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內力，董一一的輕功不行。
而事實上，董一一的優勢在于內力，所以，萬柳塘的那種擂臺考核，比較適合她的發揮。
修煉雪夜穿林劍法之前，董一一的招式也很一般。
而她的輕功，更只是二流水準。
但，唐小乙的輕功，可是一流的。
燕云莊的三抄水，瓊島派的一葦渡海，都是最頂級的輕功。而這些，他都學過。
所以，董一一沖向那一片原野，一路飛奔。
唐小乙也跟在董一一后面。
雖然，超過去，攔住董一一，對于唐小乙來說毫不費勁。可是，唐小乙因為內心有愧，甚至于不敢跟得太緊。
平原上，雖然遠看一馬平川。但其實也有小溪，有樹林，有巨石，有土坡。
董一一見唐小乙在身后追著，發狠運足內力狂奔了一段時間，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唐小乙甩掉。
旁邊有個樹林。
董一一立刻轉向，一頭鉆了進去。
時間已經是下午，太陽已經漸漸跨過了西邊的高山，現在的山谷已經有些暗了。
林子又很密，董一一一頭扎了進去，便立刻消失在唐小乙的視野。
唐小乙離得很遠。
他遠遠看見董一一進了樹林，知道董一一是想要把他甩開，立刻覺得心中不安。
他馬上發力，速度倏地提升了許多，幾個飛躍，也到了樹林前。
人們都說，逢林莫入。
但，唐小乙沒多想，再說了，董一一也不會是唐小乙的假想敵。
所以，唐小乙跟著董一一踩出來的腳印，也縱身飛入了樹林。
剛入樹林，眼前一股勁風。
董一一出手了。
她身子藏在一顆大樹后面，手握一根枯枝，徑向唐小乙刺來。
她使用的招數，名叫清溪刺魚，是漁歌劍法中的一招。這一招有些特殊，其主要攻擊位置有些偏下。
這一劍，卻是對著唐小乙的下身來的。
女人跟男人對戰，輕易不會攻擊男人的下體。可董一一含恨出手，第一招便奔著唐小乙的要害而來，也可以看出她心中的惱怒。
唐小乙大吃一驚。
董一一內力深厚，隨便找一根草梗，恐怕就能置人于死地。而且，那地方是人身體最脆弱的地方，即便是讓一個小孩子踢一腳，也會讓唐小乙痛不欲生。
本來，唐小乙有心讓董一一打自己一頓，出完氣就算了。
可這地方，不能打。
唐小乙一夾腿，手中的武皇槍在地上一撐，便往后退。
原來，他心疼武皇槍珍貴，自從林罪把武皇槍交到他的手中，便緊緊攥著，到現在都不肯丟。
也正因為這樣，武皇槍在此處，救了唐小丙一命。
董一一見唐小乙向后退，憋著火發不出來，得理不饒人，便向前追。
她再出一招，仍是漁歌劍法，朝唐小乙的小腹刺過去。
小腹是丹田要害，這地方當然也不能被董一一打。
可，董一一的本事，本來就不比唐小乙差上多少。而她這一次主動偷襲唐小乙，唐小乙也沒有防備。
所以，這第二劍，唐小乙卻是很難逃開了。
這個時候，董一一心軟了。
可，她心軟而不自知。
只是在心里想：這一劍要是刺下去，師弟的丹田怕是要被戳爆。這樣一來，他就再也沒有改過自新的機會，未免也太殘忍了些。我這一劍，只需要在他的丹田上點一點，然后再出招便是。
但是，唐小乙卻不知道董一一是怎么想的。
唐小乙只看見，董一一出劍刺向自己的丹田，不把他一劍刺個對穿便不罷休一樣。
唐小乙可不敢用自己的丹田跟董一一對賭。
他無奈，武皇槍在手中一卷，裹住董一一的樹枝。
嘭……
武皇槍生出的旋風，便把董一一的枯枝絞成了齏粉，而董一一刺來的這一劍，自然就被化解了。
唐小乙一槍絞碎了董一一的武器，心知董一一恐怕會更加生氣。
他心想：師姐這一劍用老，正好是沒法換氣的時候。不如，我現在湊上去，讓她打我一下，好消消氣。
既然這么想，唐小乙便不后退，身子往前一迎。
董一一挺劍向前刺，本來已經做好打算，想要手下留情。不料，轉瞬之間，手中便只剩下短短一截木頭。
她招式已經用老。
她經唐小乙這一絞，內力潮汐也在落潮之時。
此刻，她當真是“手無縛雞之力”。要不然，唐小乙怎么可能會讓她這個時候輕輕打一下。
董一一扔了樹枝，也不客氣。
