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樓梯間走道里,煙熏火燎。
老式居民樓的油煙排氣不好,每到飯點,各家各戶的煙火氣就會在樓道里蔓延。哪家今天熗炒,哪家今天蔥姜蒜,鼻子一探就一清二楚。
這在陳若瀾十六歲的高中時代里,已經成為一種日常。靳子躍看著慢悠悠上樓的女孩,與其擦肩而過。
自己現在只是靈魂體,默認在陳若瀾身邊幾米之間,大概是她記憶里的視線范圍。就像一個看客,目睹著她當時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靳子躍在溯本求源時,去過當天陳若瀾的家里,當時陳母不在家,還在菜市場買菜,自己則是趁著這個空檔,埋伏在三樓陳若瀾家中,等待二樓的異鬼露出馬腳。
只可惜,這一次沒有靳軍來,當時倘若不是靳子躍的改變引起的蝴蝶效應,靳軍來也不會被靳母吆喝出門買菜,自然無從第一時間發現異鬼的氣息。
所以,后面即將發生的一切,靳子躍已經心下了然。
他跟著陳若瀾,回到若瀾家中。
老式居民樓空間有限,進門就是換鞋柜,小小的走道直通廳堂。陳若瀾也和以往一樣,把書包放好,打算回房間寫作業。
約莫二十分鐘,銹化的鐵門嘎吱聲響起。
隨后是一個女人拎著食材,塑料袋簌簌作響。
但是今天明顯有些反常,女人把食材往洗菜盆里一丟,徑直朝陳若瀾房間走來,驚惶完全寫在臉上。
“若瀾,收拾收拾行李,和媽媽出去一趟。”陳母的語速很急。
靳子躍端詳著陳母的神態,發現自己似乎一直都忽略了她,似乎也是一個關鍵因素。
“怎么了?為什么要收拾行李?”還在做習題的陳若瀾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
陳母催促道:“聽媽的,來不及解釋了,先走。”
陳若瀾從沒見過母親這幅模樣,一時間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馬上起身收拾。
“我們要去哪?”陳若瀾馬上拉出行李箱,往里面套衣服。
“去安全的地方。”陳母也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她似乎覺得收拾得還不夠快,恐懼占據著她的內心,干脆放下手頭的行李,帶上挎包,說道:“不,別收拾了,馬上走,現在就走。”
陳若瀾的父親在她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就去世了,據說,先前在16區工作的時候,現場發生了意外事故,導致大批量研究人員遇難,而陳若瀾的父親就在其中。一直以來,都是母女兩人相依為命。
母親是一個樸素的上班族,但是從她此時的表現來看,并沒有預想中那么普通。
“媽,你別著急,究竟是怎么了?”陳若瀾試圖安撫母親,但是對方臉上的焦躁更甚。
她看著陳若瀾,好聲勸道:“聽媽媽的,現在有壞人要追殺我們,現在不是糾結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找上門,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陳若瀾說道:“我們可以報警,報警不行嗎?”
“它們不是報警對付得了的。”陳母深吸一口氣,“若瀾,聽媽媽說,我們正在面對十分可怕的壞人,它們也是當年害死你爸爸的真兇。”
聞言,陳若瀾也開始緊張起來。
靳子躍神情一動。原來陳母當時就已經在追查陳父的死因了,并且似乎還取得了一些進展,否則不會被異鬼盯上,招致追殺。
很有可能,當年在16區游蕩的異鬼,確實是沖著她來的。
“咚、咚。”
就在她戴上挎包即將走出房間門的那一刻,門口的鐵閘門突然被敲響。
陳母瞬間噤聲,臉上血色全無。
她匆忙回屋,告訴陳若瀾:“來不及了,它們可能找上來了,若瀾,你帶著這個,從窗沿爬陽臺走。”
老式的陽臺防盜簾也相當簡陋,就是居民自己找了塊鐵絲網貼在柵欄上。陳母似乎早有準備,防護欄的備用栓已經打開,把扣在門上的栓抬起橫移,就可以露出一小門。
“這里是三樓……”陳若瀾有些猶豫。
慌亂之中,陳若瀾接過陳母手中的一段玻璃試管狀的小柱子,上面閃爍著瑩瑩紫光。陳母囑托道:“這個東西是你爸爸的心血,你保管好,媽媽給你作掩護,你快走。”
“可是,媽,我……”
“簌嚕、簌嚕……”
突然,地面一陣奇異的撓抓聲響起。
仿佛樓下有頑皮的小孩,一直拿著什么長狀物在頂著天花板。
聽到這個聲音,陳母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立馬爬過陽臺,解開窗上的防護欄:“快,下面有緩沖,你快走。”
“我知道了。”陳若瀾貓著腰爬上陽臺。
“砰——”
一直手毫無預兆地從床邊的地面鉆出。
剎那間,陳若瀾汗毛倒起。那事一只青色的手臂,上面長滿了細密的鱗片,尖利的手爪根本不是人的手指甲,而是像野獸一樣的肉爪。
陳母發了瘋般抓起椅子就砸過去。
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會被攻擊,頓了一下,但是卻毫發無傷。
很快,對方意識到,很可能來對地方了。青色的手又縮了回去。
陳母慌亂間,找到打火機和酒精,就像投進去。
正當她靠近那個洞口時,兀地,一只眼霍然出現在洞口,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他。
“找到你了。”(和語)
對方的語氣似乎玩味起來。
恐懼之下,陳母嚇得酒精直接潑了上去,旋即點燃手上成團的手紙,丟了過去。
“嘩——”
火苗竄起,瞬間沿著被穿透的地面滲進下面一層居民屋的天花板。
“砰——”
怪物的利爪再次洞穿地板,顯然身上的點點火星只能激怒他,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陳母面露絕望之色,回頭望向陳若瀾。
此時少女已經鉆出防護欄,只是三樓的高度還是讓她心生怯意。
“快逃!”陳母喊道。
少女眼角含淚,閉上眼睛一躍而下。
靳子躍的視角也隨著陳若瀾的躍落光速變換。
少女先是靠近旁邊的樹干,在慌亂間被枝丫多處劃傷,壓斷數條枝干之后,又被樓下人家的老房鐵皮攔了一下,才滾落到地面。
“砰——”
摔落在信箱前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