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回到山洞里,一臉頹然,活下去,真的,很難。雖然他只想像普通人一樣有尊嚴的活下去,但在這都已經成了一種奢望。
晚上,李青卷縮在山洞里,一肚子的怨恨,輾轉難眠。
恍惚之中,有人踏著月華而來,對他說:“我曾經在云臺山涌泉寺的佛經里看到一個故事,傳說有一個非常丑陋夜叉,別人每罵她一句,她的相貌就漂亮一分,別人不斷的罵她,她就越變越美麗。
“別人辱你,罵你,打你,議論你,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苦和痛,他們其實非常愚蠢,他們總有一天會為自己的惡業付出代價。
“在漫漫的修行路上,一切試圖傷害你的人,都將是你不懈修行的助力源泉。他們讓你懷疑、恐懼、沮喪,憤怒、痛苦、嗔恨甚至絕望……都是在磨練你,千萬別讓仇恨蒙蔽你的內心,惡人給你的教訓,遠勝圣人的良言。欲為龍象諸佛,先做眾生牛馬,將怨和恨轉化為忍辱修行的動力吧!”
說罷,那人消失了。
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李青從山洞里爬了起來,借著薄薄的月光來到了染血大青石邊。他將賀云的虎牙按住那塊大青石上,朝著寂靜的山野,鄭重的道:“賀云,總有一天,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沉默。
山野之間,死一般的沉默。
李青心情很復雜,渾然不知,身上出現一股濃郁的生機。
李青眉心處突然涌出點點神秘的光輝,他整個人被一層薄薄的月華包裹起來,那月華似一層層輕紗,越裹越厚,李青漸漸卷縮起來,手腳不由自主的抱成一團,像是重回母親的子宮,變成了嬰兒。
第二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發現太陽已經出來很久了,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竟然全部好了。他不由得呼吸急促,摸了摸涼悠悠的眉心,但他又感覺不到任何異樣。
豎日,李青恰巧看見齙牙勇也上山砍柴,李青鼓起勇氣跟上陳勇,陳勇知道李青跟著他,于是七繞八繞將李青帶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山坡上,才轉身道:“你是不是想讓我教你武功?”
李青瞪大眼睛,重重的點頭,他萬萬沒想到陳勇這么聰明,原來以前他都小看陳勇了。
“武功俺不能教你,俺可以教你煉精化氣的吐納術,但你必須答應俺不要讓人知道,如果讓豹云子道長知道的話,俺可能會被逐出山門的。”陳勇露出了一個憨頭憨腦的傻笑。
李青又猛地點頭,雖然心中略有失望,但也十分欣喜,雖然說修煉之術學會了打架并不會厲害,但學會了總比沒學要好。
“你坐下,俺教你!”陳勇開心笑了笑,然后盤坐下來。
“修煉吐納術,第一步就是要讓自己靜下來,有意無意,混混沌沌,保持著一種空的狀態。空就是靜,靜就是自然,但想要達到空、靜、自然的狀態,不是將腦海中其他的東西趕走,而是用空、靜的去填滿,讓雜念無處生根!”陳勇十分鄭重的道。
李青似懂非懂,繼續聽陳勇說。
“修煉吐納術之后,要少吃葷腥香辣。因為腥葷香辣之物,味主沉濁,蒙蔽清竅,生痰動火,不利先天之氣。甚至也不能吃太飽,飽了傷神,也不能餓著,過饑傷氣。”
半個月后,李青終于學會了吐納術,他站在陳勇面前,抱著拳深深一拜,罕見的開口道:“陳……陳師兄傳道之恩,李青沒齒難忘,將來……結草銜環……也……定會報答。”
“你結什么草?文縐縐,俺聽不懂,俺讀書少,你不說出去,俺就謝謝你了!”陳勇撓了撓頭,然后紅著臉走了。
李青呆了呆,心里非常高興,他終于學會“修煉”了。興奮不已的李青回到洞中,盤坐下來,按照要領,開始練習吐納術。
吐納術其實只是一種呼吸方法,調整呼吸,讓自己靜下來,達到“自然”“先天”狀態,然后煉精化氣。
因為陳勇說“靈氣”并不是空氣,所以靈氣不可能被鼻子、嘴巴吸進去。
只有打開天門地泉,精神溝通無盡自然,才能吞吐天地靈氣。所以,修煉吐納術只是為了煉精化氣,調養氣息,強健筋骨。
修煉吐納術,可以讓人肉身進入一種自然松弛的狀態,精神進入寧靜狀態。這樣就能夠去感受身體之中的“真氣”,日積月累,不懈修持,使之壯大。
李青剛開始的時候似懂非懂,好幾天沒有成功,于是去書院看了好多書,才終于明白了一點點,今天才勉強學會。
其實李青也不懂什么是靜、自然,他只是盤坐下來,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個畫面。他出現在黑暗的平原上,看不見任何光與亮,在這浩瀚無際,幽冷寂滅的黑暗中,舍他之外,整個宇宙,一無所有。
一旦徹底的投入其中,李青就忘掉了時間,忘掉了痛苦,忘掉了快樂,獲得短暫的安寧。其實對于李青來說,進入“靜”的狀態,也是一種快樂。
每當修煉吐納術,他感覺自己再次被一層層東西包裹,隨著有規律的呼吸,一縷縷精神,融入虛空,身諸毛孔,吞入光明。
他眉心處似乎也發出瑩瑩光芒,有點點神霞,如煙如霧。
天地靈氣,星輝月華,猶如浩蕩百川,涌入他靈臺深處,消失無蹤。
到了早晨,天空出現一縷霞光,紫氣東來,一瀉千里,他眉心就吞吐那金燦燦朝霞,似乎在呼吸宇宙之氣。
結束修煉,太陽已經升高,李青只覺口干舌燥,渾身如火,身體像個大火球,溫度高得嚇人。但很快,李青又發現這只是他的錯覺,他身體其實什么任何變化都沒有。
雖然看不出變化,但李青覺得每天修煉結束,他的身體都在變強壯。
時間過得飛快,李青每天都砍柴、讀書、修煉,沒有給自己任何一絲喘息的機會,他的身體漸漸的長開了,腿開始變粗,衣服開始變短,身上也開始長肉。
他再也沒有去領取八寶紅升丸,因為領了也得不到。
他的飯量也越來越大,每頓都能吃三大碗飯菜,還要一大碗湯。
這讓王乾十分肉疼,他兩天都吃不了這么多。王乾撐著水桶腰,看見他就罵:“飯桶,吃這么多,想吃窮老子啊?今天給老子多砍兩擔柴。”
李青聞言,沒有理會,砍柴對他來說沒什么難度,修煉吐納術之后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每天都精力旺盛,力氣也變大了很多。
漸漸的,李青的筋骨皮肉都變得堅韌、柔軟、厚實起來,身上也有了綿密的肌肉,但手掌、腳掌上卻生出一層厚厚的老繭。
令李青苦惱的是他不會武技,李青也曾在書院找到幾本關于武術的書苦苦專研過,偷學“武功秘籍”,但沒用的,無人指導,他也練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不得不放棄。
這世間唯一的捷徑就是持之以恒的努力,盡管李青知道,但武功卻并沒有那么容易無師自通。
但他相信厚積薄發,吐納術是一種內功,有了雄厚的內功,以后有機會再學武功,一定容易得多。
學會吐納術的李青,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吐納煉氣,不敢有絲毫懈怠,他知道,想要改變一切,就必須比別人更加用功。
而每當想放松懈怠,他就回想起自己被欺負的時候,他心里又涌起無窮怒火,無窮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