變掌為拳，用肉體的力量，恨恨地朝唐小乙打了一拳。
只是，她這一拳，本來應該打在唐小乙的小腹。臨要接觸的時候，她拳路一變，狠狠地打向唐小乙恥骨下面一點。
唔……
唐小乙要害挨了一下，雖然只是只是弱女子的輕輕一擊，卻要了唐小乙半條命。
唐小乙身子一矮，滾落在地。
董一一得逞之后，心中的恨意稍微下去了一點。她沒有乘勝追擊，跺了跺腳，繼續往前逃。
唐小乙知道董一一估計是沒有解恨，也沒什么辦法，只有夾著腿，一瘸一拐在后面追。
不過，這一次，他總算可以追得更近了一些。
這一跑，又是小半個時辰。
董一一的內力，終于扛不住了。
雖然，董一一的內力比唐小乙高出很多，她已經凝出了丹田，而唐小乙還沒有。
但是，她的輕功太差了。
好的輕功，不但強在速度上，還強在對內力的運用上。而董一一這半個時辰發足狂奔，全憑著內力苦撐。所以，趕在唐小乙之前，董一一先堅持不住了。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山谷的另一側，懸崖峭壁的下面。
懸崖的高處，樹草茂密。有瀑布，從懸崖的頂端落下，沖開一條狹小的縫，灑落下來。瀑布下面有深潭，譚邊，是光溜溜的石坪。
懸崖離地不高的地方，挨著瀑布，能看見有一個洞。洞口蓋著一層薄薄的苔蘚，只在苔蘚的正中，有一個小小的孔。
唐小乙扒開洞邊的苔蘚，往里看，幽幽看不見底。
（不要想歪了，這片景色的寓意就是那個東西。）
董一一便是從這里鉆了進去。
既然董一一進去了，即便這里是龍潭虎穴，唐小乙也得闖一闖。
里面很黑，唐小乙也沒有空做火把。
唐小乙提槍入幽穴，摸索著前進。
一邊往前走，一邊仔細聽洞里的動靜。畢竟，剛才董一一打他那一下，可疼著呢。
忽然間，一股勁風朝唐小乙的臉打了過來。
唐小乙連忙一躲，抬槍便架。
他不知道董一一有沒有用兵器，不敢用空手接。可同時，怕傷了董一一，也不敢槍尖沖前。再者說，這個狹窄的洞穴里，他空有長槍，卻也耍不開。
長槍耍不開，只能斜著向前一杵、一攪。
只聽見“哎呦”一聲。
原來是董一一伸拳打在了槍桿上。
董一一生氣喊道：“那個賤人給你的東西，你還帶著呢！”
轉身，蹬蹬蹬便跑。
“丟丟丟，這就丟！”唐小乙連忙喊：“哎，我真丟了……”
說完，隨手把武皇槍扔在了洞穴里，繼續往里追。
洞穴本來很窄，但往前走了七八米之后，直線方向的路到了底。在側面，有一個更小的口。
唐小乙從小口擠進去，豁然開朗。
他能聽見，有水滴落在石面上的聲音。聲音還在四處回蕩，顯而易見，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大廳。
忽然，一個人從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
是董一一。
董一一這回學乖了，這么黑咕隆咚的地方，她發力偷襲唐小乙，唐小乙必然有所準備。
反倒是像這樣緩慢地貼上唐小乙，能夠輕而易舉地拿到唐小乙的要害。
董一一的這一下子偷襲，卻是是出乎唐小乙的意料。
他嚇了一跳。
唐小乙應激反應之下，抬肘便轟向董一一的肋部。可，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連忙沉肩，胳膊肘也變了個方向，打在了空氣上。
與此同時，也擺脫了董一一的鎖喉。
董一一發現偷襲也沒什么效果，轉身便要再走。
可這一次，唐小乙不能讓她再走了。
這么幽深的山洞有太多危險，萬一一腳踏空，便可能跌入無盡的深淵。
所以，唐小乙伸手便去抓董一一。
撕拉……
半邊衣服給撕了下來。
湊巧，董一一也耍了一下小聰明。她這一下子，卻是假逃真攻。看似想要逃走，其實是腿一撩，從下面踢向唐小乙。
踢的還是要害。
唐小乙只覺襠下勁風襲來，OO一緊。
連忙夾腿，身子往前撲，便抱住了董一一的大腿。
唐小乙前撲這一下，用力極大，竟一下子把董一一推得向后，靠在了山壁上。
董一一也不說話，肘子往下砸，想要砸唐小乙的后背。
