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羽衣少年地位不一般,如眾星拱月,站在中央,身后分別站著藍雁秋和另一個臉色冷漠、嚴肅的青年道人。
“通過考驗,你們將被錄入仙門。通不過考驗,也不必擔憂,廣闊天地,也大有作為。考驗很簡單,只需通過步仙谷,抵達山門,即可。”
古靈珠氣質瀟灑出塵,言語如春分般柔和。
“貧道梁天罡,負責保障你們安全,接下來的考驗中,如果遇到任何危險,只需大呼我名字。”
站在古靈珠右邊的青年道人則一臉冷漠,他一開口,空氣中溫度都嗖嗖下降,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因為聽他的意思考驗會有危險。
“如果你們失敗,我會親自送你們下山。”而左邊的藍雁秋語氣更是傲慢。
眾人聞言,都死一般的沉默,氣氛變得緊張。
李青站在人群后面,吞了口唾沫,心砰砰跳,既興奮,又恐懼。
“好了,諸位,請沿著這條小道,前往步仙谷接受考驗吧!”古靈珠一甩拂塵,頓時掀起一道飆風,飆風從湖面刮過,穿過兩座奇峰中間的峽谷,直指無窮遠處的玄都山。
“切記,考驗需獨立完成,一路上不可交頭接耳,互相幫扶,但凡有違規者,直接淘汰出局,扔下山去。”梁天罡冷冷警告。
眾人聞言,默默無語,都緊張的排起長隊,依次往前走去。而古靈珠、梁天罡、藍雁秋等十幾個羽衣道人則輕盈的落在仙鶴背上,騎著仙鶴飛上高空,翱翔天際。
李青在隊伍最后面,跟著前面的人穿過峽谷,沿著一條長滿青苔的石階小道爬上云霧繚繞的陡峭險峰,當眾人以為到達仙境的時候,卻發現前面是一條曲曲折折的下山路,前面還有無數高山等著他們,玄都山的仙山離他們極為遙遠。
站在山頂,遠遠望去,玄都山中的松篁翠柏,流泉飛瀑,玉宇瓊樓,琉璃天宮,似乎近在咫尺。
內心對自由的渴望,促使人繼續往前。
長長的隊伍,繼續翻越橫亙在他們前面的高山,頭頂的云層越來越稀薄,太陽也越來越毒辣。
最要命的是,山,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座兩座,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翻越,每當他們翻越一座山,卻發現山后面依舊是山,仿佛永無盡頭。
盡管所有人都有這個心理準備,但艱難程度還是超過所有人的想象。
眾人忍著疲憊和饑餓跋涉了五日之后,依舊沒有到達仙山腳下,很多人都心生絕望,這仙人考驗未免太殘酷。
沒有食物,沒有水源,餓了吃樹葉,渴了添露珠,用自己體內精氣硬扛,幾乎每個一人都衣衫襤褸,灰頭土臉。
李青雙腿腫脹,腳底磨爛,但好在每天晚上盤坐下來修煉都會恢復一些元氣,第二天依舊能繼續堅持。
烏飛兔走,又是兩天過去,李青嘴唇干裂,眼眶里布滿血絲,四肢疲軟無力,但他依舊咬牙堅持著。
盡管他前面有很多人都放棄了,但他不能放棄,沒有理由放棄,只要他還活著,爬他也要爬到玄都山下,他不能辜負文道長,更不能辜負自己。
天空中一頭頭仙鶴盤旋著,時不時有騎著仙鶴的羽衣弟子降落在遠處的山頭,監視他們。
眾人又饑又渴,七日跋涉,已經耗盡了他們的全部的耐心和體力,就算是王爭、韓霜這樣年輕力壯的弟子,也累得挪不動腳步。
“翻越前面的拔云峰,就到達步仙谷,爾等勿要停留,堅韌不拔的意志是修行者最基本素質。”
在眾人信心枯竭的時候,一個羽衣道人突然從天空中俯沖下來,他張開雙臂,羽衣飄飄,像一只大鳥般從眾人頭頂掠過,發出空靈而冷漠的聲音。
見羽衣道人像鳥兒一樣自由的飛翔著,很難想象,這個羽衣道人當初也如他們這般狼狽。
李青悶哼一聲,撐著樹枝艱難站了起來,他抬頭望去,只見前面又是一座筆直如劍,插入云端的險峰,一條長滿青苔,不足一尺寬的石道盤旋而上,仿若天梯。
要爬上去,難!難!難!
這石階濕滑,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許多人在山下便雙腿就發軟,駐足不敢上前。
也只有那些大膽的敢于人先,李青見王爭和陳勇等人手腳并用的往上爬,一咬牙,瘸著腿越過幾個膽小的弟子,跟上爬山的隊伍。
在山腳李青根本不知道這山有多危險,到了山腰才知道厲害。一朵朵白云從遠處飄來,人在云中,搖搖欲墜,伸出手去,難見五指,渾身濕漉漉,又冷又餓。
石階也越來越濕滑,再加上凜冽的山風吹得人形神搖曳,下面又是萬丈深淵,那些膽小的,恐高的,剎那間肝膽俱碎,失足跌落。
“啊!”
