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高捕快義正言辭,呵斥道。
“此為我子車國疆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來你這妖邪放肆?”
鬼狐自知今日必死,哈哈大笑。
“咱們妖修一族,比你們人類來得更早。”
“正要論淵源,你們才是鳩占鵲巢的強盜!”
方廟祝制止高捕快,上前問道,“那些被你捉走的孩童呢?”
鬼狐齜牙咧嘴,“當然全都吃了,養著掉肉啦!”
“混賬!”
高捕快怒極,舉刀往前跳躍,一刀砍斷鬼狐的頭顱。
“嗯?”
他也沒想到,竟是如此容易。
鬼狐脖頸粗若水桶,更兼毛皮堅硬,他本以為最多能砍斷小半,沒想到干凈利落,碩大頭顱當即落地。
鬼狐一死,眾人都放松下來。
這頭罪魁禍首,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以它的本事,真想打死屠戮,這個營地的老弱病殘,沒一個能撐得下去。
它故意誘惑四方流民在此停留,可能正如他所說,是將人類圈養起來,時不時搶走幾個孩子打牙祭。
“多謝往先生幫助。”
方廟祝和高捕快,對王壬再三感謝,看向他的目光帶有敬畏。
尤其是方廟祝,他是神道中人,或多或少接觸那個層面,知道傳說中修仙者的厲害。
他早已猜出,王壬就是傳說中的修仙者。
殺了鬼狐后,這片營地終于安寧下來,不會再有人擔心孩子被擄走。
南鳳天找王壬商議,說自己想要離開。
原來,南鳳天的妻子,娘家在京城當官,這次要去投靠親戚。
眼看這件事了了,便要辭別王壬上路。
而柳家村的村民們,見到營地環境好,萌生了在此定居的打算。
柳嘉伯一想,自己年紀大了,再也承受不住勞累奔波之苦。
于是,他索性找上王壬是,說出打算。
王壬自然不會反對,他正好也要離開,尋找元神高人的蹤跡。
“村長叔,如此我們便別過了!”
王壬當即向柳嘉伯告辭,謝絕對方準備的禮物,匆匆帶了些黃金、干糧,便上路了。
離開這處營地,王壬繼續趕路。
饑荒仍在蔓延,到處都有家破人亡的場景,甚至有些村鎮,所有人口消失了,干干凈凈,雞犬不留。
各地災民蜂起,以‘乞活’‘求食’各種名號,自發形成武裝組織,劫掠州縣府衙,打開糧倉、武庫,漸漸有了改朝換代的氣象。
饑荒、瘟疫、冰災,一樁樁事情接踵而來,老百姓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紛紛破產。
王壬一路走來,見識到許多悲歡離合。
上次見到時,還在北澤國,那時候明決子涉及顛覆國家,想要將神通修煉大成。
區別在于,當時王壬的視角,是門派中的修仙者,而不是普通的凡人,感觸遠沒有這么深。
如今,王壬沒有了法力,幾乎成了凡人,眼見滿目瘡痍,內心也開始覺得悲憫。
‘尸解仙’的傳說,也在眾多災民口中相傳。
版本不同,各種細節大相迥異。
故事中的兩個角色,埋在地底的道人,還是慫恿老皇帝的風水師,份量都不輕。
王壬聽了無數個版本,心中越發感悟。
子車國,成了兩個高人斗法的場所,這些背井離鄉的老百姓,成了殃及的池魚。
道士已經修到了尸解仙的程度,縱然不是元神也相差不遠,想要滅殺他必須付出代價。
風水師,顯然是他的大敵,發現他自埋地下尋求超脫。
越琢磨,越發現風水師手段毒辣。
他為了禍水東引,誘惑老皇帝挖掘寶地,最終毀了尸解仙的修行。
這樣一來,尸解仙的因果,作用在子車國上。
這番滔天怨念,弄得子車國臨近分崩離析,到處都是烽煙反旗。
風水師,反而躲開因果,陰死了尸解仙,自身消失無蹤。
王壬畢竟曾站在高度上,眼光比其他普通人精準,稍微想了想,便猜出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好大手筆!”