唐小乙抱著董一一的腿，連忙往上拱，用肩膀架著了董一一的胳膊。
他往上拱的時候，臉上卻覺得滑溜溜的，都是汗。
原來，剛才，唐小乙一把把董一一的衣服拽掉一半，另一半也沒了支撐，只是掛在董一一的肩膀上。
唐小乙的臉便蹭著滑了上去。
腦門還頂著了一個束帶。那束帶本來就懸空勒著，晃晃悠悠。唐小乙正好頂在那個空隙處，一下子便把束帶頂斷。
董一一尖叫了一嗓子。
一把薅住唐小乙的脖領子。
唐小乙連忙后退。
嘶……
他自己的衣服也被撕得敞開了懷。
這回，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的興趣。董一一主要是因為憤怒，唐小乙則是心虛。
反正現在天黑，誰也看不見誰。
董一一也不后退，揮拳朝唐小乙打了過來。
唐小乙不能逃走，伸手便要去抓董一一的胳膊。
扭打在一起。
可真是拳拳到肉。
兩個相愛的人，不可能這么永遠捶下去；事實上，即便是兩個不怎么相愛的人，在這個時候，也不會永遠捶下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以拳捶肉的聲音沒了。
唐小乙驚呼了一聲：“師姐，別……”
他這一聲喊之中，別看才三個字，卻包含了兩種情感。
“師姐”這個稱呼，聽起來十分心虛；
而，“別”這個字，卻是滿滿的驚訝。
然后，又是“撕拉”的聲音。
人生的第一次，從來都不會是和諧的。幸虧，嚴格意義上來講，唐小乙并不是第一次。
可董一一是。
她努力了很久，仍未成功。汗水啪嗒啪嗒地滴在唐小乙的胸膛。
唐小乙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該把腿放在哪里。可，這個時候，幸虧他還記起來，伸手指引唐小丙到它該去的地方。
剛開始，董一一很狂暴。
唐小乙沒辦法獲得主動權。
不知道過了多久，董一一忽然哭了。
她沒有大聲的哭，而是把頭埋在唐小乙的肩窩里，壓抑地，嗚嗚地哭。
唐小乙知道：這個時候，他說什么都是錯的。
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努力。
過了一會兒，黑暗之中，董一一忽然開口說話。
她說：“剛才，我打你那地方了，你沒事吧？”
這句話是白問。
腳有沒有問題，鞋最知道。
唐小乙以行動做出了回應。
董一一怒道：“輕一點，你刺著我的丹田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奇妙。剛才，董一一在密林中偷襲唐小乙，那一劍，是刺向了唐小乙的丹田，可沒有得逞。“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這才半天沒到，她的丹田，便差點被唐小乙傷到。
聲音漸漸沉了下去。
又過了很久。
唐小乙又驚呼了一聲：“師姐，別……”
跟剛才那一句話一樣，這三個字，又飽含了兩種情感。
可偏偏，這一次：“師姐”兩個字，那是略有些心虛；
而，“別”這個字，卻充滿了驚恐。
董一一沒說話。
唐小乙很快說：“我錯了！”
董一一仍然沒說話。
“能不能先松手，呃……好吧……您先攥著……”
董一一還是沒說話。
“我錯了……我也不知道……我以后對你好，只對你一個好！我發誓……唔……喔……”
又過了很久。
山洞里只有驚濤駭浪。
但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唐小乙不知道董一一為什么不說話，可唐小乙主要是怕再引起董一一的反擊。
很久之后。
他們摸索著把能套的東西全套在身上，又摸索著往外走。
哐啷一聲，董一一踢著了一個東西。
她摸了摸，是武皇槍。
她把武皇槍遞給唐小乙：“收著吧！”
這三個字，加上上面那兩句話，是董一一今天下午，說的唯三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