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齊士  第八章:螳螂捕蟬誰先知

類別: 歷史 | 上古先秦 | 戰國齊士 | 酒中狐   作者:酒中狐  書名:戰國齊士  更新時間:2020-07-03
 
夜色朦朧。

燕胥一瘸一拐的出了田家的府邸,去了里闕。

齊國都城劃分為21個鄉,這是流傳了兩百多年的規矩了。

早在當年管仲為相的時候,就做出了改革——“叁其國而伍其鄙”。

所謂“叁其國”,就是將國劃分為21鄉,士居15鄉,工居3鄉,商居3鄉,分設3官管理。

所謂“伍其鄙”,就是將鄙野(國都之外的廣大地區)分為5屬,設立5大夫、5正官分管。

屬下有縣、鄉、卒、邑4級,分別設立縣帥、鄉帥、卒帥、司官管理。

此時,燕胥去的地方,卻是一個在后世已經即將消失的處所——女閭。

此,也是管仲所設立的呢!

遙想當年,齊國那是相當奔放的。

每年到了春季的時候,國中的男女,都會跑到了荒野中去,行那不知羞恥之事的,美其名曰——淫奔之會。

當年,齊恒公很是喜歡化名參加淫奔之會,被管仲撞破之后,便禁絕了這淫奔的習俗,轉而在齊國都城之內,修建了女閭。

戰國策二卷“東周”引周文君云:齊桓公宮中女市女閭七百。

按周禮——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則一閭為二十五家。管仲設女閭七百,為一萬七千五百家,由此,足以見到齊國女閭數量之多。

當年這女閭的收益,是歸入了國庫,用來作為軍用的。

但是,兩百多年來,齊國朝堂上的那位,早已不再是善于納諫的齊恒公了,而是暴征百姓產出三分之二的齊景公……

這女閭,也是逐漸被世家大族把持,所得的收益,都歸了貴族的腰包!

燕胥所去的這一家,名喚郄門,能夠在京都立足,郄門背后自然也是有著大人物的。

就在燕胥進去不久,一個消息就傳了出去,不多時,一輛華貴的車駕,就停靠在了女閭的后院之中。

一襲衣衫華貴的青年,被守候在后門的小廝迎了進去。

“君子,那廝就在二樓西間等著了!”

這個時候,平民穿麻,更是不會印染花色,衣服多是以本色出現。

是以,單單是看那青年的衣衫,就知道這廝必然是一位貴人了!

在小廝的引領下,貴族青年被迎入了二樓西間的房間里面。

燕胥正在喝茶,欣賞著郄門家女眷的歌舞,忽然見到房門被推開了。

他嚇了一跳,待看清楚出現在面前的,竟然是那個不多見的男人的時候,頓時急忙推開了身邊的女眷。

燕胥匍匐在地,對那青年恭恭敬敬的行禮:“小人見過君子!”

“起來吧!”

貴族青年一擺手,示意燕胥起身,他大辣辣的坐在主位上,揮手讓侍女們退到一邊等候。

這人盯著燕胥,一雙狹長的眸子里,帶著折人心魄的力量。

“田家那邊的應對若何?”

燕胥不敢隱瞞,仔仔細細的將田家的布置說了。

“這個老狐貍!”

貴族青年嘴角帶著冷笑。

田家的老陰貨可是活了九十多歲了啊!

甚至,他那五個兄弟,除了田書一個之外,其他的早都死完了,甚至,就連那廝的兒子,都是熬死了一個!

這老陰貨活得太久了!

鱉老成黿,人老成精啊!

燕胥跪坐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貴族青年的手,在案幾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

許久之后,那青年才是開口道:“這么說——田家的小家伙,這一次要親自去了?”

“是的,田乞已經下了命令,說是明天早上,就要奏請君上同意的!”

燕胥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田豹那個沒腦袋也去?”

“正是,說是讓他護衛田白的!”

燕胥提起了那個小屁孩,就是覺得火大。

此時,傷了的手腕上,又隱隱作疼起來!

該死!

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屁孩,竟然讓自己摟姑娘的時候,都有些吃痛了!

“我需要他們的行進路線,明天晚上之前給我!”

貴族青年起身,一邊朝外走去,一邊開口道。

燕胥一楞,急急道:“君子,這怕是……”

“拿不到?”

貴族青年轉身,似笑不笑的眸子,竟然隱隱有變成了三角眼的跡象,就像是毒蛇發作之前的蓄力那樣!

“不,不!能,能!”

就是這么一眼,燕胥就覺得自己身上的所有肌膚,都緊繃了起來。

他仿佛是被一個野獸盯上了一般。

“明天日落之前!”

貴族青年留下了一句話,消失在了夜色里。

直到那人走了,燕胥才是長出了一口氣。

剛才的相處雖然短暫,但是,燕胥仿佛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鬼門關走過了一遍一樣!

女眷們又依靠上來。

剛剛還在興頭上的燕胥,簡直恨不得就地給她們正法了。

但是,只不過是半盞茶的時間,他就仿佛是內宮里面的老寺人一樣清凈無求了……

田家內宅。

田乞的書房里還在亮著燈。

房門輕輕的打開,一個灰衣人走了進來。

“家主!”

他的手上拿著一方絹布:“這是女閭那邊傳來的消息!”

田乞伸手拿過一看,嘴角頓時勾了起來。

“告訴書,孤要派遣孫憑跟隨在小白后面,問問他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喏!”

灰衣人一抱拳,低頭頓首,徐徐退去了。

田乞坐在案幾后面,伸手打開了抽屜,里面卻是一沓絹書。

這是武寄回來的家書。

田乞打開了其中的一份,只見上面寫著武在吳國的一個見聞:

吳王欲伐荊,告其左右曰:“敢有諫者死!”。

舍人有少孺子者欲諫不敢,則懷丸操彈,游于后園,露沾其衣,如是者三旦。

吳王曰:“子來,何苦沾衣如此?”

對曰:“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顧知黃雀在其傍也;黃雀延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此三者皆務欲得其前利,而不顧其后之有患也。”

……

看著發黃的絹書上面的字跡,田乞笑了。

便是開疆、穰苴被逼死了,那又怎樣!

“孤這田家,乃是蒼眷之屬,些許宵小魍魎,不過是路畔一螳臂爾,安能擋了田家之車乎!”

田乞的目光在燭火下,格外的明亮。

侄孫武提醒的是啊!

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唯有做那手持彈弓之人,才能笑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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