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早茶輕輕一個響指,干柴就徹底燃燒起來,而且這個黑色世界的柴好像比現實世界中的更好燒,連煙都很少。
樹洞側面是一塊巨大的巖石土坳。
夜下避風。
陳皮和早茶雙雙盤膝,坐在火堆旁邊,看著眼前干柴燃燒起來的火舌,火苗搖曳生姿,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地瓜被埋在火堆下面。
蓋上一層土。
很快就能烤熟。
當瓜香飄蕩溢散而出的時候,陳皮非常熟練的從火堆下面扒拉出烤熟的地瓜,把第一個遞給早茶。遞過去之前,陳皮先用指尖捉住地瓜,慢慢撕開地瓜略微有些燒焦的表皮,露出里面冒著熱氣的焦黃瓜肉。
火光照耀下。
早茶精致的臉頰,忽明忽暗:“待會兒輪流值夜,這里很危險,我不能時時刻刻都感知周圍的情況,會很累,這副身體會吃不消。所以,我們兩個人不能都去睡覺。”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早茶問道。
“我都可以。”陳皮聳聳肩。
“好的,那就你先值夜,我先睡覺,睡醒之后我去替你。放心,在這個世界我可以隨意出現,不受白晝黑夜的影響。”
早茶行事作風一向是干脆利落。
吃完地瓜,傲嬌小公主直接就躺到樹洞里面,分分鐘就睡著了。
陳皮盤膝坐在洞口附近,暖和和地烤著篝火,然后就想起來:“在這個黑色世界,手機和手表沒有辦法正常使用,那應該如何計時啊?還有,這里的時間跟外面的時間不一樣,自己要等多久才去喊早茶輪班,這些問題好像并沒有商量好吧。”
“感覺自己被套路了。”
“好氣啊。”
可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不能出爾反爾,胖爺就算被套路都不能讓早茶看不起,再累也不能丟人,更不能跌份兒。
陳皮瞪著眼睛,凝視這片黑色的世界。
死寂的可怕。
毫無聲息。
無聊寂寞中,陳皮開始查閱厄運系統,然后就發現,自己還有兩次抽獎機會沒有使用呢。
抽抽抽。
這個黑色世界太危險了,多一份實力,就多一份保障。
咕嚕嚕。
幾十丈高的巨大輪盤,瘋狂的旋轉,數不清的圖案在陳皮腦海里飛速劃過,十秒鐘之后,輪盤的指針定格在兩個圖案上面。
第一輪抽到的是召喚圖案,正面畫著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黑點,背后寫著一行篆體小字面對疾蜂吧。
第二輪抽到的是特殊類技能,方方正正的圖案上畫著兩個小人,右側邊欄寫著轉移術。
厄運系統依舊非常迷。
沒有猶豫,陰德值兌換技能簡介。
兌換成功,陰德值11,剩余陰德值7。
召喚——面對疾蜂吧。
簡介:此物品為召喚類技能,可從異界召喚一種變異噬魂蜂,每次召喚的數量隨機,持續時間隨機,技能冷卻時間隨機。
特殊類——轉移術。
簡介:此技能為特殊類技能,可將宿主的一種狀態進行短距離的轉移,此距離以宿主視力為限,確認過眼神便可轉移。
在乎夠深的東西,別人碰一下都覺得是搶。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哪有什么好命是天賜的,不都是一路披荊斬棘才換來的。大千世界,多少苦難,命運輪轉,不服拔劍。
陳皮苦守篝火,一直守到天亮,早茶大佬都沒有出來跟他換班。
按照早茶的解釋就是:“這個禁制世界的時間是錯亂的,她的生物鐘還沒有適應,抱歉。”
頂著黑眼圈。
陳皮冷哼一聲:“你真應該說抱歉的。”
熄滅篝火。
兩個人再次啟程。
昨晚睡覺前,早茶用黑樹枝做了一個囚籠,將那條鬼蛇關在其中,似乎還畫了兩道符咒,一夜折磨,這鬼蛇似乎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心,蛇頭死死的抵著一個方向,徹底淪為導航犬。
穿過魁尸和謎陣之后,這黑色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枉費陳皮一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當太陽跑到頭頂上空時,陳皮眼前出現了一處陡崖谷地,腳邊是一條清晰見底的小河,河水盡頭是一條十米落差的瀑布。瀑布的水流速度非常快,能清晰的聽到河水飛濺下去的激蕩聲。
黑色世界的溫度比鳳尾雪山還要冷一些。