這次的經歷,當真收獲不小。
王壬開始從中,窺探出這個世界的規則。
‘神鬼’、‘氣運’、‘因果’等等,糾結在一起,將各種生靈網羅其中。
“好氣魄!”
王壬想通后,興奮得全身發抖。
唯有這樣的世界,才能誕生出元神高人吧!
想到這里,王壬心頭火熱,更加迫不及待,想要去那塊‘寶地’,尋找元神高人的蛛絲馬跡。
禍起之地,此刻變得凄涼無比。
先前,十萬民夫在此勞作,挖掘山川、填平河流,企圖為老換地大修陵墓。
等到事發后,天譴降臨,首領大太監當場身亡,五千精兵連同十萬民夫,接連遭受瘟疫、傷寒,統統死個精光。
從那以后,這片土地上,縱然是大白天,也是陰風陣陣、鬼哭狼嚎,生人不敢闖進來。
老皇帝的江山都快沒了,也顧不上修陵墓了,畢竟歷代亡國之君都有類似下場,皇陵修得再好,總免不被挖墳掘墓,最后被曝尸荒野。
所以,這塊土地被荒廢了。
說來也諷刺,本來是風水寶地,如今卻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禍起之地。
王壬到來時,見到這邊土地,感到一股難以言明的氣息。
仿佛是命運中,千絲萬縷的關聯,在此糾結成一張大網。
別說普通百姓不敢靠近,就算是修煉有成的修仙者,也絕不敢踏足其中。
因果牽連,最是兇惡不過,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落。
許多仙道大佬,本已做到高位,最后還是不免卷入紛爭、身死道消,原因還不是年輕時,意外沾染了一絲因果。
在這個世界中,低層次的修仙者才喊打喊殺,有身份的大佬們,都估計因果,暗中布局千萬年,到處落子。
“惹不起,惹不起!”
王壬望著這塊土地,感覺像是見到無邊地獄,別說他了,就算是玄嬰,乃至法天象地層次的,卷入其中也難以幸免。
他頓時意興闌珊,轉身就要離開。
這是,身后突然響起腳步聲。
“這位道友,也來看風水?”
王壬轉身,見到一道人,身穿白布道服,后背是墨色太極。
“嗯!”
道人快步上前,嘆息道,“好手段,堂堂一國之尊,卻成了因果相斗的犧牲品!”
王壬心想,這道人貌似大有來頭,趁機問道。
“道友,我初來乍到,這件事情來龍去脈,知道不是太清楚,可否為我解惑?”
道人笑了笑,開始解釋起來。
原來,修煉‘尸解仙’的道人,和風水師,牽涉到修仙界中,兩大門派的紛爭。
道人出身‘元辛宗’,風水師出身‘抱石派’。
兩大門派的紛爭,可謂是復雜萬分,既有斗爭,都有聯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二人,都是兩大門派的出名人物,都是法天象地的巔峰人物。
道人搶先一步,想要突破元神境界,便閉死關苦修。
一旦他修成元神,兩大門派力量對比發生變化,極其容易產生失衡,對抱石派的威脅太大。
包括‘元辛宗’的自己人,也都不愿意見到。
這次風水師出頭,看似只有他一人,實則背后牽連許多,令人細思極恐。
“哎,這般手段,殺人不見血!”
白服道士說著,連連搖頭嘆息。
“世道、天道,都是那些大佬的盤中物,伸指撥弄,便易如反掌!”
王壬聽了這句話,覺得頗有感觸。
“這位道友,不知出身哪一派!”
道士拱手,“客氣了,一家連山門都沒有的流派。”
根據道士所說,他所屬的流派,曾是上古時期,超級大門派的分支。
可惜歷經萬載悠悠歲月,那個超級大門派衰敗下去,最終被新崛起的其他大鱷瓜分。
道士出身的流派,自然也衰敗下去,最后連山門都沒了。
“可惜啊,道德仙宗,原本是……”
“鎮派寶典《玄都道德經》,更是閃爍千古的絕頂功法!”
王壬猛地一驚,他記得自己有個人設,就是《玄都道德經》的傳人,這倒是有意思了。
道士仍在繼續說著。
“可惜啊,上古超級門派,如今只剩了一山一觀,勉強延續道統!”
