你一頓,然后跟小妹妹談談感情問題。你倆自己上的寶馬車,下車的時候,我出錢,她出肉,公平公正,童叟無欺。”
一直虛在副駕駛上的于蒙蒙,冷不丁就抽了劉莽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
“臭丫頭片子,沒想到你還是一只不會叫的野貓,哥哥小看你了。”劉莽揉了揉火辣辣的臉頰,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擼起袖子,攥緊拳頭,“胖子,你走不走?”
“他敢!”于蒙蒙冷呵一聲。
“哎呦,還挺任性,非到萬不得已,哥哥不愿意跟女人動手,別逼我。”劉莽面部表情作出一副猙獰的模樣,單方面覺得自己很唬人。
然而。
于蒙蒙沒有動。
陳皮也沒有動。
陳皮甚至都有點懶得動手了,瞇起來的死魚眼眨呀眨,似乎是在說:“請繼續你們的表演,胖爺看的挺開心,繼續啊,別停。”
天很黑。
霧很大。
沒燈。
沒光。
沒人。
劉莽咬咬牙,最后直接打開車門,橫兮兮地走到后門,打開,坐進后座上,關好門,鎖上,轉頭盯住陳皮。
高高的帽檐襯托著一副白嫩嫩的猥瑣面龐,怎么看怎么又一種想笑的沖動,陳皮都有些替對方可惜了,倒霉沒辦法,撞到槍口上只能任命,都是命。
恰好就在這時候。
路邊。
迷霧中。
駛過一輛甲殼蟲,車上坐著一對兒中年夫婦,男人眼尖,看到了停在路邊的寶馬3系,發現車身有些晃動,趕緊戳戳副駕駛上的女人:“媳婦兒,快看快看,那輛車搞事情呢,要不要欣賞欣賞?”
紅色的甲殼蟲,車速放緩,女人瞇著眼使勁朝車里打量,寶馬的玻璃上貼著防偷窺車膜,什么都看不到。
“會不會是遇上打結啦?”
“那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少管閑事。”
“我覺得不像,應該就是小年輕尋求刺激呢,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刺激?現在的女孩子,都這么不檢點嗎?”
“庸俗!如果往前推十年,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會不會上車?”
男人的問題很尖銳。
女人開始認真的思考,最后,搖了搖頭。
“真的假的,你肯定在騙人,老夫老妻了,說點心里話那么難嗎?我又不會怪你。”
“老公,你別生氣,就算再往前推十年,我也不會變漂亮啊。這種車是不會在我身邊停的,你放心,我特有自知之明。”
這時候。
寶馬車搖晃的更厲害。
女人有些臉紅,然后小聲嘀咕了一句:“年輕真好。”
甲殼蟲不知不覺間踩了剎車,中年夫婦隔著車窗隱隱約約的欣賞著那份想象中的‘美好’。
一分鐘之后。
寶馬車依舊搖晃。
又過了一分鐘。
還在搖晃。
一直晃。
男人有些尷尬,心里想:“這不科學啊,難道不需要休息一下?應該很累吧!”
心里的念頭剛剛升起來,寶馬車的搖晃,戛然而止,止的很生硬,完全沒有絲毫的藝術感。
沒有感情。
男人覺得自己起碼在這一方面贏了:“年輕人很好,但年輕人太嫩,沒得經驗。”
車門開了。
副駕駛上果然走下來一位年輕的姑娘,淡黃色的睡衣,白色的短裙,顏值在線。
應該是個學藝術的大學生。
而且……不對呀,為什么,為什么會是從副駕駛上下來呢?
緊接著。
后座的門也開了。
難道?
一個憨憨的胖子走下車門。
自認為欣賞節目的中年夫婦,齊刷刷呸了一下:“死胖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咦?”
“怎么還有人?”