但河水卻并未結冰,只是岸邊的霜草凝結了一些很細小的露水與冰晶,在日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幸好陳皮有1700的戰力值護體,如果換做普通人,穿得再單薄些,昨晚估計就能活生生給凍死。也不知道張宇、周姝彤,還有后來認識的寧小萌能不能扛過這一劫。
河中有魚。
陳皮一直都惦記著早飯,看到魚是非常興奮的,直接就準備抓,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爭吵聲。
聲音不大,但是肯定有人,而且是活人。
早茶先陳皮一步走到瀑布邊上,側耳傾聽,谷地方向隱隱約約傳來普通話和鸞市方言的爭執聲。
“食物是我們找到了,黑豬是我們獵殺的,你們憑什么搶?而且還是偷襲,如果想分享就好好說話,全部搶走會不會有些太過分了。”普通話的聲音很熟悉。
“誰先看到就是誰的,食物充足自然可以分享,但現在食物不夠。”說這句話的人,用的是鸞市方言。
“不夠就搶嗎?”普通話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很沙啞,陳皮忽然意識到,這不是魚哥嗎,絕對不會錯,就是失蹤的張宇。
“這里是鳳尾雪山,鳳尾雪山屬于鸞市,自然就屬于我們鸞市人,包括食物和動物,所以我們擁有優先享用的權利。”生硬的方言,強詞奪理。
“你怎么證明這里是鸞市?如果是鸞市,為什么晝夜交替那么快,如果是鸞市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你們鸞市是地獄嗎?”這次說話的是女孩子的聲音,同樣很沙啞,應該是周姝彤。
“多說無益,交還是不交?交,你們可以走,不交,你們就去死吧。”生硬的方言成了最后通牒。
從兩方的交談中,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來,一方是本地人,一方是張宇和周姝彤,兩方為了爭奪食物引發了爭端。
然后。
爭吵。
戛然而止。
隨后便是一聲慘叫。
瀑布下方的谷地中,兩方人數懸殊,張宇這邊竟然還有一個熟人,是走散的寧小萌,這時候冰山少女明顯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張宇也被一把水果刀架著脖子,周姝彤臉色慘白,渾身都在發抖,敢怒不敢言。
反觀另一邊。
單單人數就是張宇他們的好幾倍,態度囂張,全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寧小萌身旁的黑豬。
黑豬不大,應該是出生沒多久的小豬,否則也不會被獵到。
可越小越好吃啊。
陳皮估計,谷地里的這群人應該都是第一批被抓進來的。
文明社會,不會有人為了一頭豬而大打出手,可如果饑餓成了首先要解決的問題,食物的優先等級就會被無限度的放大,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抵擋饑餓對身體的支配。
再有禮貌和素質的人,也會變成動物。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千萬別逼我們下死手。”鸞市那邊的領頭人是個黑黑壯壯的中年漢子,留著大光頭,胳膊上紋著花臂,嘴角滿是譏諷,“成年人的世界不是你們這些小孩子可以招惹的,弱肉強食懂不懂,沒有能力吃肉,就乖乖的走開,為什么如此執拗呢。”
慢慢走到寧小萌的身邊,一腳踢開護著黑豬的手:“這里應該還有很多惡鬼,如果把你們幾個全都丟到鬼窩里,會是一個什么景象呢,被鬼撕扯的面目全非,會不會死不瞑目呢。”
被刀架住脖子的張宇,滿臉通紅:“野豬我們不要了,都給你們,拿了豬趕緊走吧。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否則等我家胖爺來了,有你們好受的。”
看來張宇之所以跟寧小萌在一起,應該是雙方確認了都有陳皮這個朋友,寧小萌用微笑和哭泣換來的智慧,獲取張宇的信任很簡單。
毫無征兆。
張宇的臉頰就被抽了一個耳光。
“現在說這種大話,不覺得有些晚了嗎?”控制住他的花臂男冷笑一聲,“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待宰的羔羊,只能安靜的等死。我改變主意了,既然你還有同伴,為了減少被報復的幾率,不好意思了,陰曹地府見吧。”
“你們這是在犯罪,混蛋,你們會不得好死……”
張宇話都沒說完,啪地一聲,又挨了一耳光。
“你們特么……”
又是一耳光。
“我草……”
第四個耳光。
“草……”
“咦?第五個耳光為什么不疼呢?”
