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子畢竟是大師兄，見識更勝同門一籌。
他很快發現，玄未子臉色不對，當即追問，“師弟，有什么不對？”
這時候，王壬口中已經背到。
“以上是戒律篇，西面是禁律篇！”
這句話，玄字輩的老道士們，可都聽懂了。
他們的反應，不約而同變得怪異起來。
“什么？”
這幫老道士，已是道德仙宗最后的火種，各種核心機密都了然于心，其中就有五律中其他四律的遺失。
外人看來，道德五律，不過是陳舊拂袖的清規了長條，唯獨是最正統的道德傳人，才知道五律的核心秘密。
道德仙宗分崩離析之際，眾多分支瓜分了《玄都道德經》。
那時場景太過混亂，直到穩定下來，道德觀作為正統傳承，檢查起來才發現，最核心的‘五律’缺失大半。
這些年來，他們和眾多分支聯系，企圖找到其他‘四律’。
而道德觀，一直引以為傲，便是保存了‘戒律’。
其他分支不知內情，奪走許多震古爍今的強大功法、秘術，并引以為傲，闖下諸多名頭。
如今修仙界最強大的元辛宗和抱石派，起家的功法體系，都是從《玄都道德經》改頭換面而來。
按理說，他們如果分到無關緊要的缺失‘四律’，也不會太在意。
可惜，道德觀費盡心力，始終找不到其他四律。
如今，從不知名小世界過來的分支弟子，站在他們面前，不僅背完了戒律全篇，甚至還要繼續其他缺失的四律。
“慢著，你先停下！”
玄真子等人，急忙叫停。
王壬有些驚訝，但還是閉嘴。
“玄未子，你說說看，他剛才背的，是否是戒律全文？”
玄未子眉頭緊鎖，內心翻天覆地，他已經察覺到，王壬的來歷，對如今的道德觀是心得轉機。
其他師兄弟們，眼神關切看著他，尋求答案。
玄未子緩緩點頭，“沒錯，是戒律全文！”
一個分支弟子，竟能輩出戒律全文，所有老道士震驚了。
豈不是說，剩下的四律，真有可能在他身上。
這事變得嚴重起來。
原本今天，只是接受一個分支弟子入觀，小小考察而已。
卻演變成事關道德觀前途，甚至是道德仙宗復興的大事。
“五律回歸，道德大興！”
曾有位祖師，留下這句預言，成為后來無數人爭斗的目標。
這些玄字輩老道士，守著日漸西山的破道觀，無非也是為了這個目標。
現在，總算見到曙光了。
“你，你接著背下去！”
玄未子最是緊張，他生怕王壬戛然而止，讓眾人的期望落空。
玄真子低聲問他，“講真的，就算他背出來，你能否辨別真假？”
這份擔憂很有道理，因為他們無人見過其他四律，自然分辨不出真假。
沒想到，玄未子斬釘截鐵，“我可以！”
他這輩子，大半時間，都在鉆研戒律，雖然沒見過其他四律，但五律是一個完整嚴密的體系，彼此間互通，都有脈絡可循。
一法通而萬法通，就是這個道理。
要讓玄未子以戒律為根基，還原出其他四律，那絕不可能，但判斷真假，還是勉強能做到。
“可以，禁律者，……”
王壬接著背誦，一字一句平緩無比。
其他玄字輩老道士，卻越發嚴肅起來。
玄未子越聽，心神越是沉浸，仿佛整個人被吸進進去。
不知什么時候，日頭西落，外面天空已是繁星密布。
蠢笨道童，幾次來到堂外，詢問開飯的事情，均被某個老道士隔空法力打退。
對他們來說，這件事情莊重無比，容不得半點打擾。
“五律合一，清規可成！”
最后八個字，王壬終于背完‘五律’內容，感覺松了口氣。
玄未子早已呆住，像是被冰凍的雕塑，旁邊再三推搡也不動彈。
“師弟，怎樣了？”
“是真是假？”
玄真子、玄洞子等老道士，迫不及待上前，追問原委。
玄未子始終處于震驚當中，二話不說，只是回味剛才王壬誦讀的內容。
“給他些時間消化！”
過了足足一天一夜，玄未子才反應過來。
他回過神，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王壬。