薄薄地一層霧氣中。
陳皮從后排左側下車,然后又繞到后排的右側,打開車門,彎下腰,手伸進后排座位里,再出來的時候,被揍的不成人樣的劉莽,就被拖了出來。
陳皮拖著劉莽的后腿。
背朝天。
臉朝地。
“好久沒這么痛快的揍過真人啦,太舒服了,你要不要踹兩腳?放心,死不了人!”陳皮對著于蒙蒙比劃了兩下。
“不要。”
“不要就算了,現在社會上這蛀蟲是真的多,也不知道是犯罪的成本下降了,還是非壞即惡的人變多了。或許有的人就是這么迷之自信,單方面就敢宣布,你要聽話,乖乖的滾蛋,不聽話壞叔叔要你好看。”陳皮特想笑,真的差點沒忍住,“胖爺如果生氣了,一拳就能把你個流氓打爆,打得你這輩子都別再想自信。”
前后不足五分鐘。
陳皮控制著拳頭上的力道,一方面把高帽檐的劉莽揍得他媽媽都不認識,另一方面又保證人不能暈,疼,但不會真的死掉。
這是個技術活。
若非有七傷拳的經驗,陳皮還真做不來,老費勁了。
其實吧。
一般情況下,陳皮也不愿意這樣,殺雞干嘛非用宰牛刀,但人渣不能輕易放過,絕對不能。
時間仿佛靜止了。
劉莽死豬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陳皮冷冷地站在其身邊,三十米之外,一輛紅色的甲殼蟲里,中年夫婦目瞪口呆,根本不敢下車:“這是……謀財害命?好可怕的胖子,你瞧瞧那人,都給打成豬頭啦。老公,要不你下去看看吧,別真出了人命,要不然就勸勸,回頭是岸。”
男人也很懵逼呀:“別啊,媳婦兒,多危險啊,萬一連我也打一頓怎么辦?矛頭反過來對向咱,這不是貼著臉找碰瓷兒嗎,我覺得還是趕緊走吧。”
發動機打開。
油門踩死,甲殼蟲分分鐘就跑掉了。
只留下期待解救的劉莽,苦哈哈的眼神:“說好的見義勇為呢,好市民這么少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心好痛!”
屁股被踢了踢。
“起來,我揍得是臉,沒錘你的腿,不影響走路。”
劉莽無動于衷。
只是趴在地上哀嚎。
他是真怕了,看著憨憨傻傻的白胖子,兇猛起來不像個人,好疼啊,真的好疼。
“我就趴著不動了。”
“打死我都不會再起來。”
“我看你敢不敢把我殺了。”
劉莽是打定主意耍不要臉了,狗皮膏藥,貼馬路上咬死不動。
陳皮看看時間,冷哼一聲:“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沒人逼你,別說胖爺沒給你機會啊,三秒鐘時間。”
“三。”
“二。”
劉莽豎著耳朵,非常用力的在聽陳皮會不會喊一,突然,兩腿之間傳來一道猛烈的刺痛。
仿佛被什么毒物給蟄了一下。
一個鯉魚打挺,劉莽翻身而起,呲牙咧嘴的就開始揉自己的胯骨之間,可不起任何作用。
都說食指連心,其實,對于男人來說,還有另外一個地方,比食指更連心,還連著尊嚴呢。
可能是真的太疼了。
劉莽甚至扯開褲子看了看,一看不要緊,險些暈過去。
陳皮賤兮兮的吹了吹手指,仿佛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其實一路上陳皮雖然在跟劉莽互懟,但他自己也沒有閑著。
今晚可能要面對萬惡的兇魂。
他得提前做些準備。
系統的絕學只有千蛛萬毒手是沒有修煉的,剛好早茶送了陳皮許多鬼蛛,本著試一試的態度,陳皮作死搞了一下。
還真就行了。
本來是沒想在劉莽這種人身上實驗的。
可誰讓這孫賊找事兒呢,陳皮最后只好賞賜了他一記指風,真的是非常非常小的劑量。
就這。
看來也把劉莽毒得不輕。
這輩子是不要想著再禍害姑娘啦,想都別想啦。
“走吧,上車。”陳皮招呼一聲于蒙蒙,直接拉開寶馬的開門,熟練的打火,掛檔,猛踩油門。
嗡嗡的發動機聲讓劉莽臉色都變了。
打人還搶車?