本來張宇以為還會再挨第五個耳光,他已經做好準備了,他不是傻子受虐狂。他只是想盡力保全周姝彤和寧小萌這兩個女生,有揍,他先挨,他是男生……得扛事兒!
張宇的想法非常單純。
老子讓你們把氣兒都撒出來。
老子臉皮厚,隨便打,只要別打女人就行。
然而。
事情并沒有朝著張宇預想的方向走。
臉色蒼白,快要崩潰的周姝彤,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力,擋在了張宇身前,替他擋下了一個耳光。
很響亮。
很疼。
人這一生啊,會遇見很多事情和很多不同人,有些人,注定就會出現,躲都躲不開。
當你被保護時。
不管是誰。
都會哭。
張宇一直以為,他這一生都不會在女孩子面前哭,打死都不會,然而,今天,他失言了,他為了周姝彤哭了。
哭得像個二百斤的大傻子。
他從來沒有試過,讓一個女孩子擋在自己身前,一次又一次的被擊倒,然后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
啪啪啪啪啪!
周姝彤比張宇小兩歲,平時看著嬌滴滴的,可今天,她比任何男生都爺們。
花臂男,活生生將周姝彤抽了個滿臉花。
飛濺到張宇的臉上,滾燙。
可是張宇沒有辦法,他被兩個男人鎖住雙臂,動彈不得,他怒喝,他咒罵,他特別想替代周姝彤,可是他沒有能力掙脫,所以,他哭了。
哭得心口疼!
似乎是被張宇的哭聲所‘打動’。
花臂男忽然陰笑著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還蠻有趣的,哥哥突然想玩一個游戲,二選一的游戲。你和她,兩個人,如果有一個人愿意殺死對方,那么我就可以放過另一個。”
“選擇交給你倆。”
“一人死。”
“一個活。”
“公平公正。”
“童叟無欺。”
這個提議說出來之后,那群囂張跋扈的鸞市混子們,全都興奮了,病態般的吆喝起來,嗷嗷嗷的各種亂叫,吹口哨,起哄……
這座詭異的黑色世界。
將這群變態的陰暗面,徹底激發出來。
他們已經不是人了。
他們是。
畜生!