“你，除了五律內容外，其他東西也知道？”
王壬點頭，“還有各種儀式的禮儀、手勢和禁忌等等！”
玄真子驚了，上前追問，“豈不是說，你可以獨力主持道祖誕辰了？”
王壬點頭，“問題不大！”
他獲得的《玄都道德經》中，較大一部分，都是各種繁文縟節的內容，很是花費了些時間。
下一刻，王壬發線不對了。
一幫老道士們，變得又哭又笑，神情激動無比。
“祖先有靈，我道德一脈有救了。”
“五律歸，道德興，這是祥瑞啊！”
玄真子望著王壬，仿佛是寶貝。
“王壬啊，我先前說的有誤，你加入道觀，不需要從底層道童做起了，直接登記造冊，成為本觀嫡傳弟子，授以道號！”
他這句話一出口，其他玄字輩道士轟動了。
“大師兄，上個月，我最后一個弟子都走了，讓他入我門下吧！”
“去去去，你技藝輸送，怎配教導我道德仙宗的未來？”
“我也不謙虛，如今道德觀中，在下境界最高，掌握道法最全面，傳授此人的人物，舍我其誰！”
眾說紛紜，一時間爭吵得像是菜市場。
玄真子突然伸手，“都聽我一言！”
大堂驚了下來，然后響起眾人熟悉的哭泣聲。
老道士們直翻白眼，大師兄又來了。
玄真子哭了半天，然后跪在地上，朝著上天禱告。
“咱們道德觀到了今日，已是風雨飄搖，即將傾覆。”
“也是歷代先祖有靈，借助這分支少年之手，將五律送歸咱們道觀。”
“這個機會，咱們玩玩不可錯過！”
“嗯，教導王壬的事情，我身為大師兄，義不容辭！”
玄真子一臉義正辭嚴，看得老道士們牙癢癢，忍不住想對著那張皺巴巴的老臉爆錘。
突然，玄未子張口，“慢著，大師兄也不能傳授！”
從剛才起，玄未子一直沉默寡言，看似有重重心事，連爭奪王壬為弟子，也沒有加入其中。
沒想到，他這個時候也開口了。
其他老道士們，認為合情合理，面對復興道德仙宗的誘惑，誰能抵擋得了。
“師弟，你雖然精研戒律，但王壬可是掌握了五律，許多東西，你并未掌握，沒資格教他吧！”
一個老道士提出質疑。
玄未子搖搖頭，“我的意識，在場的師兄弟們，無人有資格，教導未來的道德仙宗傳人！”
道德仙宗傳人，這個稱呼一出口，頓時讓老道士們肅然起敬。
他們自詡道德傳人，這個‘道德’指的是道德觀，而非傳聞中的道德仙宗。
最后一個道德仙宗傳人，已經在道德仙宗覆滅后，創建道德觀延續香火后，便壽盡坐化。
從那以后，世上再無道德仙宗。
玄未子提出道德仙宗，言下之意，王壬竟能重建道德仙宗。
“玄未子，你可不要悚然聽聞！”
玄未子笑著搖頭，“剛才，我聽他背出五律內容，多年研究戒律的各般心得體會，一瞬間在腦海爆炸。”
“當真是靈機一動，我突然參悟了五律的一絲奧秘！”
“原來，道德仙宗真正強大的功法，不在其他奇功秘法，而就在五律之內！”
“五律是道德仙宗核心機密，唯有掌門才能傳承。”
這句話是真的，道德仙宗一夜崩潰，核心成員和重要弟子，均死于非命。
創建道德觀的那位傳人，無法接觸到核心機會，他也是拼了老命，方才搶出戒律一部分。
但是，最核心的機密，最終失落在歷史長河中。
玄未子功力雖然低微，但性格偏執，花費了近百年時間，沉浸在戒律研究中。
本來嘛，沒有其他四律的啟發，他這輩子也是鉆牛角尖的命。
但是，王壬帶來的五律全文，就像是一把鑰匙，開其他腦海中無數思路的寶庫。
一瞬間，玄未子終于悟透了，五律的真正作用。
“大師兄，你還記得么？”
“師父講述的，關于道德仙宗的各種往事傳說！”
“仙宗選取下代掌門，必須是全無功法根基的童子，等到確定人選后，也不著急傳授功法奠基，而是先傳授五律，掌握清規律條。”
“外人都以為，這是道德仙宗古板的陳規。”
“現在想來，其中大有深意！”