有沒有王法啦?
“喂,你們給我下來,那是我的車,我的!”劉莽夾著腿,撕心裂肺的喊。
駕駛位的車窗戶緩慢落下,陳皮的中指慢悠悠伸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劉莽直接就打了一個哆嗦,仔細回想,方才便是那死胖子朝自己彈了一指。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忍了。”劉莽恨恨的勸誡自己,然后,忽然想起來,“自己的青山還在不在啊?還能不能燒起來啊?天老爺,活不下去了!”
黑夜。
迷霧。
無人的街道。
陳皮熟練的開著寶馬,迅速穿梭,車速分分鐘就飆過了一百二。
“你會開車?”于蒙蒙瞟了陳皮一眼。
“你說呢?”陳皮又是一個加速。
強烈的推背感讓軟趴趴的于蒙蒙直接抓緊了安全帶,下意識的扭頭想要呵斥陳皮,然后于蒙蒙的臉色忽然就變了:“你,你,你的臉?”
“怎么了?”陳皮冷哼一聲,“女人就是麻煩,大驚小怪的。”
眼角余光朝后視鏡掃了一眼。
臥槽!
吱吱吱!
直接就是一個急剎車,差點撞到護欄上,陳皮雙眸瞪大,盯著后視鏡里的大胖臉。
原本就不是太帥,此時此刻,竟然又起了一串青春痘。
顆顆都有綠豆那么大。
鬢角位置還斜著冒出來一道墨綠色的胎記,很淺,但紋理特別清晰,圖案就像是黑暗系紋身。
大意了。
大意了。
這次是真的大意了。
陳皮只顧著搞人,沒想到最后卻把自己給搞進去了,他是真的把千蛛萬毒手的副作用給忽略了。
修煉此門絕學,有毀顏值。
好慘。
陳皮真的想一腦袋撞死,七傷拳是三倍的痛經,千蛛萬毒手是毀顏值,怎么著,下一本絕世武學要碎蛋蛋啊!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冷著臉。
將后視鏡掰到一旁,陳皮眼不見心靜,大概二十多分鐘,便跟著導航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莫生堂。
于蒙蒙下車前已經跟陳皮簡單介紹了一下,嚴格來說,這莫生堂應該算是一家香館,但不賣香,是以香測命。
堂主叫譚春陽,據說,測命算無遺漏,非常神,大家都稱呼他為譚大師,若想見上一面還需提前預約,并且要有熟人推薦。
將寶馬車扔在街口。
陳皮跟著于蒙蒙七拐八拐,大概走了五百多米,最后停在一棟古色古香的堂樓前。
樓前掛著一副牌匾,上書:“莫生。”
門前還刻著一首詩:“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
此時已經是后半夜。
這莫生堂前竟然還有人排隊。
每個排隊的人都是面色虔誠且期待,仿佛只要進了那扇門,自己就能擦亮阿拉丁神燈,實現三個愿望。
“只能排隊,沒辦法硬闖。”于蒙蒙拽著陳皮排到隊伍的最末尾。
陳皮的前面是一對兒夫婦,手里拉著一個面容姣好的姑娘,從他們的談話中能猜出來,這姑娘應該是十二月份要參加首都藝考,想求問一下學業前程。
大概是站的太久。
那穿著高跟鞋的母親,腳踝已經有些腫脹,但手里依舊提著一個大包。還有那個父親,額頭滿是汗,嘴里喘氣都有些不勻稱,估計是有些類似高血壓的慢性病。唯獨那小姑娘,兩手空空,只是低著頭玩手機游戲,每隔一會兒那母親就會從包里拿出來熱水杯,吹吹,然后喂到女孩的嘴巴里。
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這伺候都到家了。
有病。
絕對是病。
就這么嬌慣下去,別說測命,就是真考上了重點藝校,也做不成明星,這種嬌滴滴的小花兒根本經受不住社會的毒打。
足足戳在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
陳皮都要睡著了。
終于得以進堂。
萬幸不是白天來,白天來估計要等到腿抽筋。
進堂前,陳皮與那三口之家又有一次交錯,從對方的神情觀察,應該甚是滿意,母親手中多出來一盒香。
僅僅是交錯的剎那,陳皮就聞到了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又是尸油!”