一切都發生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問題拋出來,冷汗瞬間打濕張宇的后背,然后他馬上就準備作出決定。
花臂男站在旁邊冷笑,這個問題何其陰險。
被殺死的人可能是心甘情愿去赴死,可殺人的人,活下去就要永遠承受內心的煎熬。
一個人,身死。
一個人,心死。
一個問題要了兩個人的性命。
周姝彤頭發散亂,耷拉著腦袋,氣息微弱:“魚哥哥,選我吧,我該死,我早就該死了,我配不上哥哥對我的好。”
這一刻。
張宇才發現,原來周姝彤的內心里,其實一直都對楊昌平,對她肚子里慘死的孩子有所愧疚。她覺得自己不干凈,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張宇的一片癡心,她不配,她不配。
花臂男陰笑著趴到周姝彤的肩頭,鼻尖輕輕嗅著周姝彤的發香,甚至湊到周姝彤的脖頸處,身體里冒出來一股無名火,心頭暗暗吐槽:“這鬼地方,什么都沒有,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沒有網絡,沒有吃喝玩樂……好不容易遇到幾個好玩的,嘖嘖。”
“一個都別想活著。”
時間仿佛凝固。
花臂男盯著張宇:“再給你倆最后三秒鐘,作出你們的選擇。”
所有人都開始聽到倒計時。
“三。”
“二。”
剛剛數了兩個數,倒計時就戛然而止。
張宇已經死死地閉上了眼睛,他剛才已經給了周姝彤暗示,自己可以去死,他愿意,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閉眼。
只是因為張宇怕疼。
“很早之前就聽胖爺說過,死的時候人會很疼。”張宇屏住呼吸,咬緊牙關。
“咦?”
“狗日的花臂男能不能快點。”
“太尼瑪嚇人了。”
但沒有動靜就是沒有動靜。
死寂。
不是這個花臂男不敢說那個‘一’,而是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心都被砸穿了,還怎么說話呢?
一枚剛好有棱有角的石塊,被一個戰力值突破1700的胖子,全力踢出一腳,結果就是如此,端端正正的砸在花臂男的后心。
然后穿心而過。
打兇靈要挑對手,打渣男,胖子現在一個可以打一百個,不帶虛的。
而且,陳皮這次是連招呼都沒有打,說殺就殺。
緊接著。
陳皮的聲音就從谷口處傳來。
“還有人要數數嗎?”
“盡管數。”
“胖爺聽著呢。”
“好像該數一了吧。”
陳皮跟早茶從瀑布上面的崖頂飛速趕下來,幸好沒有誤事,可是眼前的情況,已經讓陳皮的臉色非常難看。
沒有半句廢話。
陳皮的大胖手掐住方才一個吆喝聲非常大的肌肉男:“你們這群人好像非常喜歡數數啊,他數不到一,來來來,現在權利給你了,你來數。”
邊說邊抽耳光,所有針對張宇和周姝彤的,雨露均沾。
耳光的力道持續加倍,啪啪啪的抽打聲,聽上去就像交響樂。
被陳皮掐住脖子的肌肉男,雙腳離地,渾身都在冒冷汗。明明只是個大學生模樣的胖子,出手為何如此很辣,他甚至感應到了濃烈的殺意。
“老大,冤有頭債有主,我剛才并沒有動手啊。”肌肉男哭喪著臉,他哪里敢數數啊,除非不要命了。
“仗勢欺人該死,地上這傻逼是兇手,你們就是幫兇,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陳皮朝著周圍肆意的抽耳光,竟沒人敢逃跑,幾十個人,就那么傻傻的站著不動,連反抗都不敢。
槍打出頭鳥啊。
誰先站出來,誰可能就跟花臂男是一個下場。
陳皮的出場方式太刺激了,這群人已經被嚇傻了。
弱肉強食。
方才還是強食,分分鐘變弱肉。
這世界簡直太搞笑了。
啪啪啪的耳光聲。
不絕于耳。
好多人的臉頰都被抽腫了。
“這位同學,有話好好說。”有個上歲數的老爺子,陪著笑臉,湊近幾步,好像是打算仗著輩分高,來勸勸架。
“那……你來數數?”
陳皮直接將肌肉男甩飛。
重重的砸在地上。
“你們打的人是我兄弟,既然你要講道理,那你來說,我聽聽,看看舒服不舒服。”
(鳳尾雪山這一段會稍稍有些長,算是第一卷承上啟下的部分,引出黃泉地獄的來客,請大家耐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