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灣里要先經過鄉里的一條街,苗大牛按方欣雨的要求,先把車子停在了陳皮的堂哥陳強臨時租的家門口。
她拿了兩本書和一箱牛奶進去了。
非爺有點好奇地跟過去了,她買書還給陳皮的侄女買了兩本
陳強不在家,他媳婦在。方欣雨進門就喊:“嫂子,去了一趟縣城,給咱們夏夏帶了兩本書。”
說完也沒說牛奶不牛奶的,隨手就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陳強媳婦有點拘束:“方總監……太客氣了……這不能要!在家里吃個飯再回灣里……”
方欣雨笑著說:“就是要來蹭個飯啊,書給夏夏看。”然后就到門口喊苗大牛了。
非爺跳上桌子瞄了兩眼,一本《漢字王國》,一本《數理化通俗演義》。
他感覺有點懵,因為兩本書他都沒聽過。
陳強媳婦聽方欣雨這么說,笑得很燦爛,擦了擦手就說:“那先吹風扇看電視,我去煮飯。”
這時一個小女孩就從里面房間里露出了頭,怯生生地喊了一句:“方阿姨好……”
方欣雨扭頭一看,正色道:“要叫欣雨姐姐!過來過來,姐姐給你帶了兩本書回來。”
非爺翻了個白眼,你叫人家娘嫂子,又讓人家叫你姐姐,想啥呢?
苗大牛進屋尋了個椅子坐下就看電視,小女孩陳夏被方欣雨拉了過來,有些欣喜地看兩本新書。
方欣雨說道:“這是姐姐以前在電視臺工作的時候,聽大學教授推薦的兩本初中小孩看的書!都是新出版的,比那些名著有意思多了!你看看。”
小女孩被她拉在桌子邊,看她把書的塑料封皮拆了,小聲說道:“我先去洗一下手……”
方欣雨就笑瞇瞇地看著她跑去洗手了,然后又皺著眉頭到廚房門口問:“嫂子,今天不是應該在上課嗎?夏夏怎么在家里?”
陳強媳婦剛淘完米煮上,用簍子抓了一把豇豆,又拿了一顆卷心菜就到了堂屋坐下開始擇:“哎!學校的老師都走得差不多了,能教初中的老師一共只剩四個。前天又有一個老師病了去住院,只剩三個老師,得先緊著初二初三的孩子上課。夏夏剛上初一,今天去了學校也是上自習,學校老師怕他們在教室里沒人管鬧騰,干脆就先放假了,后面再補課。”
方欣雨有點吃驚:“只有四個老師?那怎么可能?”
在她知道的信息里,這好歹是一個鄉。而且現在是把小學四年級以上的和初中的孩子都放在了一個學校,應該老師和學生都相對集中了才是。
陳強媳婦搖了搖頭:“本來初中的老師有七個的,聽說暑假剛剛走了三個。現在往上面臨時要人,一時半會也派不下來,也沒人愿意來,所以就搞成這個樣子了。”
方欣雨把陳夏喊了過來:“那你開學半個月了,就是這樣在上學?”
陳夏點了點頭沒說話。
“初一有三個班,初二就變成了只有兩個班,初三干脆只有一個大班。夏夏小學升上來成績不好,現在初一就只有一個快班在天天上課。”陳夏媳婦嘆了一口氣,“三個老師,每天連軸轉帶四個班,也挺辛苦的。”
方欣雨皺著眉看著站在旁邊低頭看書的陳夏,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非爺在一旁看著,心想這就是現狀了。
他在鄉里初中讀書的時候,初中還只是純粹的初中,老師也不算少。后來都出去打工了,很多孩子也帶出去了,留守的孩子總數少了很多。
每個村里的小學,有的年級一共只有幾個孩子,就有點難以為繼了。
于是到后面就把小學高年級的也一起收攏到了初中里,但仍然擋不住鄉下的師資流失。
惡性循環。
所以說,在這種局面下,余秋他爸爸那樣的鄉村老師,真是越來越少了。
然而這個問題是很難解決的。
那不是簡單捐點錢做個希望學校什么的就完了。
鄉村的環境終究是鄉村,如果老師不愿意留在這里,如果家長都把孩子帶到縣城里了或者帶去了更遠的地方,它就不可避免地會慢慢消亡下去。
或者說,最終一個鄉,只留下一所學校,才能維持住一個完整學校的形態。
但一個鄉其實很大,難道要讓所有孩子都住校、或者遠處的孩子走個十幾里路上下學?
非爺估計方欣雨也想得到這些,所以她也只能皺著眉不說話。
陳強到縣城里去做工了,他是個做裝修的木工。
方欣雨在陳強家吃了頓午飯,就叮囑陳夏在家里也要好好看書,然后就回到了陳家灣里。
一路上她也沒怎么說話,回灣里之后又和往常每天一樣了。
非爺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繼續收收幣,然后也關注一下現在非也文化的運營狀態。
但沒想到,傍晚時候余秋發了微信過來:方欣雨說想抽時間去鄉里學校代課是什么情況?
非爺懵了:她怎么說的?
就是說鄉里學校沒老師啊,她過去救救火……
非爺頭都大了,這火她能怎么救?
代個幾天課能解決得了問題嗎?打亂人家正常的教學計劃好不好!
又不可能還真過去負責一個班的某個科目,一直帶下去。
她有教師資格證嗎?
而且現在代課老師不是全面被清退嗎?
非爺佛了:你不如問過你爸之后,勸勸她……
我問我爸的話,他大概會讓我鼓勵一下她……
非爺頭暈:你還是問問看看……
他跑出了房間,走到門口沒看見方欣雨,又爬上了屋頂露臺,才看見方欣雨在山坡那邊繼續監工種樹。
這妞……咋就突然有了這種情懷?不是正在瑪麗蘇思春嗎?
如果去做代課老師,憑主持人的播音功底,教教語文政治歷史這些文科肯定沒問題的。
正經好大學畢業的,英語應該也搞得定。
問題是……她以為學生都是乖學生嗎?父母不在身邊,廝混長大的熊孩子很多的!
非爺在這邊無奈地想,過一會就看到方欣雨開始接電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余秋打給她的。
隔得這么遠,非爺也聽不見。
于是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等余秋的消息。
過了一陣子之后,余秋才發微信過來了:我爸說……雖然現在大的政策方向定的,但是偏遠地區的鄉下這個現狀也沒改變。只要不是非得要那個編制,應該好說的,只看她愿不愿意。問題是,想去做這件事,就不能只因為一時沖動,不然對孩子也是不負責。
方欣雨怎么說?
她說反正也是長期呆在這里的……帶一兩個班的一門課應該是可以的,也不會耽誤文創村的事……這事交給你決定了。
非爺很蛋疼,我能咋決定?我跟她語言都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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