說到這里,道士略顯遺憾,“近幾年,道統也快傳不下去!”
王壬聽得心中一動,似有意無意問道,“你可知道,那家的道場,如今在什么地方?”
道士換做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王壬。
“道友想什么?”
“如今那家道德觀,只是傳承個名頭,和傳說中道德仙宗,沒有半點關系!”
“以前,不是沒人闖門,想撈些好處。”
說到這里,道士表情變得黯然。
這也難怪,堂堂超級大門派,最終淪落至此,即便身為旁支,也覺得黯然神傷。
“可惜,一座空山,什么都沒有!”
道士攤開雙手,“賊人去了,一律空手返回,白搭路費!”
王壬心想,這道德觀混得挺慘,豈不是正是自己回歸的好機會。
一念至此,系統再度響起。
“任務,人設升級。”
“《玄都道德經》傳人,升級至道德仙宗傳人。”
“是否接受?”
王壬毫不猶豫,伸手一點,確定。
道士和王壬萍水相逢,也沒繼續深交的意思,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看來,此人和王壬目的類似,都是想看看此地的景象。
元辛宗和抱石派,是雄踞這個世界的兩個超級門派,相傳甚至有元神高人隱藏門派內部。
別的不說,只看兩個門派的成員,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將子車國化作一片焦土,足見其厲害。
這件事情,修仙界人人都知道,但無人敢插手。
老大和老二干架,最后死的都是下面小鬼。
像這些大門派,都知道‘擋災’‘替劫’‘承難’的手段,隨便找些沒根腳的修仙者,就能為他們打生打死。
什么是大佬,大佬不用打打殺殺,隨便幾句話,都有無數人打生打死。
但是,也有無數底層修仙者,想要投靠大門派,趁亂獲得機緣。
無論是帶毒的蜜糖,還是混著刀子的美味,最終都有人吃。
這世道,什么都有可能發生!
王壬嘆了口氣,轉身就要離開。
突然,一襲青衣從天而降,香氣彌漫四周。
王壬猛抬頭,見到一名女修出現,微微訝異。
此女氣質空靈,膚色如玉,相貌更是精致到極點,仿佛聚集了世間能工巧匠,才能造出的奪天地造化的藝術品。
“道友是心痛無數百姓慘死么,來此憑吊么?”
女修一開口,聲音更加空靈,如同云境仙音。
王壬捉摸著,越聽越像是話術啊!
糟糕,該不會是此界的慈航靜齋吧!
果不其然,女修自報家門,“在下流若云,真姹派傳人!”
“實不相瞞,這次禍端,都是抱石派飛旋子所為。”
“他為了一己私欲,陷害前輩的修行,更是拖累整個子車國,無數生民遭到戕害!”
“罪大惡極!”
王壬點了點頭,看情況,真姹派偏向元辛宗一派。
“若真如此,這抱石派的罪人,當真是該殺!”
女修聽了,點頭表示贊同。
“導游若是有空,不妨和我走一趟,去見見其他道友!”
“這些道友,和閣下一樣,都看不慣抱石派的所作所為,想要代替子車國的百姓討回公道!”
王壬聽了,哦,這是選死士的手段。
再看女修流若云的樣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屈尊紆貴和你親近,你該感恩戴德才對!
王壬突然笑了,“流道友,下次有空,我一定赴約!”
上輩子舔狗還沒當狗?
流若云突然愣住了,她從未遇到正面拒絕他的人,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哦,道友若是有事,不妨說出來,我真姹派也算小有勢力,一定能為你解決!”
請你幫忙,就再也甩不開了,除了給你賣命,沒別的選擇!
好算計!
王壬越發明悟,笑著說道,“改日,改日!”
流若云皺眉,她心靈剔透,立刻察覺,王壬對他非常抗拒。
但,她表現的很有風度。
“如此,就不打擾王壬了!”
王壬見得嘖嘖稱奇,這心理素質、情緒管理,當個金牌銷售綽綽有余啦!
“請了!”
王壬消失后。
流若云腳下用力,踏碎身下大石,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絕美的容顏,因為憤怒扭曲起來。
“終有一日,讓你為今天的怠慢,付出慘重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