“胖爺到要看看,這姓譚的老神棍到底長了幾顆腦袋。”
為了沖一沖那尸油的味道,陳皮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叼到嘴里,深吸一口,舒服多了。
邊吸煙邊往里面走。
大概走了三百步。
陳皮忽然就發覺,自己手里的煙頭很意外的滅掉了,重新點著一根,剛抽一口就沒了滋味。
“奇怪。”陳皮左右打量一番。
怎么感覺像是有東西提前把自己的煙給抽了呢。
尼妹。
什么都搶啊。
陳皮想起來早茶跟自己說過的話,于蒙蒙拿回學校的木香有古怪,有幾率偷竊功名神德。
如果陳皮能夠采訪一下張夕芮,就會知道,被迷了神魂的于蒙蒙,曾經一直默念過一句話:“天蛛菩薩保佑。”
神話里的菩薩茫茫多。
可這‘天蛛’還真是聞所未聞,自封的啊?
越往堂內走,尸油的味道越重,陳皮若是不知還好,但他知道啊,他知道這尸油是如何煉制出來的。
我呸!
好惡心!
兩分鐘之后,陳品和于蒙蒙在一位小哥的引領下,來到一處木門前,門前的吊木上掛著許多衣錦綢緞。
陳皮伸手摸了一下。
不是蠶絲。
想想那些鬼蛛,他有理由相信,這些東西搞不好就是蛛絲織的。
“天狼登門。”
“迎客。”
自動開了。
一位顏值爆表的小姐姐,微微彎腰:“陳先生,譚師有請。”
一道空靈鼓的聲音傳來。
清脆。
悅耳。
陳皮皺著眉頭進到屋內,于蒙蒙被攔在了屋外。
“請坐。”
入眼是一張紫檀大桌,一把方木凳,文房四寶,幾盞香爐,一排黑色的玉佩,還有數不清的香。
放眼望去。
少說也有幾萬根。
所有香都碼放的整整齊齊。
端端正正的坐下,陳皮抬眼開始打量這位傳說中的譚大師,一身黑色的唐裝,戴著一副黑框眼睛,歲數約莫四十上下,星目劍眉,很精神,根本不像陳皮之前想象中的老神棍形象,到像是一位老師。
“小友上門,所問何事?”譚春陽推了推眼鏡,盯著陳皮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問命。”陳皮隨口答應。
“命?命乃宿,冥冥中自有定數,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問與不問,他都不會有什么改變,強求會牽連因果,我建議小友,最好不問。”譚春陽沉聲解釋道。
“那如果有人強奪他人命數呢?”
“自會五雷轟頂。”
“你這話說的……有水準啊。”陳皮看著譚春陽,“那譚大師大概是許久都不曾出過這扇門嘍?”
“不做虧心事,不怕胖爺敲門,還是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胖爺勸你收手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方才剛走出去的那一家三口,不日就要開始倒霉了吧,強奪他人氣運,吞食他們血肉,以幻境遮蔽他人感知,這算哪門子的測命啊,分明就是騙子。”
不出門就不會遭雷劈,盡快收手還有的救,敢逼逼就干架吧,胖爺早就手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