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悄然來臨。
昏暗的陽光,像是被蒙蔽的希望,再也不能從云層中透露出來。
帶來光與熱的紅日,逐漸被陰暗森冷的殘月所代替,這一對擁有著對立人格的“雙胞胎”每天就這么安靜的互相交班,各自做著自己本分的事情,互不相干。
白晝,祥和溫暖。
而夜晚,所有未知的一切都將在這里顯現。
這里?
不錯,就是這里。
當你來到這里的時候,你一定會被這座石碑給吸引。
石碑似乎已經存在了數十年。
石碑上的字,卻在這數十年的風霜下,依舊清晰醒目。
每當到了夜晚,被月光所照射下的石碑,反射出陰冷的白光,如同生命在刀尖上游離的那一片絕望。
“世界上沒有人是絕對的,無好亦無壞。”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任務,即是贖罪。”
“人人都是贖罪者。”
這里——
沒有惡魔,亦沒有天使,唯有失格的人性。
這里——
不是地獄,亦不是天堂。
這里——
即是贖罪之地。
夜深了,無盡的黑暗,徹底籠罩了這里。
像被奪去生命的雨水,僵硬的從天空之中落下,砸在那已經面目全非的小城之中,洗刷著里的一切,卻永遠也洗刷不了這里所有人的罪孽。
白骨一般的枯樹,扭曲著,朝著天空哀嚎著,他們是在呼喊著什么呢?
痛苦?絕望?還是......
罪孽?
雨水,血水,混雜在一起。
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絕望的味道,令人窒息。
骯臟的死亡故事,在陰暗而遙遠的角落中,一字排開,幽怨的哭聲,被雨融化在空氣中,輪廓被洗刷,只留下薄薄的一層,像死人的皮膚......
在這里,呆滯,停滯,郁悶,無奈,失落,迷茫,完全精神分裂。
在這里,等待著殘缺的自己,成了被封印在人偶中的傀儡。
在這里,等待,等待,再等待,直至,灰飛湮滅......
“醒來吧,孩子,上帝的游戲,開始了。”
......
疼。
疼痛。
這種某一部位鉆心的疼痛,大概已經很久沒有感知到了吧。
他睜開迷蒙的雙眼,亮如白晝的燈光刺入他的眼中,使得他暫時失明,與此同時,聽覺也漸漸恢復了起來。
只是讓他有些失望的是,耳邊除了有一下沒一下的滴水聲,以及屋外淅淅瀝瀝的小雨聲之外,就再也沒有了任何人聲。
他抬頭望去,這里,是一間有些破爛的小木屋。
說是小木屋,也不過是一堆即將腐朽的爛木頭罷了,這間木屋甚至連該有的四堵墻都不完全,搖搖欲墜的白熾燈將這個小木屋照射的格外慘白。
他爬起身子,身上殘破的衣服讓他皺了皺眉頭。
“我,是誰?”
發出靈魂深處的審問之后,他看向了面前早已支離破碎的鏡子,依稀能辨認出自己的身影。
他睜大了雙眼,臉上的刺痛瞬間就將他的感知放到了最大。
“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朝鏡子看去。
臉上,到處都是血痕,而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我,在哪?”
環顧了一下四周,小屋里除了這面支離破碎的鏡子之外,還有一個已經快要腐爛的小桌,以及一張只剩下框架的床。
在白熾燈微微泛黃的燈光照射下,他看到小桌上放著一張小紙條。
“殺了她之后的你,要為此贖罪。”
贖罪。
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猛然間,他后退幾步,像是被一股大力推進去一般,一些完全不屬于他的記憶,逐漸浮現到他的腦海中。
“我叫封陽舒,是失格協會的一個成員。”
“這里,是一座名為“墮落之城”的小城,小城的招牌,就是坐落在小城中央的那棵巨大的菩提樹,足足有數十人合抱那么粗。”
“在幾年前,這座小城之中發生了一件詭異無比的事情,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之后,菩提樹上多了一個懸掛著的尸體,尸體雖說看似是被繩子勒死的,但是她身上的傷痕,又像是失血過多而亡。”
“本來想判定自殺,或是搜尋線索找到兇手,但是這個事件發生之后,不到一周,樹上又多了一具尸體,是之前在現場第一個觸碰那具女尸的法醫尸體,手法與上次的完全一致。”
“這像是一個詛咒一般,迅速籠罩了這座小城,從剛開始只要是接觸過尸體,到后來的間接接觸,再到后來,甚至是看到尸體,也會在第二天身亡的關于這個所謂詛咒的消息,便從這里流傳了出去。”
“一時間,所有探險的協會都想在這里揭秘這個詛咒最后的真相,但是,直到現在,所有去過小城的人,都會在一個固定的時間身亡,那便是每個月滿月的時候。”
“而我,到這里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
“不過,因為山洪爆發,我與其他小隊的隊員走失了,只記得昏倒在了山口,其他的,就再也記不起來了。”
昏倒在了山口,卻醒在了這座不知名的小木屋中。
加上,這個小桌上的這張紙條。
所有的線索,都如同被攪入水中的墨水一般,支離破碎。
無法凝聚,也無法相連。
封陽舒,拖著疲憊的身軀,從地上慢慢起來。
望著天空,暮色即將褪去,他迎來的將是無盡的黑暗。
冷颼颼的寒風拂過他的臉龐,回應他的只有臉上的刺痛,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傷痕是從何而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鮮血,到底是從什么人身上流下來的。
不可能是他自己,絕不可能。
因為他身上的傷痕完全不足以流下這么多粘稠的紅色液體......
粘稠?
對,粘稠。
似乎是很久之前的液體,完全沒有新鮮液體的那種順滑感,這種感覺,反倒是給了接觸者一種惡心的感覺。
白熾燈的燈光,十分微弱,看起來,如果將這盞燈一直開著,那么也只能撐過這一個夜晚。
封陽舒打了個寒噤,看向周圍那無邊的黑暗之時,他想起了一句話。
“當你凝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