玄真子聽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是說！”
“對！”
玄未子常年不化的冷面，瞬間變得激動起來。
“我們可以假設，道德仙宗有一門超出道法的絕頂功法，姑且稱之為仙法！”
“這門仙法，和一半功法修煉不同，須得以純凈之體修煉，不能有任何其他法力干擾。”
“同時，這門仙法太過深奧，尋常文字無法描述，只能隱藏在繁文縟節的條規當中。”
“于是，道德仙宗的古板規定，就有了解釋了。”
玄未子一字一句，說的眾人心領神會。
答案呼之欲出。
“五律，就是那門超脫凡俗的仙法。”
結合各般線索，玄字輩的老道士們，已經猜到事情的真相。
王壬耳邊，響起系統提示。
“開啟任務第一條線索，掌握五律仙法！”
玄未子突然走到王壬面前，神情激動。
“這是老天賜予我們的機會！”
“王壬掌握了整部五律，又因為意外，身上法力消散，正符合上古道德仙宗挑選掌門傳人的條件！”
“各位，這是絕佳機會，我們可以親手培養出道德仙宗傳人，讓曾今的超級門派重新崛起！”
這句話，打動了老道士們的內心。
如果道德觀還能支撐下去，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產生如此瘋狂的想法。
就像其他道德仙宗的分支，如今混得風生水起，誰還記得曾經的道德仙宗。
越是衰敗的門派，越是想念曾今的祖上榮光。
有些分支的創始人，未嘗沒有道德仙宗弟子的身份，但他們的后人，早已忘記過往，堅持現在的身份。
唯獨是道德觀，還堅持身為正統傳承。
這一刻，天降王壬，給了他們機會。
玄未子看著玄真子，“大師兄，你決定吧！”
這件事情一旦決定，不但要傾注道德觀所有資源，更要押上道觀的前途，將來面臨的危機，足以令所有卷入著萬劫不復。
如今修仙界中，不管是兩大門派元辛宗和抱石派，不會允許道德仙宗重新崛起。
就算是原來分出的分支，都不愿見到一個強大本宗的存在。
這件事情，牽涉的因果太多，風險太大。
一旦卷入其中，成了自然上上大吉，若是失敗，便是萬劫不復。
玄真子咬咬牙，轉身看著玄洞子。
“師弟，你怎么看？”
玄洞子掏出賬簿，“咱們道觀的財政，已經還支撐得住！”
這句話，無疑是支持了。
再看其他老道士們，或者攥緊拳頭，或者滿臉通紅，顯然心中早已意動了。
玄真子點點頭，“好，決定了！”
等待王壬的是什么？
入門第一關，點燃石鼎中的火焰。
這是一幫老道士，在道觀的藏書樓，翻查了大半天，才找到的上古禮儀。
相傳，這是道德仙宗傳承掌門的儀式。
“當然了，咱們道觀門口的石鼎，只是拉過來湊數的。”
“傳聞中，道德仙宗的五斗米鼎，可是震驚萬界的法寶之一！”
玄真子認真看著王壬，“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道德仙宗復興的希望，一切禮儀都不能馬虎！”
王壬點了點頭，“點燃石鼎火焰的儀式，我也懂！”
“那就正好！”
一切均已準備妥當。
眾人聚集在道觀門前。
“這是什么？”
王壬的視線，落在石鼎表面，一個黑乎乎的腳印，清晰印在上面。
老道士們有些尷尬，這是松風子離開時，為了泄憤踢的一角。
“小事情！”
玄真子袖口一拂，腳印消失了。
“這座石鼎，看來有些年頭了！”
王壬看著石鼎，第一個冒出的想法，是不是法寶？
“相傳，這是創建道觀的祖師，特地從北海取了巨大石塊，雕琢而成的石鼎。”
“此舉也是致敬上古的道德仙宗。”
“相傳，道德仙宗的門口，放置法寶五斗米鼎，震懾四方。”
玄真子介紹，“這座石鼎，作為儀式所用，完全沒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