耳邊時不時傳來慘叫聲,李青只覺人心驚肉跳,他緊咬著牙,手腳并用,一階一階的往上爬行,緩慢,謹慎,猶如蝸牛。
山峰雖險峻,但卻難以阻擋足夠堅定的人心。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一天,或許是三天……
李青終于到達山頂,但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雙手和膝蓋都被磨破了皮,血肉模糊,鉆心疼痛。
但這對李青來說,這并不算多大的痛苦,這遠遠比不上他被葉輝和韓霜等人當眾羞辱時的痛。
拔云峰上云盤霧繞,朦朦朧朧的云霧中有一座彩虹橋,跟另外一座山峰相接。
李青渾身濕漉漉,又冷又餓,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過了彩虹橋,到達了一個大峽谷前,只見路邊野花從中,一塊不顯眼的大石頭上有三個古字“步仙谷”。
大石頭上還刻著一行小詩:剖開頑石方知玉,淘金泥沙始見金。
峽谷中有一條溪流,李青喝了一肚子水,不禁苦笑,在他身后大概有一半的人已經被淘汰,還沒有見識真正的仙人考驗就被淘汰了,那些人大概就是掩蓋金子的泥沙。
休息了一會兒,他想要站起來繼續趕路,但卻雙眼發黑,雙腿亦僵硬如鐵,掙扎了半天,他怎么也站不起來。
李青雙眼布滿血絲,牙齒咬出了血,他怎么就站不起來?
他如果像后面那些人一樣被淘汰,文長老豈不是白為他……
李青絕望的低吼一聲,狠狠的抓著地上的泥土,他爬也要爬到玄都山去,這種時候,似乎沒有什么能阻擋他的決心。
高高的山峰上,三個身姿窈窕的羽衣道人正俯瞰下面已經稀稀拉拉的隊伍,其中一個嘆了口氣道:“這才剛剛開始,已經淘汰六百多人。”
“未嘗不是他們的幸運,魚潛江湖,鷹擊長空,各得其所。”另外一個羽衣道人一臉漠然。
藍雁秋面無表情,看向拖在隊伍最后面正在爬行,在地上留下一道血跡的李青,皺了皺眉,直接俯沖下去。
“放棄吧,你會死掉的!”
藍雁秋輕盈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枝頭,她周身紫氣繚繞,圣潔出塵,聲音如云煙般縹緲,月華般清冷。
李青疲憊的抬頭看了一眼這位跟天仙般高高在上的藍師姐,不知為何,他心中陡然升騰起一股憤怒,在這股憤怒竟然讓他一下子從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放棄是絕不可能放棄的。
藍雁秋眸光一閃,冷哼一聲,輕輕一躍,腳尖出現一道螺旋上升的藍色的光芒,她整個人躍入冥茫的蒼穹之上。
晝夜悄無聲息的更替,太陽落山的時候,李青杵著一根樹枝再次追上了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也都是強弩之末,并不比李青好到哪去,大家都是血肉之軀,能走到這里來已經算是血精旺盛,意志超群。
看見李青,前面的人愣了愣,驚訝的道:“你這傻子,竟然也跟上來了……總算沒辜負文道長……”
李青聽見“文道長”三個字,心中陣陣刺痛,他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李青不知不覺走進一個大院子,空氣中撲鼻而來一股濃郁的肉香、果香,只見院里有一條長案,案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
“仙宴開始,美酒佳肴,悉數奉上,吃完你們就成仙嘍!”有人拽了李青一把,把他按在凳子上,
抬眼望去,果脯肉脯,堆積如山,雞鴨牛羊,蝦蟹獐鹿,或紅燒、或清蒸、或爆炒、或烤制,碟盤鼎罐,重重疊疊,眼花繚亂。
席上,還坐著密密麻麻,七八十個弟子,有男有女。
有的正野蠻的扯下一條金黃的烤羊腿,大口撕咬,吧嗒吧嗒,狼吞虎咽,滿嘴油膩。
有的不斷的往嘴里塞鮮紅欲滴的仙果,咔嚓咔嚓,吃得汁液飛濺,果香四溢。
有的優雅的掰開巨蝦,呼嚕呼嚕,吸食其中蝦肉,那蝦肉又白又嫩,似乎入口即化。
有的每吃掉手中食物,都會將手指吸允得干干凈凈,看似速度極慢,但面前食物比那些狼吞虎咽的消失得更快。
有的將盤中的食物吃盡了,連湯汁也不肯放過,又長又寬的舌頭伸出來,一掃一卷,如風卷殘云,吸溜一下,將整個盤子都舔得干干凈凈。
就算飽腹的人看了,也會饑腸轆轆,更何況李青饑腸轆轆。
“民以食為天!”
“人固有一死,或者餓死,或者撐死。”
“小師弟,別愣著了,來大快朵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快哉人生,莫過如此!”
旁邊的人吃著,還含糊不清的勸李青,餓了那么久,看著人撕咬著鮮嫩的肉脯、啃食著多汁的瓜果,這是一種怎樣的致命誘惑?
但李青卻有比飽腹更迫切的需求,他扯下一片破布,塞進嘴里,小心翼翼的起身,一步步走向院外。
而他剛走出院子,就聽見身后一片哀嚎,他回頭一看,發現條案上胡吃海塞的弟子,一個個從宴席上滾下來,抱著肚子在地上痛苦的打滾,而那桌子上原本豐盛的一桌桌食物,竟然……全部變成了……石頭……
嗚嗚嗚……
一陣陰風吹來,李青從腳涼到頭,他面無血色,一陣后怕。
往前走了數十步,來到一條街道,街道兩邊燈火溫馨曖昧,樓閣里還傳來陣陣溫柔嬌軟的聲音。
李青定睛一看,只見一街道上許多衣衫暴露的女子捎首弄姿,將一個個男弟子拉拽進閣樓,還有些玉樹臨風的美少年軟言細語,惹得那些女弟子羞羞答答,意亂情迷。
李青頓時面紅耳赤,硬著頭皮往前走,但沒走幾步,他發現自己身體竟也不受控制,魂兒似乎被某種東西牽引,使得他迷迷糊糊,被人拉扯進一間屋中。
“嘖嘖嘖,小相公,讓奴家好好伺候伺候你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