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唐小乙又來到湖畔鎮。
在木匠門前的那條路上，他又看見了林兮。林兮還是易容過的清秀模樣，身前鋪了一塊麻布，上面聚了一堆野葡萄，正在無精打采地叫賣。
唐小乙往她面前一蹲，林兮立刻來了精神。
她把手往唐小乙面前一伸：“拿來。”
唐小乙故意反問：“你怎么來了？”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你折騰那個門，意思不就是——明天在木匠這里，換。你要是說在茶館換，我就去五眼井茶館等你了。”
唐小乙問：“我的東西呢，帶來了嗎？”
林兮把身前的麻布一撮，叮叮當當從身后撿了些零碎扔進去，遞給唐小乙說：“東西給你，順便附贈一些水果。”
唐小乙從懷中掏出一件衣服，遞給她。
林兮的臉唰地就紅了。
那天，她被人追的著急，一兜子東西全都換給了唐小乙，里面有一件貼身穿的襯衣，也沒有時間拿出來。
唐小乙看見她的臉紅了，心中也是贊嘆，她的易容術真是高明。隔著一層東西，居然還能看見臉紅。
林兮一手把衣服搶過去，換了一只手，在他面前一伸：“還有。”
唐小乙又掏了掏，這回拿出來一個玉盒。
林兮打開玉盒看了看，確認無誤，再次把手伸出來。
唐小乙咳了一聲：“那個，給你商量個事……那本秘籍，它死了。”
“死了？秘籍還能死？”林兮也是聰明人，眼珠一轉，便明白了：“這么說，你是不打算還我了？”
唐小乙老臉通紅，改了一下說法：“我可以買下它，一百兩，夠不夠？”
秘籍可以復制，成本肯定不高，但是這東西有價無市，關鍵還在于主人愿不愿意賣。
但現在，唐小乙手拿秘籍，已經占據了主動。
所以他認為，鑒于這東西的成本，一百兩足夠了。
林兮說：“我準備拿它去跟一個人換東西，現在再跑回去，來回一趟幾個月，已經來不及了。”
唐小乙問：“你要跟人換什么東西，我給你想辦法。”
“晴雨驚雷圖。”
晴雨驚雷圖，是沈王朝后期，一代才子唐周的名畫。畫的內容，是武圣林傾鴻最后一戰的轉折點。
唐周只是個書生，對武學一竅不通。所以，晴雨驚雷圖單純只是一副名畫，雖然價格不菲，對唐小乙卻沒有任何吸引力。
不過，唐小乙聽了林兮所說，便知道一百兩銀子，是買不來這本百穴陰功了。
他問：“晴雨驚雷圖現在在哪里？”
“在周藏器手中。他卡在從二品已經有很多年了，為了突破，想盡了一切辦法。所以他重金收購了晴雨驚雷圖，想通過參悟武圣戰斗的方式，來幫助自己突破。”
“看來這條路走不通。”
林兮說：“是的，晴雨驚雷圖之中并沒有武功精髓。這幅畫，他已經用不上了。所以，我拿百穴陰功跟他換。”
唐小乙說：“百穴陰功，我是不可能還給你了。晴雨驚雷圖我可以給你想想辦法。不過，這需要時間，三個月。”
林兮嘆了口氣：“我不能在這里久呆。我被人盯上了，那些人正好克制我的能力。”
不過，唐小乙一直不松口，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說：“我先回去。如果你能夠弄到這東西，你可以托人，把這幅畫送到崤山別院。我的真名就是林兮。”
她朝唐小乙輕輕眨了一下眼：“你自己給我送來也行哦。”
“原來是崤山別院的人，我知道了。”唐小乙說：“先說好，你拿到這東西之后，不要說是我給你的，我也不會承認。”
“那當然。”
說完了這句話，林兮手一揚，她的周身就現出一陣水波紋，她的人也在水波紋中漸漸隱去。
“障眼法。”唐小乙嘟囔一句，伸手往水波紋中抓了一下。
一聲女子的尖叫憑空響起，又飛速遠去。
告別了林兮，唐小乙總算可以踏踏實實地修煉百穴陰功。
純陽天梯功會在任脈上生成外顯的漩渦，推送虛空先天元氣進入經脈；而百穴陰功卻是在經脈內部，也生成一個漩渦，將先天元氣吸進經脈之中。
身體內部的漩渦，本身就不會被人發現。
而且，兩個漩渦的相位不同，如果調整得當，相互擾動之下，穴位處先天元氣的氣象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會弱很多，甚至消失。
跟單純的純陽天梯功絕不相同。
即便是被人看見，也會被人認為是先天元氣自然變化而產生的異象。
與單純的修煉純陽天梯功相比，這就相當于在原先的一個水泵的情況下，在每個水泵的位置又加了一個泵。
真氣凝練壯大的速度提高了兩倍。
不，不止兩倍。
純陽天梯功只修煉任脈，而百穴陰功卻可以修煉奇經八脈上的百十個穴位，最終分別匯聚于任脈、督脈。要是全部練完，恐怕比周夷擁還要厲害。
從今往后，他一邊修煉百穴陰功，一邊修煉純陽天梯功。
在純陽天梯功點亮某個穴位之前，先用百穴陰功把那個穴位點亮，就永遠不會害怕純陽天梯功真實的修煉進度暴露。
唯一遺憾的是，在有心人看來，他的任脈上一個元氣漩渦都沒有，好像是純陽天梯功一直也沒有入門的樣子。
不過，這樣的錯覺，正和他的意。
身為一個臥底，不就應該是低調低調，再低調么。
主意既定，他立刻返回藏鋒山，鉆進柴房開始修煉。
第二天一大早，董一一看見唐小乙的時候，表情就不大對勁。
過了一會兒，唐小乙終于忍不住，扯過一塊布，攔腰系成圍裙的樣子，嚷道：“師姐，你想問就問，不要老往這地方看，手都快伸過來了。”
董一一面色凝重：“小乙，你還小，不要過于放縱，傷害了武學根基。”
“師姐，你說什么呢？我聽不懂。”
董一一說：“我看你眼圈發黑，前兩天練出來的漩渦都不見了。是不是昨天下山的時候，去了嘗春樓，泄了元氣？”
唐小乙神秘地說：“師姐，我給你說個秘密，你可千萬不要跟旁人說。”
董一一鄭重地點點頭。
“我創新了一種方法，修煉純陽天梯功，可以沒有漩渦。從今以后，咱們鏡山派的弟子，就不用天天往人下身看了。”
“哦。”董一一應了一聲。
但是從表情看，她明顯是不相信的。
確實，創新武功，那都是各方宗師的事情。唐小乙一個從九品考核都沒有過的江湖素人，怎么可能會創新武功。
當然，做夢還是允許的。
前世，上初中的時候，唐小乙還在小本本上論證過，推翻了勾股定理呢。
隨著年齡的增長，也隨著武功的提高，這些錯覺都會逐漸消失。
令唐小乙始料未及的是，中午的時候，丁玉娘忽然神神秘秘地問：“小乙，聽說你昨天去了嘗春樓，破功了？”
……
好在，藏鋒山是一個近乎與世隔絕的地方，像這種流言，也只在他們師徒三人中間傳了傳。
便最終沒人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