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傳一招一式,但李青和賀云依舊興奮不能自已,一回到屋里,兩人就忍不住的傻樂。
賀云突然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李青,問:“李青,你想不想成仙?”
李青沉默一會兒,然后重重的點了點頭:“想!”
“那你最想學什么厲害的仙術?”賀云又問。
“想飛!”李青毫不猶豫的回答。
每個人小時候都夢想著能像鳥兒一樣,翱翔天際,去感受這天地之間,最遼闊的自由。
“三年后你就等著要叫我賀仙長吧!”賀云倒在床上,望著房頂,咬著一顆白花花的虎牙傻笑,并習慣性的吸溜鼻涕。
那虎牙是賀云去世的師父從一頭吃人老虎嘴里拔下來的,留給賀云當做念想,賀云時常向李青炫耀自己師父武功高強。
李青也躺在床上,面對著墻,聽到賀云的話,他翻了翻身,看了賀云一眼,突然冷靜了下來。比他和賀云聰明的人那么多,他們怎么可能會完成成仙的考驗呢?想到這里,之前的激動和興奮被澆滅,李青心里一片迷茫。
“砰!”
就在這時,王爭一腳踹開了他們的房門。
王爭出身非凡,皮膚白凈,發育良好,身材高大,是這一代弟子中最聰明的,不管是學武還是學經都是第一,很多弟子都得叫他一聲”大師兄“。
而鼻梁上有點點麻子的韓霜則僅次于王爭,被稱為”二師兄“,韓霜此時撐著腰站在門前,哈哈大笑道:“哈哈,就你們這兩個憨包也想成仙?”
王爭和葉輝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李青和賀云則嚇得小臉煞白,緊張的從床上爬起來,內心非常驚恐。
“哈哈,別嚇唬他們,這小子褲子都濕了!”王爭指了指賀云,笑道。
“哼,我通知你們一下,從今天開始,六缸水由你們三個挑。”韓霜抬起下巴,趾高氣揚。
“那邊的齙牙勇都沒得異議,你們也應該沒得意見吧?”葉輝擼起袖子,揮了揮黝黑的拳頭,話語之中滿是威脅的味道。
“好,沒得意見我們就過去和王師兄講一下。”王爭見李青和賀云都嚇得不敢說話,滿意的點頭。
李青和賀云頭腦一片空白,只能跟著過去,長得最高的“齙牙勇”也沒有任何反抗,唯唯諾諾的跟在他們后面。
來到廚房,王爭將王乾拉了出來,指著李青三人,笑道:“老表,我們已經協商好了,從今天起,六缸水由他們三個挑,你沒得意見吧?”
“師兄,我感覺他們體質太弱,需要多干活鍛煉鍛煉,為修行之路打下堅實基礎。”韓霜上前給王乾捏了捏肩,擠眉弄眼。
“只要把六個缸挑滿了,問題就不大!”王乾瞇起一雙寒星閃爍的小眼睛,冷冷的掃視著李青三人。
賀云和李青聞言,肚子里直冒苦水,差點沒哭出來,他們挑一缸水都累得半死,挑兩缸水還讓不讓他們活?
李青心中非常的憤怒,他看了看面色極苦的賀云,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齙牙勇,終于壓抑不住火氣,大聲的道:“這不公平!憑什么?憑什么你們的活讓我們干?”
“呔,就他英雄?”
“龜兒子,你找死哪?”
“格老子滴,有點犟,讓你嘗嘗老子地錘子!”
