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探長?”曼蒂.愛德華嘗試著呼喚了一次,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出來。
“你認識我?”麥克覺得有些奇怪,因為普通人的生活并不美妙,一輩子很可能走不出一條街。像曼蒂這么美麗的女人就更不好了,需要藏匿自己,難得看到外面的人,包括他……
“我曾在遠處注視著你,親愛的麥克探長。”曼蒂突然有了不少力氣,把半邊臉靠在被褥上說:“我曾想著使用一些東西,換取沃波爾可以過上輕松一點兒的好生活,我考慮過很多人,但是都不可以,因為他們會教壞沃波爾這個好孩子,然后讓沃波爾變成他們的利劍,或者盾牌,破損即可丟棄的消耗品。然后我想到了您,卻發現我唯一的東西在您的眼里不值得半個銅便士了。”
“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士,親愛的曼蒂。”麥克使用了敬語,他明白曼蒂想要使用的東西是什么,一位一無所有,只剩下美貌的母親,為了孩子做出任何事都是值得敬佩的。
“但是我來了。”麥克說:“我很詫異您擁有和身份完全不匹配的見解和學識,也因為這點,相信我想說的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會被您拆穿,所以……”麥克停頓了一下。
“沃波爾做錯事了。”曼蒂幫著麥克說了出來,使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是的,他很有可能參與了一起綁架案件。”
“為了二十塊銀英鎊?”曼蒂苦澀的笑了,“醫生說我的病情非常嚴重,需要二十塊銀英鎊才能治好,我可憐的沃波爾就傻乎乎的相信了。”
“二十?銀英鎊?這真是個有趣的數字。”麥克點了點頭。
“是的,有趣的數字。但是并不是一個大數字啊麥克探長。”曼蒂輕輕的道:“親愛的麥克探長,我知道您是一位有本事的人,也是一位仁慈的紳士。只是二十塊銀英鎊的案件而已,看在上帝的面上,希望您發發慈悲,幫我教育一下我的孩子吧……不要給他太重的刑罰,可以嗎?”
“可以,但是被綁架者是格里芬騎士莊園里的維吉尼亞小姐,綁架案的背后還存在幕后黑手,親愛的曼蒂。”
“天啊!上帝!我曾經是格里芬莊園里的女仆!”
曼蒂發出連續的驚呼,呼吸就急促了起來,而且時斷時續,她強忍著疾病中的痛苦感覺,艱難想要吐出幕后黑手的名字,“是他,如果存在著幕后黑手的話,一定是他!”她的聲音不斷加快,但是沒能說出名字就陷入昏迷,麥克還看到瑩潤的光點從曼蒂的身上沁漫出來,緩緩墜落在曼蒂的皮膚上,就好像清晨綠葉上清澈的露水。
“快點說幕后黑手是誰!”西格莉德一直保持沉默,屏住呼吸忍耐狹小房間里的潮濕味道,這時候無法沉默了。
“算了吧,親愛的西格莉德總探長。”麥克閉上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然后剪斷雪茄,也點著雪茄,“曼蒂不能為我們作證了。她犯了非常狗血的毛病,想著多說一些,卻連最后的名字都說不出來……這悲哀到可笑,不是么?”
“為什么說不出來?”
“因為她非常干凈,干凈的來,也干凈的去。她會奔向上帝的懷抱的。”
病人不能接受雪茄的味道,但是死人……麥克知道一個活人開始散發光點是因為什么,代表著死去,而且無法拯救。于是他脫掉外套,慢慢蓋上曼蒂的臉,拿出一塊銀英鎊在旁邊的桌上刻下自己‘麥克’的名字。
雖然失落,西格莉德也非常滿意麥克的所作所為。
因為弗萊克城東直街的斂尸人會很快的發現曼蒂的尸體,看在麥克和一塊銀英鎊的面子上,會給曼蒂一塊上好的木板,周圍鋪上清新的花朵,等待她和麥克抽出時間親自處理。“好了!”麥克提高了語氣,“我們需要去找沃波爾了,去拯救親愛的維吉尼亞小姐,然后給予沃波爾一個適當的懲罰。親愛的西格莉德總探長,我答應曼蒂不會給予沃波爾太重的懲罰的,我曾經承諾過,而承諾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她死了,是么?”西格莉德沒有回應麥克,呼吸急促的盯著曼蒂的尸體。
“是的。她在幾天前就已經支撐不住,依靠對自己孩子的眷戀艱難求活,現在我答應了她,她就不再堅持了。”
“她是一位可憐的母親。”
“我不希望她更加可憐,所以二十塊金英鎊或者銀英鎊什么的,改天再說吧。”
麥克把破木板做的房門盡量推開,讓逼仄小巷里本來就少的細碎陽光和清新空氣涌了進來,這才和西格莉德一起離開。他們回到港口,等到午飯時間,看到沃波爾使用僅有的銅便士買了白面包,悄悄的向著南方的海沿線跑去。
“頭兒,那邊是很復雜的礁石亂灘,是不是把他抓了,直接逼問就可以了?”伍爾夫空著手問。對付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而已,還用不著使用他可以玩出花的匕首,那太殘酷了。
“你擔心他可以跑掉?”麥克失笑了一句。
“當然不,礁石亂灘的地形再復雜,他也逃不過咱們追捕,就算他跳進海里……頭兒,論起水下的工夫,弗萊克城里可沒有人是阿利的對手,他可以在水下刺死三個比他更強的法國劍客。”
事情好像要塵埃落定了,所有人都看到了最終的曙光,但是西格莉德不愿意相信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會是綁架者,哪怕這個孩子擁有充足的作案動機,這次案件的背后還有幕后黑手。
她不愿意相信,期盼著,甚至祈禱著,可是沒過多久,沃波爾在一處礁石洞穴的外面停下,喊了一聲:“維吉尼亞!”
“嗨!親愛的沃波爾!”維吉尼亞從黑暗的洞穴里跑出來,抓過沃波爾買來的白面包狼吞虎咽,邊吃邊問:“姐姐大人答應給你二十塊銀英鎊了嗎?沃波爾,我知道你非常著急,但是請你再等兩天,等姐姐大人繼承了騎士尊銜好嗎?這是我唯一懇求你的事情啦。”
“吃飽了嗎維吉尼亞,還有…對不起維吉尼亞!”
沃波爾突然拔出匕首。“二十塊銀英鎊只能治好媽媽的病,二十塊金英鎊卻可以讓我和媽媽舒坦的過一輩子!我知道你不會同意,你不會原諒我,你會告訴所有人是我做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