王爭、韓霜和葉輝幾聲怒笑,直接將李青按在地上拳打腳踢起來。
“砰砰砰……”
李青雖然兇悍,但還是打不過三個比他魁梧的少年,不一會兒就被打得鼻青臉腫。
“好了,別打殘,打殘了哪個來挑水撒?”王乾對于這種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哈哈,老表你說得對頭,韓霜,葉輝,住手!”王爭氣喘吁吁的收起拳頭,臉上一片潮紅。
“格老子地,臉都差點被這憨包腦殼抓破了。”韓霜惱怒的踢了李青一腳,然后從李青身上爬了起來。
“龜兒子,你屬狗的呀,連老子腳桿都咬。”葉輝也狼狽的單腳跳開。
李青躺在地上,被打得滿臉是血,但他一聲不吭,呆呆的看著昏暗的天空。
賀云呆呆傻傻的擦了擦鼻涕,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陳勇則沉默的提起了水桶。
“那就這么說定了,老表,以后我們就不來了。”王爭指著李青和賀云笑道。
“行,以后就這么辦。”王乾臉上肥肉抖了抖,雖然心有不忍,但誰叫王爭是他們王家送來的仙苗,跟王爭搞好關系,將來……將來說不定可以去夢寐以求的玄都山學道。
王乾見李青一臉不甘心,嘿嘿警告道:“這事告到長老哪里也沒得用,長老們清靜無為,可沒得心思管你們這種破事,最好老老實實挑水,否則有你好看。嘿嘿,修道艱難,但也可以知難而退嘛!接引觀大門敞開著,想回家也沒得人攔。”
李青只覺得眼前一黑,有一種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巨大無助感。
但李青沒那么容易屈服,他跟牛一樣倔強,他挑了一缸水之后就回去睡覺,他心里暗暗發誓,餓死他他也不會去挑第二缸水。
豎日清晨,賀云非常疲憊的叫醒李青:“你疼不疼,我去找藥草堂拿了傷創膏。”
傷創膏是藥草堂研制的外傷藥,消炎解毒,活血生肌,藥效神奇。
賀云話還沒說完,就倒在地上,李青急忙將他扶上床,賀云可能又被王爭三人打了,身上有一大堆腳印。
李青含著淚水脫掉賀云的衣服,給賀云紅腫的肩膀敷藥,好在這傷創膏藥效神奇,抹上去,很快就能消腫。
“李青,給……”賀云疼醒了過來,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熱乎熱乎的苞谷粑遞給李青。
李青接過苞谷粑,眼框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的將包谷粑塞到嘴里,然后出了門,他必須去砍柴,要不然晚上他跟賀云都得餓肚子。
李青完成完柴任務,卻還是沒得飯吃,因為昨天他只挑了一缸水,王乾拍著自己南瓜般的大肚子,瞇著一雙冷冽的小眼睛,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今天給你個教訓,若是明天再不挑第二缸水,你要么滾下山,要么餓死。”
白忙活了一天,李青一肚子氣,想到賀云也得跟著他餓肚子,又有些慚愧,回到屋里,蒙頭就睡。
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沒有去挑水砍柴,像挺尸一樣躺在床上。
他感覺活著沒有任何的意義,他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在家的時候大哥嫌棄他,三弟都欺負他。現在出家做了道士,還被別人欺負,他這樣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陰冷的灰色。
賀云砍柴的時候都會摘一些野果偷偷放在枕頭底下,每當餓得頭暈眼花,李青就會悄悄的偷吃了一些,也不告訴賀云,但賀云腦瓜子那么靈光,想必一定知道。
李青不去干活,王乾找終于到了丙字院。
王爭有些憤惱火的道:“老表,要不要我給那傻娃一點教訓?”
王乾一腳踹開門,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青,瞇起一雙小眼睛,冷笑道:“隨他隨他,這種人再餓他幾天就行。”
接下來兩天,賀云再也沒有回屋,連餓了五天之后,李青終于放棄了對抗,他必須活著,總有一天,他失去的尊嚴,他一定要拿回來。
第一次,李青意識到他必須好好的活下去,雖然看不到什么希望,但他也找不到任何什么堅定的理由去死。
李青漸漸熟悉接引觀的一切,挑水,砍柴,念經。
至于修煉,很不幸,豹云子并沒有傳給他修煉法門,修煉法門極其的神秘,豹云子都是單獨傳授,而且禁止外傳。
丙字院也只有王爭等人得到真傳,像李青、賀云這種都還得不到豹云子的重視。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李青爬上砍柴山的山頂,坐在懸崖邊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又開始瘋狂的想家,他眺望通往山外的道路,那大概就是家的方向。
雖然爹娘偏心,老三老是欺負他,但李青還是覺得家里比道觀好,至少家里還有許多玩伴,沒有那么無聊,也不用擔驚受怕。
而在這里,每個人都非常可怕,每個人都長著獠牙。
學什么道?
修什么仙?
那些東西離他太遙遠了,太遙遠了,他在這里只是受人欺辱。
“李青,你可別跳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